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低沉,清冷的月华慢慢驱散着白日的余温,一缕幽光静静地打在了住院部的玻璃窗之上,斜斜的影子在地板上爬行,寂静的轮廓,单薄且长。
病床之上的李彦尘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盯着黑暗中的一处,无光的眸子呆呆的,脑海里慢慢回转着记忆,一瞬间翻涌而来,全部压进了脆弱的身体之中。
他干裂的唇慢慢发着喑哑的声音,轻轻念着“系统”二字,一瞬间眼前又弹出了五光十色的光屏,在黑暗里静静地绽放出迷幻的光莲,李彦尘再次默默读了一遍那个孤零零的限时任务,他安静地合上了眼,慢慢呼吸着,突然拔下了手臂上的输液管,下了病床走了出去。
沿着幽静阴冷的走廊慢慢行着,低暗昏黄的壁灯发着清冷的微光,细细的拨弄着李彦尘每一根毛发,痒痒的,麻麻的,冷冷的。
李彦尘一直呆呆的向前走着,沿着白日的记忆走着,进了幽闭的电梯,慢慢按着数字,直直的站在中间等着。
“叮”
电梯停在了9层,他出了门,缓缓的在回廊里行着,走到了907病房,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寻到右侧靠窗的床位,他停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床上睡相正酣的茅小辫。
月光透窗轻拂,慢慢勾勒出病床上的情景,茅小辫蹬着被子,流着晶莹的口水,嘴角挂着得意的轻笑,慢慢低喃着,想是梦里得到了朝思暮想的一切了。
无光的眸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一切,其实自己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残喘着,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不会有一个人真心的怜惜。
“呵”
嘴角半弯,发着无声的轻笑,无光的眸子慢慢转淡,变暗,灰败,凋落,清澈的眼白缓缓爬着密密的血丝,织着弧与傲的网,双腿间空荡的冷风也没那么凉了,似乎某些东西又重新回来了。
茅小辫突然惊醒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一般,毛楞楞的盯在黑暗中的一处,迷蒙的睡眼渐渐聚焦,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慢慢重合起床边一侧的轮廓,茅小辫不确定的试探问道:
“李………彦………尘?”
微哑的声音淡淡的叙述着:
“下周的月考提前了,改在了今天。”
茅小辫无所谓的答着:
“哦!那祖宗您氪金就是了。”
李彦尘站在黑暗处一语不发,就那么细细的看着茅小辫。
茅小辫被那么灰败的眸子盯的身体直僵,连忙拉了拉薄被,似乎在遮挡什么。
夜,有些静,浓稠的黑暗缓缓的在鼻息间盘旋着,月,有些冷,薄薄的寒气慢慢在毛孔间攀爬着。
茅小辫很不适应这种冰冷死寂的氛围,他只好一个人干笑着打破这个僵局:
“呵呵,我来……我来……您老一旁看着就好。”
随后就摸出手机,开着闪光灯,自拍了一张自己的惨样,习惯性的发在了朋友圈里:
同样17岁的年纪,却得不到作业君的宠幸,这夜……好美!
刚嘲讽完,茅小辫的手指就僵住了,自己骨子里得优秀无时无刻的为自己树敌啊!赶紧拉开班级群干着正事:
各位小可爱们,还在写作业吗?
……………
班级群悄无声息,连小q 机器人都没有回复,顿时茅小辫就有些尴尬了,抬头讪笑的看着黑暗中的灰败的眸子,身体就被冰的一个激灵,鼻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茅小辫乖乖的继续忙着,在班里群发了100元大红包,瞬间就被秒抢了。
茅小辫这才信心十足,果然今天的作业量属于正常范畴,十二点嘛,子夜交替之时正是双修………呸………茅小辫发了张刚刚的自拍,正经打着字:
你们至亲至爱的小辫哥,可能……要休学重读高二了,当我在冰冷的病床之上默默回首往事时,我碌碌无为的一生竟然……竟然没有被班级排行榜上的虚名所玷污过,我怎么会如此的出淤泥而不染呢!我不………我不……我不能向命运低头,我要同流合污,我要力争上游,在今日最后一次月考中,老铁们,能不能看在一百块钱的份上,让小辫哥进一次前10!
