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大夫哭得声泪俱下,早已顾不得什么脸面,“是老臣错了,臣收回上奏的折子,还请贵妃娘娘保重腹中皇子,万万不可有闪失啊!”
“还请贵妃娘娘三思,臣等定当同心协力共抗外敌,收复国土。”司徒熙睿高声言道,双手平直低低伏下身去。
众大臣附和。
夕若烟松了口气,阖上双眸长长吐出口气。
北冥风早已是悬着一颗心,见状大步上前,伸出双臂将夕若烟抱下。他将小郡主交给玄公公,伸臂揽她入怀,有力的怀抱桎梏住小小的身子,他恍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加不敢轻易松手。
方才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此刻夕若烟只觉双腿发软,无力地倚在他的怀中,玉手纤纤缓缓上扬搭上他的腰肢。
夕若烟如释重负,她踮起脚尖,唇瓣贴在他耳畔,低低道:“圣上,我做到了。”
北冥风心头一颤,他未言,只将头低低埋在她的颈窝处,旁若无人的相拥良久。
朝臣散去,前朝闹剧退幕,惊涛已平。
司徒熙睿被留在太和殿中许久,待得他出了大殿,迎面却碰上了庆儿。
他本欲绕开,岂料庆儿却又后退几步拦在他前头。司徒熙睿单手负于背后,唇角牵扯出一抹笑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更添了几分邪魅。
庆儿低头,并不看他,只道:“贵妃娘娘有请司徒少卿至凉亭一叙。”
司徒熙睿“嘶”一声,抬头望着天边一点蓝色,“既是贵妃娘娘相邀,臣不敢不去。庆儿姑娘,还请前边带路吧。”
庆儿点头,当先一步走在前头,领着他往西边一处凉亭而去。
凉风习习,亭内四下透风,夕若烟坐在石墩上,忽而轻咳了两声,立时便有宫人上前,替她披上斗篷,再递了一个暖手的手炉过去。
司徒熙睿踏入亭内,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少卿不必多礼,还请坐吧。”胸口一阵压抑,夕若烟掩口咳了两声。
司徒熙睿也不扭捏,当真坐下,听罢,状似一副关切的模样,问:“贵妃娘娘可是身子欠安?”
夕若烟摇头,“自有了身孕,便格外畏寒,无事。”她默了默,待得握着手炉的掌心有了温热,这才启口:“此次,还得多谢少卿,肯助我一臂之力。”
有宫人倒上一杯香茶,司徒熙睿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抿了口。放下,摊开手一脸茫然样,“贵妃娘娘所言何事,臣半点儿也不知情。另外,今日还多亏了娘娘您聪慧,若非如此,又岂能轻松化解了这困顿已久的死局?”
夕若烟斟上一杯温水润了润喉,见他装傻充愣,也只含笑,并不拆穿。
她放下茶杯,噙笑看向对座,“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本宫解了皇上的困局,这才是要紧的。”
司徒熙睿附和点头,似乎意不在此,目光四下飘移,倒是有些敷衍。
“琬琰很好,孩子也很健康。”经久,夕若烟浅声开了口。
司徒熙睿身形一僵,投来的目光倒是较之前认真了几分。似有所言,但终究无话。
“你若想念妹妹,去凤鸾殿不方便,本宫可使人安排别处,让你兄妹二人好好叙话。”
闻此言,司徒熙睿静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外头动乱,叛军虽未攻进皇城,但靖安城已经不安全了。眼下楚大人生死不明,秦将军率兵迎敌,就连祁侍卫也去了南诏,朝中可用之人,慎之,少之!”
“可是据本宫了解,圣上已经将禁卫军交由你统领,有你在,定可保皇城内外安宁。”夕若烟道。
司徒熙睿听罢也只苦笑,眼下已不是当初,北朝纵使强大,但若少了可用之人,亦不过是空谈罢了。
今日之事不过小小一个插曲,更大的难关,还在后头。
片刻,司徒熙睿起身告辞,“外臣不便久留宫中,臣就不留下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还有,还请娘娘多加照拂小妹,她身子自来不好,此次怀孕,肯定是要吃很大苦头的。”
夕若烟点头,算是应了。
司徒熙睿没了后顾之忧,默了默,终是告辞离去。
夕若烟复又小坐了会儿,渐觉冷了,这才唤来庆儿,由她搀着起了身。
她方转身,遥遥便见前方一座假山前静立着一人。那人长身而立,望着她微微一笑。
屏退宫人,北冥风亲自扶着夕若烟走在鹅卵石小径上,想起上午那一幕,至今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二人相携走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提起太极殿外那一事,倒是夕若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眼下左右无人,确是解决疑惑最好的当口。
北冥风揽着她的肩膀又走了两步,想问,终究是摇了摇头。
夕若烟见他迟迟不语,停下步子,望着他侧颜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可是生气了?”
