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赊欠

    
    银装素裹，看大雪飘飞，绵延千里的沙漠瞬间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套，然而沈默却完全没有心思看雪，西北的雪可和及邹、夜都不一样，文人骚客还有心思看雪作诗，西北如果真的积雪那么就表示这里的气温真的能滴水成冰。/p
    长达一个月的奔袭，本以为可以赶在雪季之前开战，这样至少可以减轻大家的心理负担，可是刚刚到达扶桑城五百里的地方，大雪就急不可耐的下了下来，这让沈默的打算瞬间落空，不得已，沈默只能就地扎营，同时心里也期盼这场雪只是路过，苍天怜见，再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可惜持续了两日，雪却越下越大，幸好过冬的被服都准备充足，可是这样下去，将士恐怕还未开始战斗就得先被冻死吧！/p
    此刻大营内，所有人都眉头紧缩的聚在一起，知兵事的人都知道，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胜过一切。/p
    “都督，要不我们撤回塞北城吧！”李存必须站出来，如果不趁着雪还未积起来，温度也没有那么恐怖的时候撤回塞北，那么接下来，最多一个月，这里四千多人就得全部冻死在扶桑城外。/p
    “不行，撤回去是下下策，我们现在的被服，装备至少能够抵御一个月，如果我们不战而退，那么来年我们拿什么士气去攻打扶桑城。”马奎站出来反驳道，马奎是塞北城时马老五的弟弟，马老五虽然锻炼出一身力气，可惜太容易冲动，但是马奎不一样，这个汉子虽然长得憨实，虎背熊腰的，但是却是粗中有细，遇到问题也喜欢琢磨，从塞北出发，沈默就把这个汉子调到自己身边，没办法，开平军虽然武力很强，可是要说知兵事的就李存，沈默虽然看了那么多书，那也只能算勉强，所以沈默遇到一些可以培养的人才，便马上拉过来培养。/p
    “那现在怎么办？如果打的话，我们做多能打他们半个月，但是半个月后呢？根据沙子汇报，这扶桑城可是有不少人，光叛军就有六千人，加上那些青壮，恐怕得破万人，到时候我们打一仗就走，可是你们想过后路没？”马星禄皱眉说道，他也不赞成继续耗下去，没有意义，虽然西北人命如草芥，可是在座的都是苦哈哈出生，没人会有那种思想。/p
    “我倒是有个办法，既可以保证我们的后路，也可以试探的攻打扶桑城。”尤封站起身，看着所有人，/p
    “什么办法？”沈默也好奇的看着尤封，这家伙从来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说的话，做的事，要不是沈默神经大条，早就觉得尤封得了癔症了。/p
    “你们知道扶桑城，或者说着漠州的历史吗？”尤封看着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p
    “漠州？历史？”马奎这个本地人有些迷茫，/p
    “这漠州，原来可不是千里沙漠，渺无人烟啊！传说先秦时期，这里还是一片绿洲啊！”尤封指着沙盘上的漠州。/p
    “对对对···，老一辈的人都这么说，只是这十多年西北不太平了，老一辈的人都没剩多少了，也就没人传说下去了。”马奎听了，兴奋地接到，转瞬却又有些失落。/p
    “没错，我看了塞北城里的一些城志记录，还有问过塞北城里的一些老人，他们都知道这个传说。”尤封掏出一本几乎烂的全是虫眼的书，递给沈默。/p
    “先秦三百五十六年，春，乌罕大沙漠突起暴风，风卷三日而不歇，三日后，风骤停，空中火光滔天，降下天火，一魔神自火中孕育，五月不灭。”尤封背对大家，竟然把城志里的内容记录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p
    “六月，天降大雪，雪盖三千里，不见人烟，魔神自火中出，步履漠州，每过一地，皆呼吸三次，一吸一呼之间，冰雪化为幽兰火光，炙烤大地，随后跟随魔神而去，独留沙地，此情持续三年有余，魔神亦步履至塞北城外八百里，先秦修士遂与其战，战斗绵延数月，不知所终。”记载很短，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撼，震撼于野史竟然记载进了城志，也震撼这个故事的匪夷所思。/p
    “西北从先秦就是贫瘠之地，尤其是背靠乌罕大沙漠，所以也就最近十多年不平静，过去上千年从未出现过如此人祸，天灾倒是不少，我去打开城主府库查这些的时候，都有些吃惊，这么久的东西竟然没有失落。”尤封嬉笑道。/p
    “你想？”沈默有些迟疑的问道。/p
    “没错，这西北从一年多前的青山大火，就流传着你的残暴和恐怖，而且还说你是从火中走出的魔神，你说如果我们将这个和先秦的古老传说搭配，会不会让他们未战先怯？”尤封满含深意的看着沈默。/p
    “他们怯了，我们就可以试试他们的深浅，而且还不用惧怕他们追击我们？”尤封看着众人，众人一片恍然，对啊，先吓住对手，然后在猛攻扶桑，如果对方怯战，那么这五千人说不定能够让他们伤筋动骨，就算最后铩羽而归，那撤兵的时候也不用担心对手追击，毕竟他们可比自己还怕。/p
    “此计可行，就是不知道你准备怎么装神弄鬼？”沈默看着尤封。/p
    “天机不可泄露啊。”尤封笑着拍了拍沈默的肩膀。/p
    “你就当好你的神就好了。”/p
