生命赊欠

    
    当蝴蝶扇动翅膀的那一瞬间，没有人会知道它的渺小/p
    等待中的鸭嘴关此刻仿佛暴风雨中的宁静，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抑。/p
    沈默此刻坐在土屋内，这是沈默暂时的办公地点，说不上寒酸，却也谈不上高雅。/p
    马星禄此刻正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书从屋外走近来，原本瘦弱的身子此刻在文书的承托下，更加的瘦弱，狗蛋看着马星禄进门，赶紧过去帮忙抱着文书，这才让马星禄疲惫的身子得到一丝缓解。/p
    沈默面带微笑的看着一脸疲态的马星禄，面色也是一沉，马星禄不算王佐之才，甚至只有中人之姿，所以青州现在十多个聚集地的文案处理起来肯定很吃力，而看着马星禄脸上的疲态和眼圈下那恐怖的黑晕，让沈默有些心态不说，还莫名的感觉到烦躁。/p
    “星禄，你来了！”沈默面带微笑的说道，/p
    “都督，这是这个月各个聚集地送来的文书，你先看看。”马星禄有些急切的说道，仿佛下一秒就有事要离开一般。/p
    “先坐下喝杯水，待会李存他们也要过来开会，你趁着空挡休息一下。”/p
    “好的”马星禄原本快要闭上的眼皮此刻更是微微合上，沈默叹了口气，将自己背上的披风默默披在马星禄身上。/p
    九月下旬了，西北的天气随着天气慢慢的变得寒冷，恐怕再过个把月，这西北就要进入雪季了。/p
    一盏茶过后，众人才姗姗来迟的坐在沈默面前，但是沈默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仿佛一个小二一般给众人倒上茶水。/p
    众人默默地等着马星禄醒来，此刻已经有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看着众人平静的等着自己，瞬间让马星禄尴尬起来。/p
    “现在星禄你给我说下聚集地的事吧！”沈默看着尴尬的马星禄，微微一笑，说道，却也正好缓解了马星禄的自责。/p
    “是的，都督！”马星禄清了清嗓子，瞬间进入状态。/p
    “目前青州境内我们一共建立了十八个聚集地，人数在五千到一万人的有八个，一万到五万人的有五个，五万到十万的有三个，剩下两个人数已经达到十万以上；而我们前段时间根据人数设置了不同的分级，以人户为单位，每户的人数在五人到十人之间，十户为一方，十房为一县，十县为一府，十府为一州。”/p
    说到这，马星禄略微缓了口气，但是沈默却吃了一惊，吃惊的不是马星禄的处理方式，而是这西北的人户，想不到这西北人能生真的不是虚言，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每户的人数竟然还在五人以上，/p
    “而我们根据县为单位，每户抽调一人充入乡勇，一方面可以维护治安，另一方面则可以更好的让所有人有一种归属感，不过我们限制了招收的人数，县以下招收乡勇人数百人为限，府则是千人，而州而限制在五千人以内。”/p
    “那他们的俸禄是？”沈默皱着眉头问道，不能不问啊，按照刚刚的计算方式，这么多聚集地光是乡勇恐怕就超过两万了。/p
    “我们按照两钱为，每升级一级加一钱。”马星禄似乎被打断后进入稍微的停顿，但是听了沈默的问话，却也马上回答出来，可见平时马星禄做了多少功夫。/p
    “倒也不错，还能应付，小虎那边回复还有能支持多久？”这是沈默一直都关心的问题，也是最担忧的问题，现在每个聚集地都能吃饱，所以才如此稳定，但是如果一旦没了粮食和银钱支持，那么又有多少聚集地会失去理智开始闹事呢。/p
    沈默这一年的光阴，真的见识过太多太多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的事情了，大片草地不是被牛羊啃光，而是被人啃食的不见一片绿色，大片的树林只见树干而不见树皮的场景，这些都是最好的结局了。/p
    而那些易子而食，生食同胞的场景更让沈默到现在都感觉四肢发寒，沈默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那些场景，所以沈默只能努力不让这些事再次发生。/p
    “大概还能支撑三个月左右”/p
    “聚集地的处理很不错，星禄你下去写一份招贤榜，发往各个聚集地，我们必须建立属于我们的谋士团了，不然未来太多太多事，光靠我们肯定不够。”沈默叮嘱着马星禄，而马星禄却露出一脸忧色，不是担忧自己的前程会不会被人取代，而是担忧招贤榜的作用有多大。/p
    西北从十年前开始叛乱便已经有大批读书人北上前往江南等地避难了，而剩下的读书人，不是进入木浩和宫北的帐下参谋任职，就是被叛军裹夹一起叛乱了。/p
    留给沈默的不可以说没有，但是恐怕得大浪淘沙在淘沙才能有那么几颗沧海遗珠吧！/p
    “李存，你那边的练兵状况如何？”沈默没有注意马星禄的表情，反过身问道。/p
