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清洁手记

    
    早晨六时三十，林可人睁开了眼睛。
    起身环视陌生的房间，麻溜地洗漱换衣，推开了宿舍的门。
    楼道中的嘈杂声音一齐涌入耳中，所有目光霎时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其中有好奇也有恶意，她无需认真分辨，只觉这些视线要将她从里到外完全剖析。
    正对面是部下的楼，看上去高大忠厚的男人朝她举起一只手。
    林可人回以一个笑容，余光便瞥见作日败在她手下的贺在下一阶楼梯往上看。
    而就在此时，部下房间旁的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一头彩色头发灿烂若彩虹，那人打着哈欠
    他爬上廊边，坐在了上面，晃动着两条腿，抬头看了林可人一眼。
    那没精打采的眼睛定在林可人身上。
    林可人朝他点了点头，要往楼下走去，那人却踩着走廊扶手朝她走来。
    他走起路来时将手收在长长的袖子里，步子软绵绵的，似乎没有骨头，又好像马上要从楼上往下掉似的。
    她到了下一层，那人稳稳地踩着楼梯扶手跟了下来。
    林可人回头：“为什么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看不出男女的小个子懒洋洋地说道：“我也要下楼。”
    林可人凝视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走。
    然她所见之处大部分人都不走楼梯，而是直接从楼上往下跳，似乎背着无形的降落伞。
    快速的垂直运动让他们落到中间的草坪上，在林可人看来很是鲁莽。
    “那是在展示自己。”小个子说道，似乎是为了解释她的困惑：“从楼上跳下去受伤的人就没资格住在那层了。”
    “你为什么不跳？”林可人问道。
    “野蛮人的行动，我不屑。”小个子歪着头笑了笑，接着问道：“你有名字吗？”
    “于时月。”林可人说道。
    “但那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小个子又歪着头，双手背在脑后：“不过也无所谓，我是风，以后好好相处吧，月，你是这里唯一一个女孩子。对了，这就是你的刀吗——”
    刹那间，林可人一个转身，伸手抓住了风的手腕——那雪白手腕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眨眼间已碰到了她的刀柄。
    她盯着风，一言不发，风依旧眨动着他没睡醒的眼睛，忽然笑了。
    “你果然很厉害，月。”他说着要抽回手，林可人也松开了手。
    “为什么到这里来？”风跟在她后面，不断地问着各种问题。
    直到下到一层，他才从扶手上跳了下来。
    林可人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是一个小个子。只是因为外套太宽大，显得这个性别不明的人的身材格外纤细。
    他比林可人还要高一个头，五官中有一种孩童的天真和稚嫩感觉，身上却有很淡很淡的血的味道。
    此时好些人在旁边走着，却没有一个人明目张胆地朝两人看来。
    林可人将手搭在刀上，已知风不可小觑。
    天光这时已完全亮了，夏季的早晨带着一股灰蒙蒙的气息，又近海，连同着拥挤在一起的潮湿而宽广的味道一齐环绕在鼻尖。
    七点还未到，海滩上已有一大群人。
    林可人又碰见了部下，这才得以和她唯一能将名字和脸对的上号的人说话。
    “休息得怎样？突然换了个环境，是不是失眠了？”部下问道。
    “还不错。”林可人说道：“我适应力很强。”
    “你看上去不大？”
    “弗拉基米尔给我的id卡上显示是二十岁。”
    “差不多。”部下挠了挠刚刮干净的胡茬：“风刚才是不是粘着你了？”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要寻找风的影子，他却忽然从部下身后蹿了出来，伸出一只手：“我在这里！”
    他刚说完，眼睛一亮，嘟哝道：“雨来了。”
    于是风即刻消失在两人眼前，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一举一动像极了精力用不完的孩子。
    “我就不和你介绍你顶楼的舍友们了。”部下说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个性，你会慢慢了解。”
    林可人点点头：“我以为是先吃早餐再锻炼，空着肚子昏倒了怎么办。”
    “哈哈哈，”部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惯吗？我们怎么会低血压昏倒？”
    见他笑成这样，林可人也知道问了个充满傻气的问题。
    她只是很少起这么早，还不吃早餐而已。
    林可人捕捉到了远方聚落中敲响的钟声，七点到了，太阳完全从海的尽头升了起来。由一个流油的咸蛋黄化作一枚看不清图案的金币。
    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钟声，自动地站成了几排。
    由于新来的只有她一个，林可人站到了最后，接着她看到弗拉基米尔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林可人已做好听上他宣讲一番的准备，但他却拿出手表，接着一个大屏幕跳到了空中。
    那屏幕那样大，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楚。
    屏幕闪动了两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上面。
    “我的同伴们——”
    他还未说一个字，林可人的脑袋已嗡嗡作响。
    时间过去多久她已不愿想象，但那一眼已让她觉得宛若世纪般漫长。
    李裕文出现在屏幕上，他总是出现在令她意外的地方。
    若她的血能引爆，如今已将此刻夷为平地。
    她还是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屏幕，带着一股不可置信，无法转移视线。
    以至于没注意到有人忽然朝她看来。
    他在哪里？她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李裕文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等到胸口克制着的起伏逐渐平静下来，弗拉基米尔已收起了屏幕。
    部下作为二把手，站在他身旁，宣布今天的锻炼开始。
    接着这些人纷纷转向离自己最近的人，二话不说便出手攻击。
    林可人呆呆地看着，察觉到一阵微风扬起发丝时已躲过了这一下攻击。
    她侧过头去，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弯身扑了上来，似乎要抓住她的脚。
    这算是什么乱斗。
    林可人心道，眼见有人已离开沙滩往其他地方走去。
    她用力踹在这人身上，把他踹到后就往其他地方走，却被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