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跟兰斯分开,他在的部落里还有其他人,必须要尽快通知撤离,我披上斗篷,手里提着笨重的铁笼,罩上黑色的布,一路踉踉跄跄的朝海边的方向跑过去。
他们原先在墓地的附近失去了兰斯的踪迹,在举目四处张望间,发现了我这个可疑的人物,纷纷掉头朝我的方向聚集,我绕小路,最后扔下铁笼,继续往海滩的方向,不过有几个身手矫捷的仆人最终在一步之差便抓住了我,其中一个人摸到了斗篷,用力一扯,斗篷的绳子从我脖子上松开,飞了起来。
我转过头,发现他们都出现在后方,珍珍等人掀开铁笼的黑布,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气急败坏的冲到我面前质问:“蝴蝶之王呢?你把它怎么了?”
我耸耸肩喘着气说:“不知道,刚才明明是在这里面,我担心有其他人发现到它的存在,因此把它罩住,没想到居然消失不见?”
“你骗人,它可是我下辈子仰赖的生计。”珍珍忽然间发狂抓住我,差点扯下身上的裙子,我双手紧握住她的肩膀,面向眼前即将爆发的火山说:“你仔细看看,对面那座火山已经冒出阵阵黑烟,再晚一点,说不定你们全部的人都要葬身在这片土地。”
此时的珍珍已经失去理智,无法听进去我所说的,跪坐在沙滩上嚎啕大哭,平日微曲整齐的卷发在风中飘摇散乱,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化成一道深色的泪痕,着实可怕,任谁见到都无法相信是她。
“你仔细想想,蝴蝶之王忽然间消失不见,却拯救了你的性命,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环顾沙滩,没有见到其他人,难不成夏河没有在意我说的话?正打算回小木屋看看,珍珍一把拉住我说:“你去哪里?”
“我去找其他人,这座火山开始活动,得赶紧喊大家离开。”
珍珍抓住我,手指硬生生的嵌入肉里,喊道:“是不是想跑?”
“不是,琴他们还在小木屋,再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我挣脱她的手,朝小木屋的方向跑过去。
珍珍对着身旁的仆人心急道:“抓住她。”
不一会儿,他们团团把我围住,完全没有空隙能逃脱,那些人面孔狰狞,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一下子被我磨灭,化成一团灰烬。
“珍珍,一码事归一码事,你让我先找其他人,等到大家都安全逃离出这座岛,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问心无愧。”
“你明明告诉我作个法便能安然无恙,如今蝴蝶之王消失不见,让我如何跟丈夫交代?”珍珍沙哑的向天大喊。
“我说的是你能安然无恙,并不能保证蝴蝶之王的存在,你们大家都看见了,它明明是被关在铁笼里,却消失不见,这不是它发挥神迹要保大家平安吗?”
若是平时要我扯出这一片天大的谎言,肯定会笑场,如今人命关天,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我往珍珍的方向靠近一步,周围的仆人便后退,不敢上前捉拿我。
“珍珍,若蝴蝶之王是我偷窃的,你们尽管可以搜身,甚至找到我的朋友、家人,如果在他们身上都找不到相关证据,这些罪名我一概不会认的。”
刚说完,听见远处有沉闷的声响,如同地底下有一头沉睡已久的猛兽刚刚发出怒吼,火山口喷发出一股浓浓的黑烟,直入天际,与天上的云朵融合在一起,云朵上空的低气压立即感受到一股翻腾而炙热的温度,便在青蓝的天空上方形成一道道白色汹涌拍打的浪潮。
那股热浪之后,湛蓝的天随即被一层薄雾掩盖,无法认清眼前视线,还来不及防备,天空顷刻掉下一阵石子雨,砸得人脑袋疼,加上地面微微震动,所有人害怕的捂着头蹲在地面,我趁机逃跑,在一股天摇地动之中,踉跄的朝琴的小木屋方向走。
一路上见到许多岛上的居民,似乎有所感应即将发生的灾难,我向他们指引海边的方向,他们二话不说便听从我的指挥,也许在我之前,他们已经遇到了琴和夏河。
就在墓地与小木屋的交界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时,遇到了他们,原来夏河得知消息,半疑半信的想找琴讨论,琴见远处的火山口频频喷发出气体,手边正好没事,想想去海边带着也不打紧,来到海边,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便要夏河和她一起找玛丽和艾维一起走,两人兵分两路,沿途寻找其他的居民,告知即将发生的火山爆发,又在半路上想起了珍珍,掉头才浪费了不少时间。
我们来到海滩上,许多居民面对浩瀚无边的海洋和即将迸发的火山不知道如何是好,琴问:“你有想法吗?”