    “我们的开平军从建军到现在一直都是全力训练，到目前我敢说绝对比得上边军的素质，而且近一年来我们都在不停扫荡匪贼，虽然那些盗匪的素质比不上叛军的精锐，但是也让我们的士兵见了血，如果再遇到叛军，别的不敢说，但是遇到一倍的兵力我们也能把对手打趴下”李存露出一脸自信的表情。/p
    “那就好！再练五天，到时候就算那些商行不来找我，我们也必须开拔进入漠州，先打下一个城池”沈默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等待，三个月，对于沈默真的很紧张，这些叛军不再像匪寨了，三天一小寨，五天一大寨，可能打下一个城池最快都要一个月，算上行军，恐怕三个月是最理想的情况了。/p
    “瘦猴，你那边放出去的沙子都有什么消息？”沙子是沈默斥候队伍“风暴”的代号兵种。/p
    “半个月放出去的沙子现在已经沿着商路探下去了，一路上没有流民的活动迹象，而匪寨大概十多个，但是这些匪寨却没有像青州那样聚集大批流民，他们基本上都是匪贼聚集在一起，也会有一些厨子和妇女。”瘦猴汇报着，却让马星禄松了很大一口气，只要没有流民，那么就意味着这边的消耗能减到最小。/p
    “嗯，消息不错，待会把沙子汇集的地形图绘制出来给我。另外在写信给木浩，让他再给我们补充一次粮草。”沈默长舒一口气。看看时辰已经日上三竿了。这才是一州的事项，便已经半响过去了。/p
    “那就散了吧！”沈默发了话，所有人都随着这句话急匆匆离开了，没办法，在这里待半日就以为自己手下的事就放了半日啊！/p
    而随着几人离开，一名小厮模样的人被人领了进来，小厮手捧请柬交给狗蛋，再由狗蛋交给沈默。/p
    而小厮尽管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沈默，却也只能看见一个背影，而沈默此刻却和瘦猴正在制作这地形图。/p
    接过请柬后，沈默微微一愣之后，却是笑了一下，让狗蛋回复了小厮，转身继续制作地形图。/p
    鸭嘴关的月亮今晚格外的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半个鸭嘴关。/p
    沈默此刻戴着面具走近一间宽敞的房间，在鸭嘴关没有正规的酒楼茶肆，存在的基本上都是个人性质的茶摊酒馆，酒水说不上好，菜色就更不用说了。/p
    但是对于吃了大半个月素菜加白饭的沈默，此刻就是一晚红烧肉也是香味扑鼻的啊。/p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公务繁忙来迟了。”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是沈默却直接一下子坐在了主位上，/p
    “能请到都督是我们的荣幸，别说等一下了”马三元一脸笑意的看着沈默，沈默看着马三元的一脸笑意，而马三元却只能看着沈默带着一丝腥气的面具。/p
    “大家都做吧！”沈默反而一脸东道主的模样让众人入座。看到众人入座后，沈默又殷勤的招呼各位吃菜，而所有人除了席骆，却也没有一人动筷啊。/p
    众人看着只顾着吃菜的席骆一阵头大，好家伙，你号召我们来找这位都督，我们答应了，你倒好，现在就顾着吃饭。/p
    但没办法，这事总得有人牵头吧！/p
    “今日能请来都督是我们的荣幸，都督我敬你一杯。”周显贵端起酒杯对着沈默说道，却看着沈默完全没有端起酒杯的意思。/p
    “都督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刘旭很直接，直接到沈默都能看出这人对自己的敌意。/p
    “酒是好东西，但是喝得有缘由，在座的哪个不是鸭嘴关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能聚集在一起一定不是小事，就直接摊开说吧！”/p
    众人微微一愣，大家都没想到这位都督竟然如此开门见山。/p
    “都督这么爽快，我们也不藏着，听闻都督从青山一路荡寇，还了青州一片太平，这本是可喜可贺，造福后世的功绩，可是都督你也不能为了一方的太平，就毁了我们的买卖啊！”一个皮肤黝黑的西北人，站起来直截了当的说道，/p
    “我一个打仗的，怎么会毁了你们的买卖？”沈默明知故问的说道。/p
    “都督有所不知，你驱逐的匪寇全部被你赶上了商路，这次凡是在商路上的商队全部折了。”一个面露悲色的当家，此刻差不多想要哭了吧！/p
    “这些匪寇竟然如此猖狂？被我教训了一次竟然还不思悔改？”沈默语气中充满了惊讶，甚至为了配合自己看不见的表情，沈默还特别从座位上站起来。/p
    “所以我们想请都督为我们做主啊！”那个面带悲色的当家此刻就差跪下来高喊青天大老爷了。/p
    “唉！是我的错，沈某得天子倚重，授予西北都督一职，虽然到任不久，但也不能坐视西北有此乱匪祸害我治下的良善。”众人听了沈默的话，瞬间觉得沈默这个都督高风亮节啊。/p
