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寻仙路

    
    李皓飞惊讶之后便是一脸郑重之色，刚才过招之间他感觉到，这猫妖化为人形不过几年，但自己也才修炼几月之短，修为可能与之不敌，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只有手中的“天落北一”剑与流影月千决了，但愿这猫妖没有学过任何功法。/p
    虽然猫妖不善，但气势绝不能输，他不屑一哼道：“原来是只猫妖，你害人不浅，罪恶滔天，是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良心发现自行离去…”/p
    猫妖更加不屑，道：“我能感觉到，你的修为也不过如此，就凭你也想杀我？”/p
    “你，你是谁？”这时，王秀才看着身旁的猫妖，面色大变，骤然躲闪到墙角。/p
    这声音太过熟悉，却为何这么怕我？猫妖看向龟缩在地的王秀才，竟露出一个笑脸，温柔而甜蜜：“主人，我是你的阿月啊。”/p
    在王秀才看来，这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恐怖至极，他嘴唇颤抖道：“阿月？阿月不是我的猫吗？但你是人，哦不，你是妖怪！你怎么可能是阿月！”/p
    “主人…”果真如此吗？猫妖凝视他许久，却不再说话，笑容逐渐消失，最终一蹶不振的低着头，轻言自语：“阿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p
    朱海阳一个从小活在锦衣玉食中的少爷，哪曾见过这些场面，被吓得甚是不轻，在一旁急声提醒道：“道长赶快出手杀了这妖怪，太他娘可怕。”/p
    李皓飞微微点头，趁此良机，他猛然运起体内功法，挥起长剑，腾空而起，滔天剑意随之从身体之中涌发，剑身瞬时红光迸射，如同散发一股热风火燎四周。/p
    “都怪你们，打破了这里的一切！！”/p
    与此同时，猫妖抬头目视，眼中无形的杀意蔓延在空气中，任那红剑刺来，她毫不畏惧，尖尖的指甲迎面击上，一声巨响后，竟是一下子弹开了李皓飞。/p
    李皓飞在空中稳住身形，安然落地，脸色却如吃了屎般难受，果然还是修为的差距，硬碰硬的话必然不是这猫妖的对手。/p
    “道长…”见着李皓飞处落下风，朱海阳不由担心。/p
    “你们今日一个都活不了！”注视着李皓飞，猫妖冷喝一声，冷笑之中，手中一股黑紫色的真气迅速凝聚。/p
    身影扑向李皓飞的同时，猫妖双掌猛然曲卷成利爪般的模样，抓向李皓飞胸膛而去，指尖之处，黑紫色的真气凝聚在指尖，就像是带着一副尖锐的手套一般。/p
    爪印之前，带着一股破风之声，速度也是极快，瞬间就扑向了李皓飞。/p
    旋即，李皓飞眼中冷意抹过，体内真气流动，左手之中蓝色光团凝聚，眼看黑色真气快要触及眼球，他身影向上一跃，剑尖刺地，人与剑形成一条竖线，躲过猫妖这一击的同时，略微曲卷的左手猛的将光团打出，犹如离弦的快箭。在狐小青幻境的训练下，这反应速度可是到达了一定程度的。/p
    见一抓落空，猫妖大感不妙，回头之时，身体随之一侧，蓝色光团就在猫妖的鼻尖前飞过，让她头发顿时吹散开来，“轰”的一声，光团在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窟窿，向外飞去。/p
    李皓飞眼疾手快，不给猫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将大股真气灌入剑中，剑上红芒更盛，狂暴强横，他纵身飞起，剑芒在空中留下残影，几乎用尽全力的一剑飞速而出。/p
    猫妖把嘴角划至诡异的幅度，身影爆掠而起，瞬间消失在原地，这一剑他直接飞出屋壁，强横的力量在小院中爆炸开来，将小院直接刺下了一个深坑，一时间尘土飞扬。/p
    “草！”/p
    见得失手，李皓飞怒骂一声，心中微沉，这猫的反应力与速度果真如传闻一样厉害，看来今日想溜是没机会了，为今之计，只好看看能不能耍些阴招了。/p
