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灾难

    
    苏亲月很恐慌。长这么大，像现在这样被带着在树腰以上腾云驾雾已经第三次了。可能最初的体验过于深刻，他到现在也还无法适应——他在莫庆手里起起落落，惊恐地盯着悬空足有七八米的地面，生怕莫庆一个手抖自己就小命不保。惊慌中的他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么漫长的时间，终于，他见到三栋红白相间的大楼……起落之间，莫庆带着他从中间那栋楼三楼的一个窗户穿进去。/p
    里面的灯光早已打开。这是常任理事长的办公室，两排六张桌子整齐地摆放在过道两侧，四壁是淡黄的木板，除正对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道”字外再无他物。宽敞、洁净、舒服，柔和的黄白色光芒轻抚进人的心里。光管镶嵌在屋子的四角，无论站在哪里都不会觉得阴暗。本来千军军校有着更好的室内照明技术，尤其是图书馆的照明，堪称神作。可为了要纪念一个人，常任理事长们的办公室的光管就要设计成这个样子。至于这个人是谁，有怎样的过去，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p
    莫庆放下苏亲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向对面椅子一指：“坐！”说罢，他从抽屉里翻出茶具，放到桌子上，亲自摆弄起茶具。墙角处有一壶刚烧开的水，正冒着丝丝白汽。苏亲月跌坐下来，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大口喘气，无力关心莫庆要如何对付他。/p
    不一会儿，两杯热茶平稳地放在两人面前，香气缭绕。他的动作十分自然，看不出半点勉强。苏亲月则呆若木鸡地坐着、看着……/p
    他一直觉得莫庆不像一个坏人。他记得莫庆虽然严厉，但从来不会针对哪个学生，他上的体能课让人叫苦连天，可一个月下来同学们的提升同样效果明显。就算苏亲月他们破坏了莫庆的计划，他也只是找借口惩罚了他们一次，让他们四人横穿一次东丛林，虽然难度不少，但是后来莫庆也不再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动作，倒是升龙他们一直找莫庆麻烦，特别是最初几个月，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跟莫庆打一场。最后也是因为觉得莫庆的态度一直都不温不火，他们也就失去找架打的热情，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p
    “随便喝。”莫庆挥手道，“这里没什么讲究。”说着，他率先喝起茶来。/p
    苏亲月“哦”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抿了一点茶水，便放下茶杯。他根本不懂品茶。/p
    莫庆道：“这次找你来，主要问一下，刚才你们跟人打架的事情。”/p
    苏亲月心中凛然。毕竟心中有鬼，他早就猜到莫庆会问越从零的事情，但真正得知莫庆的想法，还是让他心里打鼓。/p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说出纸条的事情！/p
    当然他的掩饰能力还是相当不错，至少莫庆没有看出破绽。/p
    苏亲月愕然地问：“什么打架？”/p
    莫庆很耐心地启发他：“今天有个陌生人擅自闯入我们军校，你们跟他交手了，我要了解一下当时的经过。”/p
    “我和周浩上学，来到门口发现有人。周浩就跟他说话，然后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然后他说我武功太差，就走了。”苏亲月很努力地回忆，但不知道紧张还是什么，细节全想不起来。/p
    莫庆有点惊讶他的简短，问道：“他当时用了什么武功？你们又是怎么输的？”/p
    苏亲月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当时是什么情况我忘了，但我记得从他的武功判断，那人是越从零。别的我想不起来了。”/p
    莫庆心中暗惊：“这学生的记忆力不会差到这种地步吧？这就忘了。别是他不想说。”/p
    莫庆一时沉默，苏亲月也不好出声。四壁的光线似乎有些弱了，窗外透进来丝丝晨光，照着茶杯散发着莹润精致的瓷器光泽，茶水轻烟袅袅，在淡淡的光辉中飘荡、飘散。外面的光芒，微弱而宁静。/p
    苏亲月渐渐放松下来，朦朦胧胧有种回忆的伤感，似乎记起什么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记起。/p