    “不过我这一路扫荡下来，已经是兵困马乏，实在没有余力追击去往漠州了啊！”沈默说道这里，一屁股坐了下来，整个人也从开始的斗志昂扬变得有些萎靡。/p
    “都督若能为我们荡平这些贼寇，我昌隆商行愿意出十万两白银，若是能为我找回失去的货物，我们再加五万。”周显贵何许人也，厉害就厉害在他知道对方要什么。所以一开始便将底限说给了众人，刘旭是个急脾气，他不会玩花样，也急着为自己的侄子报仇，一开口就把底限说了。/p
    听了昌隆的报价，沈默眼睛都冒光了，在这里少说十位商行啊，真的没人给这么多，那半年可就不用愁钱了。/p
    “各位怎么能如此看我，我治下百姓受此迫害，我也于心不忍啊！这是钱的问题吗？”沈默说到这，语气中都带着哭腔了，没错，沈默真的是想哭了，别人明摆着送来的好处，自己却不能要，后面的条件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p
    “都督真不愧是西北的父母官，只是不知都督要休养多久才会出兵啊！”周显贵略一沉思，问道，/p
    “这，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啊！本官也很着急啊！本官还想着肃清从鸭嘴关到扶桑城这一路的匪寇呢。”沈默是真的焦急啊，但是众人一听扶桑城瞬间眼睛一亮，西北的商路不止一条，总结下来一共有三条。/p
    从西北到夜都这些繁华都市算是一条商路，虽然稳妥，但是盈利就很中规中矩了，如果再除开给各个地区的大人孝敬，那基本上就不能算盈利了。/p
    而第二条路就是从西北到大汉，这条路沿着擎天壁过玉龙关进入大汉，耗时长，但是盈利很可观；/p
    第三条商路就是到大唐的商路了，这条路因为起义军的产生，从开始的天灾慢慢变成了天灾人祸，也让这条路危险加倍，但是利润却也因此而翻倍很多。/p
    有人就会很好奇，既然各国都在进行光梭的开发和建立，为什么人们还要走危险的商路而不直接进行光梭传送，即可以节约时间，还不用那么危险。/p
    而问出这句话的人一定不清楚光梭那恐怖的维修费用和传送限制，光梭能够大规模的传送，但是传送也存在危险不说，就说一次大规模传送的能量消耗，就能够让一个商行半年的利润消耗一空，还不说每年庞大的维护费用以及人员聘用的费用，这些恐怖的数字，能让一个国家也不敢忽视。/p
    而相比起这些，人命就瞬间变得不再那么值钱了，而且在这西北，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啊！/p
    周显贵听了沈默的哀叹，瞬间接过话头，/p
    “只要都督能够打下扶桑城，我惠安商行每趟大唐的盈利有都督你两成。”周显贵的话让众人一惊，这可不是刚开始的打算啊，不过周显贵的眼光就是席骆也是佩服的，而且惠安还是这鸭嘴关的领头羊，众人也只能跟着周显贵表态。/p
    “两成啊！可是我这··  也得等到木统领那边把物资和军饷给我，才能出发啊！”沈默略一沉吟，两成是沈默一开始的打算，但是刘旭给的钱，沈默可不能不要啊！/p
    “只要都督能拿下塞北城，我惠安马上奉上白银十万两。”周显贵人老成精，他知道沈默要什么，但是却也不愿意平白给出去，他要看到回报，而众人此刻也明白了周显贵的打算，纷纷爆出自己的价码。/p
    沈默总算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更加兴奋的众人，/p
    “周当家，你说这位都督能拿下扶桑城吗？”虽然众人兴奋，但是却有有人提出自己的担忧，/p
    “我肯定希望他能拿下，要知道一个稳定的商路外加比以前少了一倍的分红，所以只要他能拿下塞北，那我必定不遗余力助他！”周显贵此刻不像一个商人，反而有点指点江山的霸气。/p
    沈默心满意足的回到办公地点，却看到瘦猴和马星禄都在，不由得将面具取下，一脸懊恼的说道，/p
    “给我找个木匠在这面具下开个口，你们知道吗？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却只能流口水！”众人听到沈默的话不由得一阵苦笑。/p
    “都督，你还是说正事吧！”马星禄苦笑道，/p
    “那些商人痛快极了，答应了分红两成不说，待我们打下塞北，再送我们百万两白银。”/p
    “都督···”这么兴奋地消息却看到的是马星禄等人的苦笑， /p
    “怎么了？”沈默疑惑了。/p
    “根据沙子最新的汇报，这些商行每年给各个势力的分红比例是叛军四成，木浩一成，宫北两成，我们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打下扶桑城，那么叛军的势力就会被局限在西漠一带，那样商行根本就不用顾及叛军，也就是说他们能拿回两成的收益。”马星禄苦笑的解释的。/p
    “麻蛋，怪不得那些老家伙答应的如此爽快，感情拿我们当枪使！”沈默目瞪口呆的看着众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