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锋

    
    痛，透彻心扉的痛，身体内好像有千万个锯齿撕割肌肉。
    记不清身上挨了多少皮鞭吃了多少棒子。
    刺骨的疼痛、灼热的疼痛、麻木、失去知觉
    林冲自昏睡之中醒来，他记得自己刺杀张角，然后被抓，出于对范先生的信任，他没有丝毫反抗。
    进入监狱，没有审判，三天三夜的折磨，辣椒水，皮鞭，杀威棒，凡是不会威胁生命不会让人残疾的酷刑，都受过了。
    自始至终，林冲没有叫喊一声。
    自己昏死过去多久了？几天？还是几个月？
    这里为什么这么黑？这里是地狱还是人间？
    滴滴答答滴滴答滴答
    脸颊有些湿润，林冲晃动了一根手指头，然后是两根手指头，整个右手，然后他的右手臂动了。
    “哎呦，还能动，看样子没有死绝，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有人？
    林冲支撑着起身，随后晃了晃脑袋想要看清楚自己在哪里，周围漆黑一片，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户，阳光就在窗户照进来。
    光亮照亮的地方是水？
    此时水中有一蓬头男子，从头发上看不出男子年龄，男子的双手被铁链绑在一起，铁链捆绑的地方有倒钩，倒钩进入血肉和血肉长在一起。
    铁链延伸进入墙壁。
    男子被困在这里双眼却明亮闪烁，就像是黑夜里的狮子，给人澎湃的力量感。
    “你是”，话到了嘴上，林冲话语一转问道：“你是黄巾匪？”
    “黄巾匪！嘿嘿嘿，这个称呼有三百七十二天没有听到过了，你是朝廷的人？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平民或者汉狗呢？”
    汉狗，这是黄巾匪对朝廷军人的称呼，在黄巾匪看来，军人就是大汉王朝养的狗。
    “黄巾军杀人向来不留活口，若是平民则折磨致死，若是军人则直接杀死，哪里有关押起来的？能够关押起来的只能是黄巾匪自己人，黄巾匪对敌人狠，但实际上他们最狠的是对付自己人，所以你只能是黄巾匪。”
    “听你的口气，你还是汉狗？你怎么没有被人直接杀了，反而被人抓了起来？”
    “我刺杀了张角。”
    “刺你说你刺杀了张角？”
    “很难吗？”
    很难吗？当然难了！刺杀？这是春秋圣贤才做出来的事情，必须要有必死的决心，绝对的毅力，自古以来，凡是刺杀之人必然名垂千古！
    “了不起。”良久，神秘人叹道。
    随后是许久的沉默，林冲一遍遍回忆昏死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确认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杀了张角慌称是为了白山龙王，他应该没有做错什么。
    莫非云城失败的消息传到了长安？范先生又在哪里？
    林冲唯一的希望在范先生身上。
    张角一死，林冲预料之中黄巾军应该是大乱，各路反王为了争夺新的大位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直到选出一位新的统领。
    在这期间，范先生合纵连横，令各位天王矛盾加深，便可趁机将林冲救出去。
    最后，范先生和林冲回到军营，和大军进攻长安，长安黄巾匪必然匆忙抵挡，大军长驱直入灭黄巾匪天下平定。
    这是范先生林冲的计划。
    又睡过去不知多久时间，醒来的时候，林冲身上的伤痛少了许多，至少他可以站起身子走动。
    做了简单的运动让身子热起来，借此抵挡黑暗的侵袭。
    此时，天已经黑，林冲看不到任何东西，问道：“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猜测那人应该没有睡觉。
    “老黄，这是老子还风光的时候，兄弟们的称呼。”
    “老黄？黄巾匪之中有人是土匪，有人是平民，有人是铁匠，你是做什么的？”
    “杀头的买卖，刀口上混日子的，用你们朝廷的话讲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江洋大盗，用我们的话讲我就是英雄好汉。”
    “你怎么被关押在了这里？”林冲又问。
    林冲的话问到了老黄得伤心处，黑暗里的人没有再说话。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荆轲刺秦鱼肠刺魏，能够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你该有个响亮的名字吧。”
    “林冲，双木林，冲锋陷阵的冲。”
    “嘿嘿嘿，还会说词儿，是个读书的文化人，比起老黄厉害，我没读过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怎么想着给朝廷当狗腿子，不害怕祖宗怪罪，被后人拆祖坟？”
    老黄嘴里，朝廷永远是坏的，他们就是正义，他们劫富济贫，他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
    林冲熟读兵法史书，知道那些普通百姓总是喜欢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朝廷，从来没有想过朝廷给予他们和平，给予他们稳定，百姓明明是最脆弱的，却还偏偏喜欢往石头上碰。
    “在我眼中，朝廷是正统，也许朝廷做的不够好，但是比起黄巾匪做的要好，如今黄巾匪祸乱天下，商人无法经商，百姓无法务农，律法无法得以执行，当维护稳定的不是祖宗传下的礼法律令，而是黄金匪口中的天王时，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加困难。”
    “你们眼中所谓的正义，在我看来不过是玩火自焚，可笑而无知。”
    林冲说话不留余地。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黑暗中的人冷笑连连。
    “如果笑能够让天下太平，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也会笑，但是笑什么都不会解决。”林冲道。
    黑暗里的人沉默半晌道：“大道理，我说不过读书人，你看起来也不是那些大贵人家子弟，你可见过那些百姓在贵族统治下生不如死的样子？”
    “若真的想要改变，有很多方法，比如改革，废除旧法律制订新的规则，起码你们黄巾匪做错了，或许你们最初是以正义的名号起兵，当你们肆意霸占地主家土地，霸占商人财产时，你们已经属于失败了！”
    “你知道怎么改变这一切？”
    “我如果能够做到，我就是圣人了，春秋有儒圣游走列国开启民智，有法圣制订律法约束贵族，我不懂儒不懂法只懂兵，我是军人，军人只谈论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