    “啊！”苏亲月豁然起立，不经意间挥手将茶杯打飞，惊恐地道，“你……烟读术！”/p
    莫庆冷不防被茶水打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苏亲月这样的实力，能够发现他全力施展的烟读术。/p
    按照千军军校的某个流派的内力理论：对战用的拳脚功夫和剑术等器械功夫都没有过多的内力应用，属于武术范畴，而读术这种超越了技术层面的内力类武学则被归为法术范畴。而在千军军校之外，法术有另一个被更多数人喜爱的名字：超能力。/p
    读术的种类有很多。曾经有一位学生为读术下过一个定义：感知他人精神状态的法术。但由于他违反了千军军校不允许为任何名词下定义的原则，又遭到众多不会武功的文学类学员的反对。他不得不为此公开道歉。可至少他说明了读术的厉害。/p
    烟读术则是其中较弱的一种。施术者通过诱导他人进入特定精神状态后，与他人产生精神共振，从而感知对方的感受，推断对方的经历。烟读术真正难的地方在最后的推断，即使知道对方的感受，绝大多数人也无法解析得透。/p
    虽说烟读术只是低端的读术，但更高端的读术也几乎全在理论之中。读术的理论体系由三十年前军校一位叫林涉海的留级生独立发展出来，前后都没有任何人能搞明白。他那本薄薄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图书馆里，除此之外唯一的线索是林涉海是吸星大法的无上高手！/p
    烟读术！苏亲月心中凛然：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他自我保护地退后几步，摆出战斗的姿势。莫庆见状不由得冷笑……/p
    莫庆二话不说，闪身进步，鹰爪一伸，瞬间就到了苏亲月左肩。过快的进攻令苏亲月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了，身体猛地一转，让过一抓，余光看见莫庆另一只手握拳冲来，下意识就退，却不料莫庆同时一脚扫到，根本无法防备。被扫中的话，以他此时如此不稳的下盘，一定会趴下。一旦趴下，别说在莫庆面前起来，就连最基本的鲤鱼打挺他都不会。/p
    恰在这时，办公室的红木门响起一阵厚重的敲门声。莫庆心头一动，便已知道来人是谁，下意识便停了手。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动手解决问题，刚才只是被苏亲月用茶水泼了一身，心头火起，才想随手教训他一下。/p
    苏亲月只是被莫庆的脚轻轻碰到，终究没倒下。由于他刚才太过紧张，并没有听见敲门声，这时才发觉一把清朗的声音从室外传进来：“学生马邹，莫庆老师在吗？”/p
    苏亲月被突如其来的叫门吸引了注意力。莫庆退回自己的位置脱下被茶水打湿的外衣，随手擦了擦桌上的积水，整理一下茶杯，见苏亲月仍不知所措地来回看着自己和门口，便叫道：“进来！”顺便讽刺一下林炎：这是班长的素质？/p
    “吱~”门被打开，一位身材挺拔的高个子走了进来。他至少一米九的高度需要苏亲月仰视才能看到他的脸孔。他脸色柔和自然，眼神清澈明亮，毫无年轻人常有的锐气。他一进来看见办公室里竟然还有别的学生，明显一愣，略有歉意地道：“打扰了，我待会再来？”他望向莫庆，等他发话。/p
    莫庆连忙道：“不用，你坐！”/p
    苏亲月要还反应不过来索性退学了。趁这机会，他赶忙说：“学生先走了！”他此时依然紧张，也顾不上看莫庆的脸色了，快步就向门外走去。经过马邹身边时，后者对他点点头，他也就忙乱地回应了一下，随后听到背后传来莫庆的声音：“不送！”于是乎他走得更快了，恨不得插翅飞了去。/p
    出了门后，他总算记得把门带上。刹那间，他只觉得如同被困黑暗多年重见天日，激动万分。回想起刚才种种，更是后怕：自己居然敢跟莫庆动手！不说别的，苏亲月打不打得赢市井恶霸还很难说。/p
    想起马邹。众所周知，马邹是莫庆的弟子，全级功力最深厚的家伙，抛开周浩、吴世英之流几条街，直追莫庆。原本马邹入学时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武功却并不如何显眼。他曾经因为看不惯高年级一些同学的所作所为，大打出手以至于被打得躺了半把月，又曾跟同班同学打架被打成猪头。可以说，他当初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青年。但自从他拜了莫庆为师，就这么两三年光景，他渐渐成为行事光明磊落，颇有名家大师风范的顶尖高手，同时也再没听说过他跟人打架的事迹。/p
    不少人都在猜测：马邹很可能成为下一届的五进高手！/p
    中城榜上五进高手的意思是：有望进入新国排名前五的战林高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