甄剑:傻子你好,傻子再见!
苏鸢:傻子你好,傻子再见!
陆明灼:傻子你好,傻子再见!
……………
茅小辫看着班级群里整齐划一的队列,看着这一群一点都不可爱的同学,我还能说什么?l "m fine thank you,and you?
李彦尘慢慢退居了黑暗之中,转身,默默出了门,一步一步在清冷的月色中行着,月光的凉意寸寸轻拂,慢慢钻进身体,点燃着体内的灼焰焚逝着一日的迷乱。
初晨的微光慢慢穿透过灰蒙蒙的天际,点亮了南城的人烟。
茅小辫还沉寂在回味绵长的美梦之中,突然感到身体一轻,急忙睁开睡眼观察着四周,就看见两个陌生的黑西服壮汉正架着自己,抬到了轮椅之上。
茅小辫刚想大声呼救,就发现了门口处,微蒙晨光下轻拂姣好侧颜的李彦尘。
他只好闭嘴,乖乖的任由黑西服推着自己,下了楼,上了商务车。
一路上隐隐约约的景物十分熟悉,不大一会就停在了海高的校门口。
下了车,就看见一位光头糙汉子嬉笑的迎了上来,这人茅小辫见过,自诩海新路烧烤一条街的话事人光头魏三,不是什么台面上的人物,但在海高这片很吃得开。
光头魏三微微弯着腰,笑嘻嘻的喊了一声:
“李少”
便回身在前面引着路,穿过了一侧的早点摊,拐进了学校旁边的小胡同里。
小胡同里密密麻麻几十号男男女女满满站了一排,一个个乖乖的贴着墙战着一声不吭。
茅小辫被人推了进来,看着小胡同里密密麻麻的同学,有的披头散发,有的鼻青脸肿,有的嘴角殷血,有的校服上印着黑黑的脚印,瞬间心头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这可都是食堂插过队,厕所要过纸的可爱的人,怎么………
李彦尘一语不发的走到第一个人面前,他叫甄剑,一个……一个剑气十足的人,平日爱占小便宜,处处都钻在钱眼里,没想到……他伤的最重,眼眶乌黑,脸颊红肿,鼻子挂着血迹,校服也是又脏又破了。
看着他充血发红的眸子,死命的盯着自己,咬着牙关微微颤抖的脸颊,李彦尘淡淡的平视着,一手握着他的下巴,慢慢掰开,从一侧吴叔手里拎着的袋子内掏出一个包子,慢慢塞进甄剑的嘴里,慢慢的合上他的下巴,慢慢整理他皱皱的校服。
一旁跟着的魏三轻声汇报着:
“李少,堵住了36个,还有18个住校,他们一直没出来………”
李彦尘眉头微微一皱,淡淡的说:
“你们………不会进去吗?”
