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夕若烟喃喃,视线落在阿兴身上上下打量,隐隐间,似乎觉着有些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玄翊看着她,隐约觉得她看向阿兴的目光似乎并不带善意,碍着情分虽无法说什么,却下意识地便想要将阿兴护在身后。阿兴却微微避了避,仰头朝他一笑,示意着他放心。
“阿星,哪个星?星星的星?”夕若烟忽然有此一问,唇边掀起浅浅一抹弧度,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其间甚至还隐隐透着几许冷漠。
阿兴心知肚明,面对着夕若烟的不喜,却仍旧坦然以对,平静回道:“不是星星的星,是兴味盎然的兴。”
“哦,原来如此。”夕若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边笑意不减:“不知阿兴姑娘与我师兄,是何关系?”
“这……”轻纱下,阿兴面上神色难明,只回头望了望玄翊,似在犹豫着不知当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善。
玄翊大步上前,一把将阿兴拉至身后,面色已有不悦,态度却十分坚定:“阿兴是我妻子,我们已经成亲了。”
“什么?”夕若烟大骇,霎时望向阿兴的目光中不禁怒火丛生:“她是你妻子,那卫姐姐算什么?她才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她才去世半年啊,你就另娶了新妻,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吗?”
夕若烟激动大喊,情急之下更欲上前去扯掉阿兴面上的轻纱:“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你把卫姐姐说忘就给忘了。”
夕若烟突然出手的动作将阿兴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避过她的触碰,面纱之外露出的一双眸子更满带着无助的惊慌失措。
奈何夕若烟的手还未触碰到阿兴的衣角,人却在下一刻被玄翊一把拉过,着急的护在了怀中。
似是没想到素来沉稳的烟儿也会有如今这失常的举动,北冥风也震惊不小,可震憾之余,仍旧下意识伸手将她拦下,紧紧抱在了怀中。
见着场面突然乱了起来,楚训也是在意料之外,可左右看了看,似乎都不是自己可以多管的事,只得退到一旁,静静观看,只作壁上观。
夕若烟越来越气,态度更是愈加不好,一张俏脸霎那间憋得通红,可望向阿兴的目光中却更多的只是厌恶与憎恨。
“够了。”
也是被逼得急了,玄翊突然一声大吼,漆黑的眸中掩盖不住的怒火迸现。
明显觉着情况有变,北冥风伸手将夕若烟揽入怀中,半点儿不给别人任何可以伤害她的机会。
“好了烟儿,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北冥风附在夕若烟耳畔细声安慰,抱住她的手却是半点儿不松,只唯恐一个不注意,她便真的会冲上去与人厮打起来。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夕若烟余怒未消,抬头直直对上玄翊的双眸,态度亦是坚定,同样亦满含愤怒。
她忽然用力地挣脱了北冥风的怀抱,夕若烟大步上前,却直直逼得阿兴步步后退,直至玄翊横加拦在二人之间,再进无可进了这才罢休。
夕若烟心中有气,尤其昨日才知道了卫姐姐遇难的事情,今日却又听说师兄早已娶了新妻。家中突逢大难,卫姐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已经够可怜了,师兄非但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情,竟然还在短时间内移情于他人,叫卫姐姐情何以堪?
倘若师兄不喜欢卫姐姐也就罢了,可他们两情相悦,又有婚盟在身,纵然卫姐姐不幸遇难,师兄想要再娶,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啊!
越想越替卫姐姐感到不值,再看轻纱覆面的阿兴,不禁更是怒火丛生:“卫姐姐尸骨未寒,你就已经另娶他人,你对得起你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痴心?对得起她为你苦苦等候的这些年吗?”
夕若烟声声凄厉,句句皆是对玄翊的讨伐。
偌大的太和殿中突然一片寂静,耳畔不断回响过夕若烟的句句声讨,竟再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
夕若烟眼眶已红,却强忍着泪水不落:“卫姐姐对你那么好,当初你一去不返,她守在山庄苦苦等候了你这么多年,其间你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可她有放弃过吗?她没有,从来没有。可你呢,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娶了别人,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未婚妻吗?你对得起她对你的一往情深吗?”
