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孤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天涯不远

    
    初秋的风吹动山岗,绵长的雨赶走夏日,沉默的歌渐渐飘散,离别的期渐渐变远。
    江湖终于回归了平静,剑客终于俘虏了安详,情仇终于写进了潇湘,那一纸狂歌是谁还在悲唱?那一杯浊酒是谁还在如梦如醉?那一位知己是谁还在念念不忘?
    归宿不是繁华也不是僻静,或许正在那接壤的地方摇摇欲坠,多少人到了却来不及留恋?多少人未到却还心存悸动?寂寞的存在是对英雄的诅咒,若是没有寂寞那人世岂非也没有了起伏?
    温云峰似乎并不打算离开这里,虽然这里算不上一个好地方,但至少这里该有的都有,该没有的也都没有,剑客本来就是就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所追求的只是刚刚好!
    没有了战争,对于一国君王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没有了战争,对于一方子民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没有了战争,对于英雄志士来说,依然是一件好事;
    但没有战争,对于剑客手中的剑来说却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因为没有了爱恨情仇、腥风血雨,它的锈迹终将腐化它的野心,斑斓的色彩也就从此寡然无味。
    英雄的故事必将万古流芳,温云峰的事迹也必须被无限次的传扬下去,直到有一天大家已经模糊了他的名字和他的剑,但他的故事却成了永恒的怀旧、后人慵懒的借口。
    故此,英雄不能死,英雄必须活着,那把杀人的剑也不能停,因为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该死!
    初秋时分夜幕比往日来的早了些,夹杂着雨滴和寒风,匆匆归途行人更显匆忙,他们无需忧国忧民、吃饱一日三餐。
    再繁华的地方也敌不过自然捎来的凄苦,锣鼓喧天、昼夜无眠的京城人,那丝喧嚣和躁动也在初秋的凉风苦雨中慢慢飘散。
    天边没有红晕,沉默的云似乎想和大地来一场亲密的相拥,终于夜幕到来将一切的希冀扼杀在摇篮之中。
    “哒哒哒”的马蹄、四溅的水花,马背上的人身着蓑衣、头戴斗笠,他应该来自江湖,因为他的靴子和裤脚上沾了一些远方的泥土。一双幽暗放光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直到晚风吹动他鬓角的发梢,那一缕花白惊飞在风雨中,似曾相似却又倍感陌生的他出现了。
    他出现了必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但今日他的步伐却显得有些迟缓不像从前那么着急,这是醒悟还是另一个开始。
    叶赎恶,他已经沉默了很久。
    而此时清军退去、大计成空、**醒来,他不能再沉默了,他也没有选择沉默,既然来到京城他就一定会做些什么?
    深夜、大院、阁楼,一两盏灯火不足以照明,一两坛清酒不足以买醉,两个人不该微笑的人在微微的火光下喝着不足以买醉的酒,喝着喝着他们就笑了。
    漫长的夜足够他们去倾诉,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多喝酒也能让本来坚硬的话语变得温和一些。
    过了很久,终于还是金寿天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低声说道:“叶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金寿天似乎永远都只会问这句话,他总是把自己的命运依托在别人手中,还不断的去催促别人;如果是一般人面对金寿天,一定懊恼之极,但他不会、他是叶赎恶,他永远等别人先开口,等对方先开口的人必先学会承受一切。
    叶赎恶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打算,事已至此还不如先休息休息!”
    听到叶赎恶这番若无一事的回答。
    金寿天话语变得尖锐起来,恶狠狠的说道:“叶兄,你可不能这样,当初为了你的一句话,金某可是独闯清军大营九死一生,今日功败垂成你就一句想休息,这个借口未免太勉强了。”
    叶赎恶笑了笑,一口喝尽杯中剩下的酒喃喃低语道:“金贤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失败吗?”
    金寿天摇了摇头,等待着叶赎恶的娓娓道来。
    夜赎恶站起身来指着漆黑的夜空说道:“因为我们还不够狠、因为我们还有放不下、因为我们对这世界的认知还不足以征服它。”
    金寿天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叶赎恶冷冷的说道:“等,等一个时机、等一场风云、等这座山河自己凋零,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些棋子身上,棋子多了局也就乱了、不是他们乱而是我们自己先乱了,要想征服这片江山我们必先强大自己。”
    金寿天没有去怀疑夜赎恶的这番话,只是有所顾虑的问道:“那要等多久才能等到那一天?”
    叶赎恶笑了笑说道:“放心,没有人会去等遥遥无期的东西,虽然不在咫尺却也不在天涯。”
    说罢,二人便不再说话,静静的喝着酒。
    雨还在下、风还在吹、故事还在演,一切的一切都在继续。
    叶赎恶既然说了等,他就一定会等。
    金寿天相信叶赎恶,所以他也会等下去。
    他们会等多久那么江湖就一定会平静多久!
    或许等到有一天,江湖再起波澜时北孤剑祖已老,但那把剑应该还是雪亮的!!!
    它还在他手中,他若死去必将有人将它传承!
    只有等他死去,北孤才会成为一场怀旧式的回忆!
    那些或辉煌、或失落的雕刻,在岁月的长河中,承载它的永远只是那寂寞的三尺青锋,不长不短恰到好处!!!
    江湖和剑客的最后一次对话:
    江湖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剑客温婉一笑,笑得比当年离开时还要灿烂。
    江湖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还是在笑?”
    剑客微笑着说道:“我为什么不能笑?”
    江湖更加疑惑了,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最终你还是征服了我。”
    剑客微笑着说道:“我并没有想过征服谁,也没有想过被谁征服,只要大家都能活着微笑便好。”
    江湖盯着剑客手中的剑,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你的剑?”
    剑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江湖若有所悟的说道:“原来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擦去的!”
    说罢,他们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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