魏三本是嬉笑的脸色听到这话,瞬间沉了下来,心头微微思索着:
这活本是城北洛哥吩咐下来的,一个富二代小纨绔,人家上面看不上眼的,自己却得跪着舔着,没办法,世道就这样,我这一个不上不下的老混混,说得好听点海新路一带的大佬,说不好听点就是街面上混吃等死的孬货而已,好不容易舔到了一次金主,这回………
魏三咽咽口水,微微一躬身,就去一侧点人去了。
茅小辫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切,收起了平时的一切皮,头一次正经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海高大门的铁栏杆处已经聚集了三十多高二高三数得着人物,他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朝小胡同里瞅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在等什么锲机。
茅小辫第一次恭敬的开口,微微低下了头,喊着:
“李少。”
李彦尘闻声侧头看了过来,茅小辫继续恭敬的说道:
“其实………其实真的没必要这样的,我们………”
………
初夏的微风慢慢撩动着南城,漫天的蒲公英随着蝉鸣,追着风的方向,一一种下细数过的曾经。
李彦尘迎着微风站在教学楼的小露台之上,默默地看着楼下操场上整齐划一的队列。
广播体操的喇叭正严厉的批评着:
高二三班甄剑同学,偷盗月考试卷,并在班级群里哄传答案,现予以记大过处分一次,这次月考高二三班所有同学成绩一缕作废,希望………
纷杂的低哗声渐渐从各班传来,有的事不关己,哦哦的,有的捶胸顿足,为什么不是我的,有的喜闻乐见,赶紧微博分享的,只有高二三班沉默一片,静静地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定定的站着,可这整齐一的队列却有了一个豁口,似乎少了三个人的样子,致使这个整齐划一很是脆弱不堪。
威严的批评声传到了小露台,李彦尘静静地听着这个昨日还熬尽心力的消息,现在………似乎也不过如此了,他依旧淡淡看着天空灰蒙的远方。
系统的电子音适时的响起:
“恭喜38号宿主完成限时任务,奖励人物经验10,幸运值1,并开启兑换商店区域。”
随着电子音,光屏闪现在眼前,其中一块泛着蒙蒙紫光的区域正微微颤抖着,上面封锁的两条游龙金锁链正缓缓的游动,发着“隆隆”之音,似乎要解封出一个洪荒世界来。
而妖异的红色抽奖区域内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38号宿主,兑换商店可是要作死值兑换的,只有在我这里抽过奖,才会得到作死值,1比1同等兑换哟!1幸运值抽一次,要不要来摸摸绿绿呢?”
李彦尘手指轻抬,慢慢点在了抽奖区域里晶莹剔透的小绿龟身上,瞬间小绿龟缩回了头和短小的四肢,小小的龟甲之上光芒大盛,龟背上一格一格的甲片闪烁着七彩光芒,“不灵不灵”的一格一格跳动着,循环往复几次,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小绿龟才探出头,奶声奶气的宣布:
“恭喜38号宿主,喜提“原地自爆卡”一张,请细心感受!”
语闭,李彦尘的左手之上就出现一枚游走流光的透明能量球,里面包裹着一张精美的卡片,卡片上画面慢慢转换着:
红心10……梅花J ……方片Q ………大鬼……
李彦尘左手平伸,翻转,可那流光溢彩的能量球似乎长在了左手之上,静静在微风中倒吊着。
“呵呵……”
李彦尘轻笑着,似乎这样也不错,他抬眼望着这个灰蒙蒙的世界,远远的灰隔离着湛蓝的天空。
他微微一皱眉,好像忘记了本该有的样子,一一数过十七年的曾经,没有说话的人,没有记清的样子,如果非要说有,也是那个模糊不清的女人,他讪笑着,摸出手机,点开她的微信,按着录音键淡淡的说着:
“喂……下辈子……买不起家具……就别再养二哈了……他很费家的……”
手机在微风中平缓的坠落,路过了初夏的微温,路过了蒲公英的曾经,路过了一季的蝉鸣。
“砰……”
星星点点的血浆在小露台上绽放,寂寞无声,微微的在暖风中轻散着,不是十分耀眼,却也红的妖艳,有的落在墙壁昔日涂鸦之上,添上几笔暗暗的红,有的落在冰冷的护栏之上,慢慢细淌,向下,一一沿着墙体龟裂的缝隙,殷红了最近的窗。
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宣告着:
“恭喜38号宿主获得作死值1点,请前往兑换商店进行兑换。”
李彦尘炸碎当场的瞬间,泛着蒙蒙紫光的兑换商店区域内的两条游龙金链便开始慢慢回转,再次封印起来。
蒙蒙紫光一点点压缩收回,不甘心的兑换商店区域也慢慢停止的颤抖,当最后停止时,蒙蒙紫光传来了一声发自灵魂的质问:
“作点绿,你是魔鬼吗?”
抽奖区域内的小绿龟探着头疑惑的四处看看,有点疑惑的问道:
“阿死,好像有人在叫我?”
朴实无华的任务区域内传来冰冷的电子音回答着:
“有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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