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领带松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说点别的？”楚蓉问。
    他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区区几句话怎么可能动摇的了他。
    “孰是孰非边茂心里清楚, 不然他不可能来这里买醉, ”陆泽一说, “讲得太多，我怕他会排斥。”
    也对，边茂的业务能力强，自尊心自然也比别人的高，怎么可能完全接受这种指责？
    陆泽一拿出车钥匙，远远一摁，车灯随机闪了两下。
    路边的行道树飞快的倒退着, 楚蓉手机响了一声, 她看了眼，关上，侧头看着外边, 一句话没说。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发出短信息的声音。
    楚蓉这次连看都没看。
    暖橘色的路灯明晃晃的打在脸上, 一会儿, 又暗了下来。
    陆泽一开车跟他人一样稳。
    “想什么呢？”他问。
    “不知道。”楚蓉回答。
    这种心焦气燥的情绪通常出现在她写不出策划案的时候, 可现在——
    “我知道为什么, ”陆泽一语气平淡，说，“你害怕去北京。”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楚蓉微不可查的轻轻“嗯”了一声。
    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根本不用做太多的解释, 好像一个眼神, 他就懂她到底再想什么。
    楚蓉仰面靠在椅子上，说：“刚刚我妈发了条短信。”
    “嗯。”陆泽一表示自己在听。
    楚蓉接着说：“她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陆泽一直视前方，点头。
    “我说有，”她看着他的脸色，道，“可我妈没信。”
    陆泽一问：“结果呢？”
    “她打算介绍个男人给我。”楚蓉犹豫了两秒，再次打开手机，点开最新的那条信息。
    “嗯......”楚蓉盯着屏幕，说，“刚刚还发了照片。”
    其实这件事她妈妈好久之前就提及到了，楚蓉每次都敷衍过去，生怕她发现什么端倪出来。
    可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她妈妈真的在给她筹划相亲！
    陆泽一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出去了。
    咦？
    楚蓉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放进衣兜里。
    这家伙不会一吃醋，做出什么凶巴巴的事情吧。
    陆泽一绕过车头，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头往旁边扭了下：“走吧。”
    “去哪？”她问。
    大晚上的，有车不开，说什么胡话。
    陆泽一将她一把拽下来，关车门，锁上：“做点幼稚的事。”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
    前面有一个站牌，没多久，有辆公交车停了下来。
    陆泽一看都没看，拉着她上去了。
    “你知道这车去哪吗？”楚蓉一边坐下一边问。
    陆泽一说：“不知道。”
    楚蓉惊呆：“那你——”
    “不是心烦吗，那就不要管这些，”陆泽一扣着她的手，声音温和，“重新见到你的那天，我就想做这件事了。”
    他弯了弯嘴角，道：“随便上一辆公交车，去哪里都好。”
    靠。
    楚蓉摇摇头：“你真疯狂。”
    陆泽一亲亲她的下巴。
    不过她喜欢。
    楚蓉坐在靠窗户的那边，公交车每到一个站牌一停。
    它的速度不快不慢，伴随着倒退的夜景，悄无声息的将她心中的波澜慢慢抚平。
    “好多了吗？”陆泽一问。
    楚蓉点头，亲昵的靠在他肩膀上：“你怎么这么懂我？”
    “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噫，肉麻。
    “刚刚你不高兴了吗？”楚蓉问。
    陆泽一的占有欲很强，她一直都知道。
    即使在两个人逛街的时候，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都会毫不迟疑的望过去，模样肃冷的可怕。
    “嗯，”陆泽一拿过她的手机，打开楚蓉母亲发的照片，说，“我不喜欢你手机上有其他男人的东西。”
    他指着照片男人的鼻梁，说：“没我高。”
    手指下移，指着那人的额头：“这里没我饱满，眼睛也我硬气。”
    楚蓉发笑：“你幼稚。”她想夺过去，陆泽一敏捷的躲开。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指着照片男人的嘴巴，冷哼：“吻技一定也没我好。”
    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他低头索了一个吻：“你觉得呢？”
    楚蓉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帅，你说什么都对。
    陆泽一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手指飞快的点了屏幕两下，照片删除。
    “你没必要看这种东西，”陆泽一将手机重新塞回楚蓉手里，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膀，“你妈妈一定会更喜欢我。”
    很难见到陆泽一这样自大的样子，他轻轻挑起下巴，眼睛里浮动着莫可名状的傲气。
    真是好看死了。
    “那车怎么办？”楚蓉忽然想起这件事。
    “明天再说。”陆泽一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跟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公交车缓缓朝终点站驶去。
    明晃晃的阳光洒下来，风却还是冷的，刮在皮肤上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男朋友的原因，今年冬天好像没有以往那么难熬。
    楚蓉深深懒腰，看着旁边的空位，小口的抿了下咖啡。
    今天陆泽一的律师事务所有事，不能来乾安了。
    之前没怎么觉得，现在忽然看不到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楚蓉忽然想起他之前总挂在嘴边的那句“想让你更喜欢我”，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家伙的确做到了。
    她简直得了一种看不见他，就浑身无力的病。
    “楚姐，在想男朋友？”旁边传来詹知夏的声音，楚蓉扭过头去，下意识的摇头：“没，我在发呆。”
    要是让陆泽一知道她变成了这样，一定会骄傲。
    “边茂的事情，莫昊诚让我在这儿给您道个歉，”詹知夏声音细小，语气真诚，“我们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可以随时给我们说。”
    楚蓉点头：“谢谢。”
    他们都以为边茂才是真正的罪人，而辛和安是无辜的。
    楚蓉按按太阳穴，趴在桌子上，忍不住点开陆泽一的微信，发了个可爱的猫咪表情包过去。