上午之事确实惊险,现在想想她还有些腿肚子发软,也难怪他会生气。只怕,是他以为自己不看重性命,不看重腹中孩子的性命。
她低头,双手抚上隆起的小腹,的确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她竟拿了这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作了那威胁朝臣的筹码。
虽然,她赌赢了。
北冥风转过身,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低头凑近几分,温柔道:“本来是有很多问题,可是现在,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答应我,以后,一定一定,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夕若烟双眸氤氲,北冥风叹气,将她拥入怀中,“没了你,我要这江山,还有何用?”
万里江山,失了她,天地亦将无色。
前朝平复了小郡主之事,前线却出了问题。
此前,秦桦率兵收复了九嶷山,一时军心大振。夜里,军队上下齐贺,欢呼之声绵延城内。
岂料夜半,竟有从靖州逃亡此处的难民,难民聚在城门外共有上百人之多。城门紧闭,外头的难民进不来,却声声称自己是从靖州逃亡过来的北朝百姓,请求收留。
秦桦毕竟也是身经百战,并未轻易相信。谁料,此时叛军竟然来到,北冥祁当先一人一马立在叛军前头,当着秦桦以及众将士的面斩杀百姓。口口声声,一刻不开门,便杀一人,直至城外百姓尽数屠尽。
饶是心存疑虑,可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杀,头颅和着泥土滚到城门边,秦桦亦是按耐不住心头愤怒,站在城墙之上,双拳紧握,牙根要得紧紧的。
副将看不过眼,声声求着秦桦下令打开城门。
直至第十一人被斩下头颅,秦桦目赤欲裂,下令大开城门。
军队全副武装攻出城外,而叛军亦早已备战多时,两方均有伤亡,但余下百姓却被安然无恙的带回了城内。城门紧闭,叛军并未强攻,仍旧驻扎在城下。
一日无事,谁料第二晚,所谓的“百姓”竟然趁军队不备,杀人、放火、开城门、放叛军。
秦桦反应过来,所谓百姓原是已经投靠祁王的九嶷山山匪,但此时已为时已晚。叛军入了城,大肆杀虐,秦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身有负伤,被副将强行带走。
叛军强攻,连破三城。
此事传回太极殿登时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北冥风强力压制住朝堂动荡的人心,并派兵支援,力保秦桦无事。
这个消息传到了后宫,传进了夕若烟的耳朵里,登时摔碎了手中的白玉牡丹瓶。宫人大惊,赶忙上前来收拾一地的碎片。
庆儿正端了一碟子小点心进来,见状,忙放下,扶着夕若烟去了一旁休息。她回头瞪了眼多嘴的宫人,宫人怯怯垂下头去,只默默收拾地上的碎片。
“主子不必过分担忧,秦将军身经百战,定会化解危机,平安无事。”庆儿劝道。
夕若烟身体发软,靠在贵妃榻上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片刻,她扶额,尽显疲惫,“此事瞒着琬琰,她临盆在即,不可过忧过虑,恐伤身子。”
庆儿应了,随即却听得门口有什么倒地的声音,随即传来花颂的哭喊:“小姐,小姐,来人啊,快传太医……”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均变。
庆儿扶着夕若烟快步出了殿门,却见司徒菀琰倒在地上已经昏迷不醒,有血从下体蜿蜒流出,瞬间染红了衣裳。
“快、快传太医,传张院判,快呀!”夕若烟大惊失色,慌乱之下忙推着庆儿去太医院传唤。
不消片刻,太医院一众太医便都来了,司徒菀琰也被送回了西殿,只是她受惊昏迷,又流了那样多的血,现下还不知情况如何。
夕若烟就在寝殿外等候,宫人各个手忙脚乱进进出出,一众太医聚在殿内,产婆也进去了,却迟迟还没有消息传来,倒是急得外头的人坐立难安。
恍然想到当初语宁生产之时,夕若烟脸色惨白,后背隐隐出了层冷汗,手脚一软,险险跌倒在地。
庆儿扶着她,以身躯作着她的支撑,同样也是担心里头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有产婆匆匆跑出来报喜,“启禀贵妃娘娘,夫人产下女儿,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呐!”
夕若烟破涕为笑,心中大石总算放下,但身怀七月,又情绪波动过大,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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