    是夜午时，雪已经开始在城头铺上了一层白了，在月光的反射下，城外千里都是一片白茫茫的。/p
    “妈的，这西北越来越冷了！”一个士兵不停地哈着气，长枪裹夹在怀里，/p
    “知足吧！还不知道今年要冻死多少人呢？”一个年长的汉子叹了口气，/p
    “头，你看那里好像有火光？”一个注视着城外的兵丁指着远处，那汉子正准备看，却听见一声巨响，北边的天空中瞬间出现一片红光，慢慢凝聚成一个字，降。字很清晰，可惜在城墙上的认识字的没几个，不过紧接着，北边天空继续出现一团烈焰，慢慢的变大，变凉，紧接着坠落在地面。/p
    尤封将一个铁桶递给沈默，沈默一脸郁闷的结果道具，/p
    “别不开心嘛，这可是装逼的时候。”尽管不知道尤封说装逼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词。/p
    “吾从天际落凡尘，火焰滔滔除恶人。三千年来未遂愿，今朝再度炼清明”/p
    沈默吼着嗓子念出来，念完看这样尤封，从小虽然逃课不爱学，可是这些诗书沈默还是了然于胸，不说出口成章，但是也写过这么业余的打油诗啊！/p
    “别这么看我，其实我很有文采的，只是怕写复杂了，那些兵丁听不懂。”尤封感受到沈默的怨念，马上辩解道。/p
    哼，信你就有鬼了，/p
    而扶桑城内却没有这么平静了，一个小兵马上禀告了城里的大头目，济民会在西北很传奇，它是以佛教整改发展的势力，这个势力以菩萨为领袖，上设五尊救苦救难菩萨，其次便是罗汉和修罗，罗汉发展内务，修罗征战四方，修罗下方又设立了不同的头目，大头目统领五名小头目，小头目统领五名小队长，小队长统领二十人。/p
    而大头目听了，脸色一变，感觉去城主府禀告修罗，而此刻在扶桑城的便是济民会八位修罗之一的摩天修罗，柴河，这人本来是西北一家武馆的武师，后来西北乱了，他就被裹夹进了济民会，凭借着武术底子，硬生生爬上了八大修罗的位置。/p
    “天降异象？这是出天宝了还是要出大灾劫了。”柴河说完，握住手里的念珠不停摩擦，/p
    “现在天色太晚，明天你带一队人去看看那里到底怎么回事？”柴河摩擦了半响念珠，才慢慢安定下来。/p
    “菩萨保佑！”柴河看着大头目出去，站起身对身后的巨型雕塑拜了一拜，低声念着什么，那虔诚的模样，让有些高僧有汗颜。/p
    天亮了，那名大头目带着两百多人去了北边，行了几百里才看到一个巨坑，坑里半掩着一个发着光的石头，大头目原本恐惧的心瞬间被贪婪蒙住了。/p
    “你们两队人守着外面，防止有事发生，你们一队人给我去找辆车来。剩下的人跟我下去。”说完一百人跟着大头目浩浩荡荡就下了巨坑，却没看到坑内的沙土都在轻微的晃动。/p
    一炷香过去了，坑底竟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这让外面的人有些站不住了，再一炷香去找车的人已经回来了，坑下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p
    “这老大在下面干什么呢？我们要不要看看？”一个士兵实在坚持不住了，一来这里太冷了，而来好奇心作祟，想看看大头目在深坑里干什么。/p
    “你想找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头目什么人？摆明了大头目想吞了深坑的东西，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去看了，到时候大头目灭你口，你死的冤不冤？”一个身形有些肥胖的赶紧拉住那个人，那人一听，浑身一抖，马上被吓住了。/p
    再过了一炷香，只听到深坑下传来无数凄厉的惨叫声，一个个满脸血污的人正在疯狂的爬上深坑，还不停的叫喊着救命。/p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把守的人马上上前营救，拖拉着那些努力爬上来的人，匆忙间却也扫了眼深坑下，不看还好，一看，胆小的人瞬间吓瘫在地上，只看见深坑内以巨石为中心，全是断肢断手断脚，而那块巨石竟然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p
    被救上来人大吼着，“快跑啊，魔鬼来了。”然后疯狂的跑向扶桑城。/p
    待到所有人消失了，深坑里才慢慢出现一群人，尤封拍了拍脸上的沙土，/p
    “怎么样？我的迷香不错吧！无色无味。”/p
    “你用迷香我不反对，可是为什么还要杀人？”沈默皱着眉看着尤封，是的，那些断肢断手断脚可不是尤封准备的，而是杀了那些下坑的众人才造成那么恐怖诡异的场景，沈默太反感这种事了，对方明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为什么还要被肢解？/p
    “以后你还是戴上面具吧！那样至少不会这么幼稚！”尤封完全没有因为沈默的生气而道歉，反而冷嘲了沈默一句。/p
    沈默面色有些冰冷，但是却无从反驳。/p
    “你们继续在这里监视，所有靠近深坑的人都····”说道这里，尤封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看着沈默，/p
    “听你们沈都督的吧！他是天上下来的菩萨，我可不敢再造孽了。”说完转身走了，而沈默看着生闷气的尤封，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又错了。/p