    正当他愣神之时，一道冲破墙壁的碎裂声传来，猫妖出现在院中，脚下化作旋风，锋利的指尖闪烁光泽，随即他顾不得地上还未拔出的剑，双掌之上蓝色掌印凝聚成形，在交错而过的一刹那，他身形向旁微闪，掌印狠狠砸在猫妖的小腹之上。/p
    而在此时，李皓飞自己的左腿中心处，仿似被利刃切削而过，血水喷射而出，将下方杂草染得深红，发出难以形容的痛，身躯顿时下沉，半跪在地上。/p
    同一时间，前方猫妖的身躯陡然震飞，狠狠落在了数十米之外，身体重重砸在石板上。/p
    “道长，我等来助你！”此时，朱海阳与王秀才从屋中跑出，一人轻轻的将李皓飞搀扶起，一人替他将剑从地面拔出。/p
    同时，猫妖已浑然起身，除了嘴角的小片血迹外，看似并无大碍，却是当见着王秀才搀扶起李皓飞时，不禁呆呆楞在那里，眸中的哀伤如同死色灰白，眼泪滑过她的眼眶，声音轻轻的，散在穿院而过的夜风中，散在王秀才脏兮兮的脸上：“主人，你为什么要帮阿月的敌人？”/p
    见她看向自己，王秀才眼中出现惊恐之色，躲在李皓飞身后道：“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是妖怪，我根本不认识你，快滚！”/p
    “滚？！主人，阿月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难道…只因为我现在这副模样，主人便惧怕，厌恶于我吗……阿月只想让主人开心而已……”说着，说着，猫妖已是泪如泉涌，她还是第一次见着主人对自己这般凶狠，抬头望向看似浩瀚却孤独的星河，像是闺房私语：“成妖，或是拜主人所赐，或是我一厢情愿罢。八年前的寒冬，我刚刚断奶，便被母亲抛弃到荒野，那时我好冷，好饿，那感觉…我现在都未曾忘记，那快要死去的感觉…也在那时，是正赶往家中的主人看见了阿月，见阿月可怜，便把阿月抱在怀中，我感觉到了一生都难忘的温暖。主人一边轻抚我的毛发，一边喂我吃手中啃了一半的烧饼，虽然是素的，但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也在那时候起，我便对着漫天飘零的雪花发誓，阿月要用一生守护主人…”/p
    “当年的主人与现在大不相同，那时你总是意气风发，笑如春风，常与阿月作玩。无微不至的照顾阿月。可在一年后的某天，主人你的双亲去世，孤零零的院中放着两口借来的棺材，没有一个人前来参加葬礼，也没有一个人前来安慰主人，那一晚，阿月记得主人你是独自躲在门后痛苦到第二日凌晨，那时阿月虽然朦胧不懂，却也感受得到主人的悲伤，但还好有阿月一直陪着主人。”/p
    “往后，主人你便开始寒窗苦读，却没了先前的天真与灵气，渐渐变得势力。屋中虽然每日诗香四溢，笔墨横飞，却也有感到烦躁的时候，无旁人聊天时，主人便对阿月背诵诗经，以此取乐。感到孤独劳累时，主人便对阿月讲起你的理想，以此消除寂寞……终日下来，我便慢慢有了灵智，直到主人第一次落榜，我已能幻化成人形。”/p
    “近几年来，主人你接连落榜，开始变得颓废，堕落，终日闷闷不乐，怨天尤人，亦不再与阿月逗玩，也不再对阿月说起理想，更不会提起从前快乐的往事，令阿月觉得有些陌生…可尽管如此，阿月依然想要守护主人……”/p
    “主人你还记得吗，在你第二次进京赶考路过子午林时，遇见一片手持兵器的尸体，那全是阿月杀的，他们是一群专程抢劫赴京赶考之人的土匪，想要伤害主人，死不足惜！还有那次，主人你第三次落榜，在酒家喝得大醉，回家途中不小心跌入梅湖之中，快要丧命之时，也是阿月替主人找来一根圆木…前几日，见这朱海阳如此欺辱主人，阿月怎能不怒，便施法封住了他的双脉，让他气竭而亡。”/p
    “阿月为主人做了那么多事，可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冰寒刺骨的厌恶与恼怒？阿月的心是真的很痛，很痛很痛……难道就因阿月成妖了，也敌不了阿月与主人在一起的八年时光吗？”她头上斜簪着一朵新摘的白芙蓉，落在地上，风卷过来，似一只断翼的蝶。/p