泪水终究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是心疼,心疼她可怜的卫姐姐,心疼她无悔的付出却换来了尸骨未寒之际,未婚夫却已经娶了别人的事实。
可怜天下女子皆痴情,男儿却是无情汉。
夕若烟的话仍旧不断地在耳边回响,玄翊微红着眼垂了头,落于两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隐忍中似也带着满满的愧疚。
卫焉然,这个名字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任是风吹雨打亦无法抹去。
万剑山庄出事,卫家被灭,他的心怎么可能不痛?那一片废墟的场景每夜都会重现在眼前,曾经的华美建筑,亭台楼阁在瞬间被毁,原来早已是物是人非!
似是没想到初见时,夕若烟的反应竟然就已经如此强烈,阿兴愣了许久,心中情绪莫名,挣扎了良久,这才敢迈出步子:“烟儿……”
才一声轻唤出口,夕若烟却已一把拂掉她伸来拉自己的手:“你住口。”
夕若烟怒目而视,盛怒之下竟抬手将阿兴覆面地轻纱一把扯下。
轻纱落地,阿兴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显露在人前。
巴掌大的脸蛋,肌肤细如凝脂,白如莹玉,独独两颊之上各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伤疤,疤痕丑陋难看,触目惊心。
似是没想到这面纱之下的容颜竟会是此般,夕若烟抬起指着阿兴的手微微颤抖,满眼皆是仓皇震惊之色。
阿兴双手抚上脸颊,发现自己面纱已落,再一看见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当即一声惨叫,慌乱害怕地退到了角落里去,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脸,亦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眼见着阿兴受惊,玄翊立时大怒,扬手对着夕若烟就要重重打下去。
北冥风当即上前拦在了夕若烟的面前,怒目瞪着他,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敢打她,朕要你的命。”
玄翊心疼阿兴,北冥风更是极其护着夕若烟,眼见着这两人也僵持不下,大有势成水火,要大干一番的架势,楚训便再也不能独善其身,忙上前劝架。
“哎哎哎,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千万别动手,别动手啊!”楚训讪笑着拦在了两人的中间,硬是生生将他们给分了开。
北冥风担心着夕若烟,自然是懒得与他争执,只过去抱着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人儿,柔声安抚。
玄翊也上前去查看阿兴的情况,可刚一走近,惊慌失措的阿兴便扑进了他怀中,颤抖着哭出了声。
玄翊心头隐隐作痛,回头望着夕若烟的目光中更加带着无尽的愤怒。
“阿翊,带我走,带我走。”阿兴双手紧紧捂住两颊,带着哭腔的声音直直装进玄翊的心里,狠狠地将他的心给揪了一把。
“好,好,你别哭,我这就带你走。”玄翊疼惜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心将阿兴搀扶起来,又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面纱替她遮住脸庞,却在经过北冥风身旁时停下了脚步。
抬眸对上,再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夕若烟,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开了口:“阿兴不舒服,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草民就告退了。”
也不等北冥风的回应,玄翊已径直扶着阿兴出了太和殿。
北冥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瞧了半晌,而后对着楚训一使眼色,楚训会意,当即追了出去。
诺大的大殿顷刻间只剩下了北冥风与夕若烟二人,四周十分安静,夕若烟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北冥风心疼她,不禁是将她搂得更紧:"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只不过,你适才也太冲动了一些,就算是为卫姑娘打抱不平,可是也得注意言辞才是啊!你们师兄妹都好些年没见了,这一见面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后可要怎么相处?"
回想他们方才那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就跟仇敌见面分外眼红似的,就连他见了,也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也不怪她生气,玄翊与卫焉然之间的感情他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玄翊都快而立之年了也尚未成亲,不就是等着那卫焉然吗?
可几年不见,这初次见面就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扬言说是自己的妻子,偏偏又是在卫家出事后不久。依着夕若烟与卫焉然的关系,她不生气那才是有假了。
"可是她的脸……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夕若烟满心不解,看着那个伤疤,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紧紧地揪扯在一起,怎么理也理不顺,只叫她一阵心烦意乱,偏偏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不忍见她如此,北冥风伸手揽过她的玉肩,搂着她缓步朝着上方龙座走去:"快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实在无事可做,正好给朕出出主意。地方官员递上奏折,有好些地方接连下了数天的大雪,如今已有灾情出现,你也给朕出出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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