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头的豪华别墅,围栏外的大门深锁,时程一个人站在外头,雨水哗啦啦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浑身湿透,额发甚至与脸庞黏在了一起,但他只是一语不发的站着,视线涣散的朝下看着水缓缓流进他脚上的皮鞋里。
这是电影《夜深人静》的其中一幕,为迎来剧情的最高/潮,时程演的男主在别墅外等着女主,他站了一夜,淋了一整晚的雨,就只为了求得女主的原谅。
其实这时候还会穿插女主在别墅里的镜头,一场戏最后剪完估计也就剩五六分钟,但时程却已淋了整整两个小时,待导演打板喊了声“过”,他整个人早冻的挪动不了身子。
时程双肩狂颤,好不容易才得以把头抬起,就见封行从别墅的大门走出来。他在这出戏里演的是时程的堂弟,由于戏份不多,两人先前都没碰过头,这会儿剧情安排他得与女主一同待在别墅里,也多亏这样,时程才得以见到他。
封行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找时程,他先走近不远处候着的助理,从他手中接过浴巾,这才朝时程这儿走过来。
他表情虽平淡,但嘴角却有微微笑意,待一来到时程跟前,一个抬手,便将浴巾盖在他的身上。
时程穿着的是件圆领的休闲衫,由于湿透的关系,整件衣服贴紧了身体,原本的领口也因沾了水的重量而有些下露,导致他脖颈处全都暴露了出来。封行要把浴巾绕过他肩膀,手自然会碰到他的颈子,然而他的手温却莫名低的吓人,与时程发冷的身体相比,就像块冰块似的,因此在触碰上的时候,让时程瑟缩了一下,当场就躲了开来。
“哎你,别碰我,手冷。”他几乎是立刻的跳开,抢过浴巾,便将自己裹得更紧。
封行也是立刻的就抽回手,对于时程的反应,他抓了抓后发,就笑着给他道歉:“明明都待在室内,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由于全戏里须淋雨的角色就只有时程,所以封行是一身西服正装,一点狼狈的模样也没有。他造型完美的站在那儿,时程看着就觉得羡慕,待身体不那么冻了,一手勾住封行的肩膀,便道:“好想抓你来一块淋雨,就我一个人狼狈太不公平。”
听完这话,封行只是笑笑,“那是因为你演的主角,要个小配角淋雨谁看?大伙儿就想看时影帝湿身,你看看多性感?”
“胡说。”对此时程并不认同,他撇了撇嘴,搭在封行身上的手也搂的更紧,“喂,我觉得你要全身湿透站在雨里,说不定比我还帅,真想看你做男主的戏,肯定拿奖拿不完……”
“别吧,若我演主角,岂不是就不能和你一块演戏了?毕竟你总是男一的份。”
他将时程的手从肩上拿开,时程本以为他要离开,没想下一刻他正过身,便将时程的手掌牢牢握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时程,就算一辈子只能演男二也无所谓,我只想和你演戏。”
他说的真挚,看着时程的双眼亦很坚定,接着他拉起时程的手指,便破天荒的低下头亲吻了下去。
封行的嘴唇也是冷的,就同他的手般,好像失去正常人该有的温度,然而即使那道冰冷很突兀,却依旧不影响他的举动。
他对着时程的动作相当虔诚,就像在信仰什么人,或是和谁订定终身一样。
时程被他这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然而有趣之馀更多的是惊喜。
他以为随着封行的成长,长到无需再继续追随自己时,自己的身影也会在他心中被慢慢抹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封行依旧把他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他们关系、情谊仍都未变,这怎么能不欣喜?
看着封行因低头而露出的发旋,时程就想揉揉他的头顶,像封行还是少年时期那会儿一样。
然而没想他一伸出手,整个手掌竟就从对方的头顶穿了过去。
“什…什么?”
看着自己的肌肤变的透明,彷佛从肉身变成了魂体,时程惊愕的后退了几步。
这会儿封行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亲吻他手指的动作,但四周的景色却逐渐变的扭曲,原本站在周围的人,也一一被吞进了黑暗里。
“不…等等……”
眼看连封行都要被黑暗吞噬殆尽,时程正想过去将他给拉离出来,岂料还未动作,他的身体便失重似的直往下落,那落速之快,宛若就要粉身碎骨。
在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掉出来之际,时程“啊”的一声,整个身体便猛然坐起。
他倏的张开眼,好不容易从模糊中找回了视线,就见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内室,这景色很熟悉,正是祁萧宅邸地下的停机坪。
停机坪里除了几架不同种类型号的飞行器,还有数辆样式相同的豪车,它们全都整齐的停放着,钢铁造的外表不时反射出些微的银光,那样坚硬的力道与沉重感,提醒着时程这不是幻影,全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也就是说,刚才与封行待在别墅里的种种才是梦境,虽说那曾经也的确真的发生过,但以现在的时间点,那已是往事,他只是睡傻了才无意中勾起回忆而已。
捂了捂自己心口,时程尝试让自己摆脱梦里的惊愕,待他情绪稳定下来,耳边就听见有打火器打火的声音。
这就像是要提醒他身旁还有个人,时程顺着方向撇过头,果见祁萧手夹着烟,手臂撑在飞行器的操作杆上。祁萧坐在驾驶的位置,而他则坐在副驾驶,他俩都还待在飞行器里。
飞行器虽然已经熄火,但机舱里的灯仍全开着,前方的屏幕也还在闪动,屏幕上投影的是类似纯文字新闻,不过几乎都是和军方有关的事,祁萧似乎不怕时程看到,正飞快的浏览着。时程跟不上他的眼速,几秒钟下来,只看见时间那栏正显示着午夜十二点。
“已经这么晚了?”