    听猫妖将往事一一道出，王秀才面色微微动容，轻呢道：“你真的是我养的阿月？！”/p
    猫妖脸上浮现淡淡悦色，没了先前的暴戾。她努力包裹着泪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p
    “我道我这辈子为何连走霉运，原来一直跟一个妖怪相处在一起，请道长快杀了她，她一死，我今年必能高中状元！”王秀才忽然叫骂起来，眼中尽是疯狂之色。/p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包括李皓飞在内，离得较远，他仿佛都能感受到此时猫妖的伤心欲绝，只见猫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忽然一甜，半口血含在口中：“阿月明白了。”/p
    猫妖埋下了脑袋，似在酝酿，李皓飞预感大事不好，便动起嘴皮子劝和道：“这位妖怪小姐你别激动，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你看，虽然王秀才救了你的命，但你也救了他命，还不止一回，完全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依在下看，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算了，朱公子你说对不对？”/p
    娘的，这王秀才会不会说话啊，没看见老子现在这状态吗？日，说到底就不该装逼来这地方的，现在好了，全t玩完了，这猫妖怕是要将在场之人全部诛杀，此时将真气打入蓝手镯中通知狐小青，定然已来不及了。/p
    “非常对，道长所言极是。”朱海阳异常赞同道。/p
    “啊！！！”/p
    猫妖忽然发出尖啸，这声音中透着愤怒，无奈，尖酸，伤悲，以及对那一段回忆的向往。她终于抬起头，眸子浓黑，却无半点色彩，口中的鲜血从下唇如瀑布般流淌，真气从体内倾泻而出，狂风又起怒号，周围的树被吹得沙沙作响，街道两旁不少人家皆是被这动静吵醒，屋中灯光款摆。/p
    朱海阳一边用手挡着风尘，一边担惊受怕道：“道长，这妖怪好像要暴走了，咱们该怎么办？”/p
    李皓飞对他翻了个白眼道：“还能怎么办，写遗嘱呗！你们先去屋里躲着，写遗书时顺便帮我写一份。”/p
    “……”/p
    那猫妖离门口不过三米的距离，二人如何敢去，只好退至一旁，王秀才想要逃走，却被朱海阳死死靠住。/p
    猫妖此刻周身黑气环绕，忽然她的身影一闪而动，如道激光射向李皓飞！李皓飞自然不惧，正欲作势抵抗，却是动一下，腿上的痛便使他呼吸弱沉，旋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能将剑往前一刺，双眼紧闭，听天由命了。/p
    他知道这样多半是死翘翘了，因为猫妖不会傻到往剑尖上撞去……/p
    “促！”/p
    一声闷响传来，狂风立止，空气归于平静，李皓飞知道自己还活着，难以置信的睁开眼，却见到猫妖的肚子半插在剑上，鲜血将剑染得血红，从刃上星星点点的滴落在地，先前的黑气已荡然无存。/p
    见猫妖再也掀不起浪了，远处的二人跑了过来，眼睛大睁，看着生命垂危的猫妖，王秀才竖指称赞道：“道长真是好身手！”/p
    她的眼泪今晚就没止过，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目不转睛的盯着王秀才，虽然生命渐渐逝去，却笑如初春的桃花：“我明白，主人喜欢的是最初时的阿月，阿月也最喜欢初见时的主人，主人别急，待会儿阿月就能永远变成最初时的样子了，但希望…希望日后主人没有了阿月的陪伴，依然能像初见时那样…那样开心……”/p
    说完最后一个字，猫妖的眼帘徐徐盖下，再无丁点生气，妖气顿时化作一堆光点，如萤火虫般璀璨，升向星空，不多时，身体化为原形，一只半米长的黑猫插在剑上，身体柔弱的卷曲着，晚风冰凉的吹动着她的毛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