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行歌

第二十五章 笼中雀

    
    第二十五章 笼中雀/p
    “哈哈哈,姐姐,你看,那对兄妹感情真好。”挑起车帘,云渺渺指着转身离去的齐浩和风铃两人轻声笑道。/p
    虽说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黑衣少年,一直给她一种不太舒服的熟悉感,但是这并不影响云渺渺对两人兄妹情深的欣赏。/p
    小的时候,她也曾这样搂着两位兄长的臂膀撒娇,两位兄长或严厉或宠溺的音容笑貌,一直在她心头萦绕,至今都难以忘怀。/p
    当然,此刻与风铃并肩而行的齐浩如果听见云渺渺的话,估计直接冲上来把她马车掀了的心都有。/p
    去你丫的兄妹!你们全家都是兄妹!祝你们有情人终成兄妹!/p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云烟烟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妹妹柔软的额发。/p
    “渺渺,看得差不多了,就把帘子放下来吧,免得你东张西望的,惹人耳目。”收回手,云烟烟柔声道。/p
    “知道了。”不悦地嘟囔了一声,云渺渺随手放下帘子,将马车之内的空间再度隔绝在一片淡淡的幽暗之中。/p
    “烟烟姐,我们还有多久才能下车啊?”聆听着车窗外传来的嘈杂,云渺渺心不在焉地问道。/p
    “别急,来离云城之前,我就已经把落脚的客栈打点好了,就在城东方向,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云烟烟回答道。/p
    “我能不急嘛。”云渺渺微微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小屁股。“我都快被硌死了。”/p
    这马车大归大,内部设施却很简单,两人身下能起缓冲作用的除了一块棉垫,剩下的都是实打实的硬木板,一路颠簸过来,公主殿下坐惯了玉锦柔丝的尊贵臀部自然是有些吃不消。/p
    “马上就到了,再忍耐一下。”云烟烟柔声劝慰道,看她微微蹙起的柳眉,显然也是觉得不太舒服。/p
    “虽说是为了掩人耳目,可这马车里添设的东西也太寒酸了一点吧?”云渺渺低声诉苦,说着说着一张小嘴就把不住门了。“想当初咱俩在宫。。。”/p
    “要死了你?!”云烟烟顿时大惊失色,急急伸出手捂住了妹妹的嘴,好歹是没让云渺渺把剩下的半截话吐出来。/p
    屏息查探了一番周围是否有异常,确认没事后,云烟烟扯着妹妹的两边脸蛋,咬牙切齿地摇来摇去:“我告诉你,路上要是咱们两个遇到了什么麻烦,十有八九要怪你这张漏风的嘴!”/p
    “乌错勒~乌错勒~”一张脸差点被姐姐拉变了形,云渺渺痛呼着摆手,眼泪都疼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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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了,两位客人请下车吧。”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车夫的呼唤声。/p
    “哈哈,总算到了。”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云渺渺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背着行囊从马车里跳了下来。/p
    “渺渺,小心些。”扶着马车门缓步走下来,云烟烟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p
    “没事,没事。”随意地摆摆手,云渺渺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客栈。/p
    “掌柜的!有订好的房间没有?名字写着云烟或者云渺的。”两只手急急搭在客栈的柜台上,云渺渺高声道。/p
    “有有有!”身材有些发福的店掌柜闻声而来,圆滚滚的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p
    “房间就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客人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取钥匙。”殷勤地搬过一张椅子请云渺渺坐下,掌柜转身去柜台里找钥匙。/p
    云渺渺这一番舟车劳顿之后,哪里等得及?伸手抢过掌柜手里的钥匙,根本不等掌柜引路,就噔噔噔几步跑上了楼梯。/p
    随后进来的云烟烟见到表情愕然的店掌柜,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p
    云烟烟走进房间,却发现云渺渺在房间里已经迫不及待地卸起了乔装的行头,小巧的云靴,雪白的罗袜,青色的束腰,镶玉的发带扔得遍地都是。/p
    “渺渺,你这冒冒失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从房间里探身出去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掩好房门,云烟烟白了自己妹妹一眼。/p
    “无所谓啦,反正有姐姐你照顾我嘛。”赤着一对小脚跳到云烟烟面前,云渺渺满不在乎地笑道,此刻的她已经抽掉了发带,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在香肩上,光可鉴人,尽显俏皮的小女儿姿态。/p
    “傻妹妹,姐姐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这毛糙性子,要是嫁了人,我看你怎么办?”云烟烟叹了口气,也抽掉了束发的发带,她的头发比云渺渺还要长,披散下来居然遮盖住了臀部。/p
    “切,我才不嫁人呢。”云渺渺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p
    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气,云烟烟无奈地摇摇头,敞开衣襟去解自己的束胸。/p
    浅灰色的束胸勒得很紧,云烟烟解下来的时候不禁舒爽地长吁一口气,一旁的云渺渺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p