    她和陆泽一去了好几次辛和安的奶奶家，本来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能用的线索，结果都吃了闭门羹，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不见奶奶的人影。
    陆泽一回她了一个字：“乖。”
    嘤，楚蓉把脸贴在桌子上，似乎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宠溺的眼神。
    真是要命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楚蓉跟着人群下了楼。
    前面是巷子，还没往前走几步，忽然一个人用力拽了她一下，然后狠狠劈向她的脖颈。
    疼痛瞬间袭来，楚蓉完全没有防备，“砰”的一下摔在地上。
    谁攻击她？
    闭眼之前，楚蓉看见了个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紧接着，是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
    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
    “多谢。”陆泽一的声音缓缓传过来。
    “你怎么知道她会有危险？”另一个男人问。
    “我不知道，未雨绸缪罢了，”陆泽一说，“钱我已经打在了你账户上，网上的募捐行动我也委托给朋友了，晚上会发链接给你。”
    头晕目眩。
    楚蓉眯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天花板。她转头，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寸头男人正从陆泽一身边走开，他瞄了楚蓉一眼，走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他的衣服和上次楚蓉在酒吧看到的一模一样。
    一闪而过的人果然是她。
    这里是医院，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
    “醒了？”陆泽一快步到她床边，手抚在她额头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疼不疼？”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稍微想一想也知道，这个寸头是他雇来保护自己的。
    “怕你不喜欢。”陆泽一声音轻柔，道，“这种上不去台面的东西，真不想让你看见。”
    他的眼睛里鼓动的暗暗的光，安静的望着她。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楚蓉说，“我想回家。”
    “你刚好，再躺会。”
    楚蓉摇头，非要坐起来。
    陆泽一拿她没办法，只能抽出一个枕头来，垫在她腰后面。
    “打我的是个男人，”楚蓉一边揉脖子一边说，“戴着黑墨镜，大概有一米八三，棕色皮鞋。”
    这样说出来，应该会比较容易抓住。
    陆泽一微微差异：“记得这么清楚？”
    楚蓉笑：“到底谁打我，我记得都特别清楚。”
    “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挨打的次数太多了，时间一久，她就会暗暗的把那个人的样子记下来，想等自己变强的时候欺负回来。
    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这个习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慢慢的保留了下来，倒在地上的一瞬间，那个人的样子便刻在了她脑海里。
    楚蓉垂下眼睛，没说话。
    “人我已经抓住了，你放心。”陆泽一坐在她旁边，半弓着腰，两只手握住她的，力道微重。
    这么快就抓住了？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但好像还是晚了一步，”陆泽一声音低沉，无比怜爱的亲吻着她的手背，“对不起。”
    他在心疼她。
    楚蓉有点想哭。
    小时候受欺负，收获的全都是嬉笑，从来没有一个人心疼她。
    那会儿她想，如果世界上真有超人，有英雄就好了，他会在她挨打或者难过的时候出现，挺身而出的保护她，给她一个大大拥抱。
    可渐渐地，楚蓉不再奢求这件事了，因为她觉得这种幸运的事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好像......
    一滴豆大的眼泪掉了下来，陷进了洁白的被褥里。
    “你怎么哭了？”陆泽一动作顿住，立刻慌张的站起来，“哪里不舒服？”
    她喜欢看他为自己慌张的样子。
    楚蓉的眼泪以客观的速度掉了下来。
    陆泽一起身就要出去很找医生。
    “我没事，也不疼，”楚蓉迅速的拉住他，泪眼朦胧的仰着头，“就是想让你抱抱我。”
    陆泽一似乎明白了什么，重新做了下来，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轻叹一声：“是不是傻？”
    楚蓉咬着他肩膀上的衣服，猫一样的呜咽着。
    “刚刚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陆泽一一下下的顺着她的背。
    楚蓉哭的更大声了。
    有人关心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心脏仿佛被什么充满了，碎花的小星星从里面汩汩冒了出来。
    她挨打的时候没哭，疼痛的时候没哭，这个时候却开始泣不成声。
    陆泽一轻叹一声，像哄小孩子似的，低着嗓子安慰她。
    过了好久，楚蓉才安分下来。
    “那人是费雁晴派过来的，两个人已经都被警察控制了，”陆泽一扣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划过她的眼睑，“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知道吗？”
    “嗯。”她乖巧的点头。
    楚蓉在医院老老实实的呆了一天，可新游戏的策划怎么也写不出来，想看手机也不知道看什么，追剧也没有什么耐心，晚上的时候甚至就连饭都觉得没有之前好吃了。
    楚蓉摊在床上，揪住陆泽一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我还是想回家。”
    实在是太难熬了。
    陆泽一早就把她难受的样子看在眼里，他看着她，终于退后一步：“好，但回去你要听我的。”
    楚蓉用力点头。
    陆泽一收拾了收拾，利索的办好出院手续，带着她上了车。
    家里稍微有些清冷，东西规规矩矩的摆在那里，杯子安静放在桌角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仅仅一天的时间，这里就变得灰暗了。
    楚蓉走过去，将窗帘拉开，阳光刹那间洒了进来。
    还是这样好。
    就在要转身回去的瞬间，陆泽一从背后抱住了她。
    咦？
    “怎么了？”楚蓉拍拍他的手背。
    陆泽一的手臂横在她的肩膀上，嘴唇轻轻在楚蓉后脖颈印下一个吻，声音低哑：“亲爱的小宝贝，欢迎回家。”
    什、什么？
    楚蓉的身体僵住，似乎听见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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