在停机坪里无法分辨白天黑夜,加诸刚才又发了场梦,导致时程的时间全被打乱,因此在见到真实时刻时他大吃一惊。毕竟在离开试镜场地那时,不过也就是下午,太阳正大,根本没要下山的趋势,没想他只睡过去一会儿,醒来竟就天黑了。
见祁萧一语不发的坐在一旁,一看就是在等自己,时程一阵莫名羞涩,转头便道:“都这时间了,你干嘛还待在这儿?”
他甫一说完就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果不其然,尔后祁萧皱了皱眉头,有些慢的便侧过身来。
“你睡的像头死猪一样,我怎么不必待着,难道把你一个人扔着,还是你想我抱你上去?”
此话一出,时程的脸上就变的更红了。
虽说他平时就是个魂体,轻飘飘的好像也没啥重量,但在祁萧而言,他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身体,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体重虽不重,但也不会真轻到那儿去,要让祁萧真把他扛上去,他只怕到时会更丢脸的想一头撞死。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自在咳了两声,时程揉了把脸,这才改口道:“离开摄影棚时还那么早,你坐着等我多少时间了……”
祁萧正在关屏幕,并把一些尚在待机的系统断掉,所以并没有立刻回他。
时程看他手指飞快的打着,将那些复杂的程序处理的相当利索,他一瞬间看得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来,祁萧的脸已不知何时靠到他的脸前。
“多久时间,时钟的明摆着,不会自己算?”
因为靠近的速度很快,祁萧大概也没算好距离,鼻尖一时擦过时程的鼻梁,前额也险些要撞到了一起。
时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又吓了一跳,身体反射的要躲,但他背后就是飞行器的舱门,因此他才唉了声,背部便穿透了门跌了出去。
纵使摔着并不会痛,但由于姿势太过狼狈,时程还是好半会儿没站起来。祁萧似乎也被错愕一把,赶紧开了舱门绕出来寻他,见他坐在地上,伸手便去把他给拉起来。
祁萧的手很热,就和他的嘴唇一样,他大概是体温很高的那种人,连同这次在内,时程几次碰着他,都觉得他热的简直像颗火球。
但这也可能是时程的温度太低,毕竟这种事总是比较出来的,突然间,时程想起梦境里封行的手,与祁萧的完全不同,那双手冰冷的可怕,甚至冷到手臂上去,碰起来就像条蛇一样。
他愣愣地看着祁萧,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直到祁萧问他:“你打算抓到什么时候?”,他才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由于是自醒来起就持续经历着丢人的事,时程的表情一直都有些害臊。
祁萧瞧见他这样便吐槽道:“你还真是两种德行,试镜时要你诱惑我,不是挺主动的就扑上来了,怎么平时扭捏成这样?又不是女人……”
他说着还玩味的笑了声,时程被他取笑的有些气,只得澄清:“我没有扭捏,只是不习惯和人太亲密的碰触。至于试镜那是演戏,当然不是同一回事。”
听他这么说,祁萧便迅速做出个结论:“所以只要是演戏上的亲密碰触就都行了?”
这结论有些怪,但又一时说不出那儿怪,时程纠正不了,只得点头。
他俩一路来到了电梯处,趁着搭乘前的等待时间,时程想起祁萧方才没说完的话题,便又问:“从摄影棚回来这儿不需太久吧?我算算扣掉飞行时间,到现在也要七个钟头了,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在机舱里等我?”
七个钟头是很长的时间,说不定实际上还要更多,他不知祁萧是哪来的耐性才有法子完全不叫醒他。
对此祁萧先是顿了顿,他走进电梯里,待电梯门关上才解释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去医院找我母亲谈点事,然后还顺道去了慎年那里。”
“你去找了顾先生?”
其实不喜去医院的祁萧会专程过去,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但比起祁萧与母亲谈了什么,时程更在意他去找了顾慎年,他把所有的焦点都放在后头,因此自然的便忽略了前者。
“恩。”祁萧想了下才应声。这时电梯正好到达了楼层,大门开启,他便走了出去。
祁萧并没有经过大厅,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所以用不着几步路就到他主卧室的门口。
时程见他就要走进去,以为他没想多提,正要返回客房,没想才掉头,马上就又被对方给叫住。
大约是夜深怕惊动屋里的人,祁萧唤人后并未立刻接话。
他先是把时程拉到身边,靠到他耳际,最后才用个微小的音量,说:“有些事得问你,明早到我书房等我。”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