    “靠近深坑的，一个不留。”说完，又看了看尤封的反应。/p
    “对不起。”沈默看着背对自己的尤封，/p
    “也不能怪你，冷漠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但是你要记住，战场上没有对错，更没有仁慈，在别的地方你可以心慈手软，但是战场不行，就算是真的菩萨也没办法用感化去打败敌人，那只存在在童话里。”尤封叹了口气，看着这个稚嫩的孩子，想当年自己如此年少的时候，还不知道在那泡妞打群架呢。/p
    “我明白，下一步你准备干什么？”沈默冷静后问道，/p
    “下一步什么也不做，等到城里发酵，恐慌，我们再做下一步。”/p
    此时的扶桑城，依旧安乐，但是城主府的柴河却一脸铁青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匪夷所思，下面的人在和自己说传说吗？还石头里面藏着魔鬼，魔鬼吃人。/p
    “把他们带下去，先管着，什么时候这些家伙不说胡话了，再放出去。”说完，一挥手让人带了下去。/p
    而柴河在昏暗的环境下跪在菩萨面前，静静的念着佛教教义。/p
    “听说了吗？李大头目带着人出去查看昨晚的异象，被异象给活埋了。”/p
    “什么异象？”/p
    “这你都不知道？东城的秀才都看到了，昨晚北边突然火光冲天，然后天上出现了一个投降的降字。然后就出现一团天火落在北边了。”/p
    “这怎么可能？”/p
    “今早你看到李大头目出城了吗？出去那么多人，下去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可是李大头目却不见了，还有好几十个起义士兵都不见了，听出去的人说，都被那北边的怪物吃掉了。”/p
    “北边出现了神兽，吃人的，今早起义军就带了一大批人过去献祭，如果不献祭，那么神兽就要毁了扶桑城。”/p
    “北边出现了不得了的魔鬼，听说专吃青壮···”/p
    “北边···”/p
    随着时间的发酵，不断地以讹传讹，让混进城里的开平军哭笑不得，尤封编的故事完全没人理会了，人们自己编的故事却让所有人都开始恐慌。/p
    “修罗大人，现在城里的百姓都开始恐慌起来，有些青壮已经不敢出门了。我们的士兵也都很焦虑啊！”/p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士兵焦虑安抚一下，反正也快深冬了，这些都不碍事，还有事吗？”/p
    “呃，昨天在东城一个秀才家查出了城主府的城志记录，里面有篇文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头目何边有些犹豫。/p
    “说说看。”柴河闭目跪拜在雕塑前，不疾不徐的问道，/p
    “城志记录不完整，只看到一段文字，上面说先秦三百五十六年，春，乌罕大沙漠突起暴风，风卷三日而不歇，三日后，风骤停，空中火光滔天，降下天火，一魔神自火中孕育，五月不灭。”话音刚落，柴河微闭的双目瞬间睁开，/p
    “这文书被谁看到过？”/p
    “就属下和李克手下的人，不过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问题不大。”/p
    “那个秀才直接处理了，这些东西也是，鬼神岂可乱言，更何况我们有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保佑，这些邪魔还能乱了我们的根基？下去和那些慌乱的士兵说说。”/p
    “知道了，修罗大人。”柴河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始自己的修行。/p
    “你们知道吗？城东的秀才不见了，听说是因为北边的魔鬼，也不知道是被抓去为了神兽还是魔鬼了。”/p
    “胡说，你们都听错了，是听说秀才找到了几千年前那个魔鬼出现的证据，修罗大人担心对我们的菩萨不利，才把秀才关起来了。”/p
    短短三天，整个扶桑城仿佛过了三年，各种谣言蛊惑着每个人，而每个人都从开始的不信再到半信半疑。/p
    但是不断消失的起义军让所有人都浓罩着一层阴霾，一层恐惧，大家已经开始害怕了。/p
    这天夜里，背面火光开始变得恐怖，又是一声巨响，北面的雪地开始冒出幽蓝色的火光，火光的蔓延瞬间浓罩着了数十里。/p
    “你让我到这个火里去？”沈默惊讶的看着尤封，/p
    “放心了，我不会害你的，去吧！”尤封拍了拍沈默的肩膀，沈默无语的看着尤封，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身边的士卒疯狂的想要拉住沈默，却被狗蛋和尤封拦住，只见沈默从开始的小心翼翼慢慢的变成大步的走动起来，/p
    “向着扶桑城走去就行，到了扶桑城外五十里就停下，别到时候被人一箭射死，那可就划不来了。”尤封对着沈默说道。/p
    “快看，那里起火了！”/p
    “火里还有人在走动。”/p
    “天啦，怎么可能？火里居然有人？”/p
    “那是谁？”所有守夜的士兵都惊恐的看着城外的火原以及火中的沈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