    看看云烟烟衣襟之下已经初具规模的胸脯,再看看自己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乔装打扮的时候连束胸都省了,名副其实的太平公主。/p
    老天爷,云渺渺不满地嘀咕着,你真偏心。/p
    正当云烟烟轻抚着有些酸麻的胸口的时候,一双小手却偷偷从她腋下绕过来,一把握住了她胸口的一对峰峦。/p
    “呀!渺渺你干什么?”云烟烟面红耳赤,惊声叫道。/p
    “真是搞不懂,平日咱们两个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而且姐姐胃口这么浅,吃得比我少多了,怎么这一对胸生得这么大?”一双小手在云烟烟胸前放肆地揉捏着,云渺渺皱着眉,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嫉妒。“真不知道将来姐姐嫁人了,这么大的一对胸会便宜哪个牲口。”/p
    “小丫头!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连姐姐都敢调戏?”羞愤地哼了一声,云烟烟突然转过身来,两只手直直攻向妹妹腋下的痒痒肉。/p
    “哈哈哈哈,别别别,我错啦,错了哈哈哈哈!”完全招架不住姐姐直奔要害的攻击,云渺渺上气不接下气的大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松开姐姐的一对丰盈落荒而逃。/p
    “小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云烟烟乘胜追击,房间里,两个活力洋溢的女孩如同轻盈的云雀一般追逐嬉闹,到处都充满了她们青春欢快的娇笑声。/p
    喧闹声停息,两人香汗淋漓,双双瘫倒在绵软的床榻之上。/p
    “哈哈哈,真开心,很久都没见到姐姐这么笑过了。”云渺渺坐起身来,虽然有些气喘,但是亮晶晶的大眼睛神采奕奕。/p
    “你还说呢,刚才笑得那么大声,估计早被别人听见了。”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云烟烟嗔怪道。/p
    “没事啦,反正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谁会注意到啊?”云渺渺不以为意的笑着。/p
    望着妹妹天真灿烂的笑容,云烟烟却意外的沉默了下来。/p
    她已经记不清两人究竟多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了。/p
    从六年前开始,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就变成了一座可怕的囚笼。/p
    叛乱平定,反贼云清雪斩首示众,太子云千帆力战而死,身体孱弱的皇后无法承受这样的噩耗,痛哭了三天三夜,最后也气绝身亡。/p
    至亲背叛,丧子丧妻,接连遭受了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流云大帝心力憔悴之下,终于病倒了,这一病便是六年。/p
    自那以后,父皇的脾性也随之变得喜怒无常,凶狠暴戾。/p
    面对父皇的顽疾,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龙威震怒之下,被斩首的御医和收到株连的无辜之人不知凡几,最后请得丹仙谷的大长老出山,一番查探之后也无能为力,留下一张延缓病情的方子,颓然离去。/p
    多年的重疾缠身,终于将这位元皇强者残存的精力剥夺殆尽,昔日身材伟岸,英武非凡的父皇,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体态佝偻,面色枯槁的中年男子。虽然勉强还可以支撑着病体处理朝政,但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似乎已经有了各自的打算,他们望着父皇的目光,恭敬之下掩藏着冰冷和陌生。/p
    流云大帝命不久矣。/p
    膝下仅存两女,江山后继无人。/p
    亡国之相。/p
    一时间,流言蜚语如同漫天蝇虫一般,萦绕在年幼的她耳边,挥之不去。/p
    而后便是针对她们姐妹,丧心病狂的刺杀。/p
    试毒,成为了她们每日用膳之前必要的一个环节,每当看到那些宫女和太监舀起一勺菜肴,神色紧张的吞下去,如果没有毒的话,有的人会发出劫后余生的大笑,有的人会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涕泪横流。没有人去关心真正吃下这些菜肴的自己心中是何滋味。/p
    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倒霉鬼,早膳时只是舌尖微微沾了沾汤匙里的莲子粥,便痛苦地哀嚎着,双手发了疯一样的去抓挠自己的胸口和喉咙,把指甲抠得鲜血淋漓,手指深深的挖进了自己的伤口,面色癫狂地挣扎了一会,便蜷缩在地上不动了,死相狰狞如厉鬼,两只不甘的眼睛暴突着,从七窍流出浓腥的黑血。/p
    她和妹妹每次出行,身旁都会拥簇着大队的士兵,他们身披重甲,神态严肃而冷漠,那是随时准备为自己赴死的人,因为经过的每一处草丛,灌木,大树,池塘,阁楼,都可能射来萃毒的箭矢,匕首或者带着狞恶倒刺的投枪。/p
    谁都不能相信,侍从,太监,宫女,大臣,士兵,任何一张谄媚的,讨好的,殷勤的,虚伪的面孔,一旦接近,下一刻都有可能变得凶神恶煞,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扑向自己。/p
    有一次,妹妹不小心被一个隐匿在树冠中的刺客用飞刀划伤,所幸刀上没有萃毒,但是父皇震怒之下,还是下令把宫内所有的树木不分树龄,全部连根拔起,和那遭到碎剐的刺客一起付之一炬,从此宫中几乎再难见到一点绿色,在那之后,父皇更是陆续加高宫墙,布设结界,增派兵力,一时间深深的宫墙之内,连鸟儿都难以飞过。/p
    这六年来,父皇就是用这样一种几乎是囚禁的方式,把自己和妹妹深深地保护了起来。/p
    臃肿的宫装,笨重的凤冠,驳杂的饰品,繁琐的妆容,这一切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套在她和妹妹稚嫩的肩膀上。/p
    在她童年的记忆中,皇宫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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