我环顾四周,大部分认识的居民基本上都到齐,加上珍珍带来的随从约莫三百人左右,大家都望向我们,想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我用手指市集的方向说:“那边有船可以离开。”
听到我说的话,所有人开始加快脚步,岸边还有一些小贩们没走,大部分都是热心助人,巴顿在船边等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火山要爆发了。”琴喘着气对巴顿解释,由于路上的灰烬让她脸上的肤色看起来更加深沉。
“要不要紧?”巴顿跟着其他船家松开系在船边的绳子。
“不清楚。”
巴顿沉默不语,待船只驶离岸边,才想起一件事,问:“要不要通知主人呢?”
“要。”我知道旁人说话时不能插话,不过此时已经顾不得礼节,他们都看向我,我凭着记忆指向离这座岛最近的小岛说:“那边可以避开火山灰烬,来回是最近的,可以放我们到那边,再转回去找主人。”
“可是,主人历来都是住在古堡内,如果冒失的要他离开,又没有发生任何事,可是会让人笑话。”还是巴顿顾虑周全,他面露难色说:“而且,住在古堡内不只主人一人。”
我明白巴顿的意思,走到他面前,回头看夏河,再回过头来将先前冷岩送我的翡翠玛瑙交给他说道:“巴顿,你去古堡找主人时,把这个交给他,顺便告诉他,是我让他走的,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能帮到他。”
巴顿得了我的东西,整个人正经的深吸一口气回答:“好。”
“拜托你了。”
周围跟随许多相同的船只,上头搭乘的居民,有的惊恐面对自己即将不复存在的岛屿,有的面色忧愁的望着那座火山,船只比平时摇晃的厉害,是底层的地壳运动造成的浪潮,我们眼睛紧紧盯着渐行渐远的岛屿,是大家平日生活的地方,如今在火山运动的强迫下离开,之后的生活是如何,没有人愿意猜测。
夏河走到身旁,发现我的手臂上布满淤痕,伸手扶稳我,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方,柔声说:“谢谢你相信我。”
他迎风面对汹涌的海浪,嘴角不自觉扬起自信的笑容,我靠在他的肩膀,有他在,一切足矣。
很多年之后,我才慢慢的明白,或许能来到这座岛不只是为了琴,还有大家,甚至有更深一层道理在其中,只是以现在年轻的我悟不到如此深层的意义,或许在未来努力的方向中,它能慢慢的为我显示神迹,如同蝴蝶之王,能证明自己在这座岛上的价值。
海风飒飒,船下的浪更加深不可测,目送逐渐远去的岛屿,从远处观看,那座即将睡醒的火山周围布满浓烟,遮住它原有的风采,原本绿草如茵的春天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们打算栖息的岛屿,一眼能知道大小,不过能暂时作为躲避的港湾是绰绰有余,巴顿和其他船只找到靠岸的地方,打算放我们下来。
安迪和夏河两人低头交耳朵,让其他人先下船,最后剩下我们五人,琴先下去,夏河和安迪并没有意思,他说:“你先下去。”
我发出警觉问道:“你们呢?”
“那边还有其他人需要帮忙,巴顿忙不过来,我们跟他一起过去。”夏河一边说一边撑起我的身体往外,用脚抵住船身。
我双手抱住他的腰说:“不行,我跟你去。”
“汪萍,这是生死关天的事,何况,你根本不会游泳。”他用手捂住我的脸温柔的说:“我们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当时跟张永分开也是在船上,那时的想法也是打算离开那座岛,是不是这一离别,就再也不见了?越想,我的心越慌。
“汪萍,安迪会照顾夏河,就让他们去吧!”琴说完拉我的手,重心一下子从夏河身上离开。
“夏河。”我立即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
许多居民已经上岸,目送热心的小贩远去,我含泪目送即将消失的船只,双脚瘫软的跪在沙地上,在这陌生的岛屿上,在心里不停的祈求,希望上天不要再跟我开玩笑,我用手背擦去泪水,想要把他看仔细。
夏河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举起双手,随着海面上颠簸而不停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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