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云海录

长生桥 第五章 冲突

    
    黄昏。
    谢随风拎着药篓,走出了家门。
    药篓中放着两株鹿衔草,还有几颗蛇涎果,至于剩下的那半株元参,谢随风没打算卖给杨老头,本就不值钱的半株元参,卖给杨老头,再被扒去一层皮,就真剩不下多少了。
    谢随风家在镇子最北边巷子里,那些富裕的大户人家,像是刘李房宋四姓大户人家,都住在镇子南边的巷子里,南边有祖庙,镇子上各种铺子也大都开在南边。
    走在镇子的青石道上,街道上冷冷清清,两旁的店铺都陆陆续续开始准备打烊,再有就是几伙牵着马走过的外地人。
    镇子上外地人并不少见,经常有外地人在镇子上落脚,有些是过路的游客,有些是专程赶来镇子上寻机缘的。
    进了那条最繁华的槐荫巷,迎面走来一位姿容俊美,略显阴柔的白衣公子。
    那白衣公子手里牵着一匹枣红大马,身后跟着两名扈从,十足的世家公子打扮。
    两名扈从一老人一中年男子,老人身穿黄色麻衣,佝着腰,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中年男子,一身青衣,身后背着檀木剑匣,嘴角高挑,挂着倨傲,像是无时无刻都在嫌弃这穷乡僻壤。
    白衣公子向着身后招了招手,中年男子赶紧上前,听候吩咐。
    “把前面那个乞丐叫过来,本公子有些事情问他。”白衣公子毫不避讳,反而更像故意说给前方衣衫褴褛的少年听。
    中年男子上前走进几步,开口道:“小乞丐,我家公子唤你上前。”
    一身破旧衣服谢随风,面无表情,说道:“我不是乞丐,更不认识你家公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见谢随风如此不识趣,驳了他的面子,中年男子有些愠怒,从背后取下剑匣,横挡在谢随风面前。谢随风有些气恼,心想世间还有这样无理的人,抬手想要拿开挡在身前的剑匣,还不等碰到剑匣,中年男子已经飞快的收回剑匣,生怕谢随风弄脏了自己的宝贝剑匣。
    谢随风掉头想要离开,身后的中年男子,脸色难堪,谢随风的举动让他在自家公子面前很没面子。这一路上被麻衣老人压制的死死的中年男子,心头一口怒火,终于按捺不住,打不过那该死的老头,还收拾不了眼前的小杂种。
    中年男子脸色铁青,右手双指抚在剑匣上,开口说道:“三息之内,若不回头,就去死吧。”说完双指缓缓划开剑匣,几缕青色剑芒萦绕在指尖,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肃穆。
    刚刚抬起脚的谢随风,如锋芒在背,知觉告诉他,再迈一步绝对会死。
    谢随风没有迈出那一步,反而转过身子,摆出一副出拳的架势,两脚分开,左脚向前迈进半步,右脚跟微抬起。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下意识回过头,看到嘴角挂着讥诮,一副看戏模样的白衣公子,怒不可遏,抽出剑匣中青色长剑,挥手斩了出去。
    迎着这一剑,谢随风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躲不开,更挡不住。千钧一发之际,对面酒馆里,一个白瓷酒杯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挡下了那道剑光,砰地一声过后,酒杯被碾成了漫天粉末。
    紧接着,一个满身酒气的酒徒,像是被人扔了出来。
    “滚,以后别想来我这喝酒了。”一声怒吼在酒楼里响起。
    满身酒气的酒徒,毫不在意,掸去身上的尘土,向着酒楼喊道:“别那么小气,不就是一个官窑贡品酒杯,过几天我再赔你一个还不行。”
    见酒楼里没有回应,那酒徒便解开腰间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摇摇晃晃的来到满身剑气的中年男子身边,不由分说,单手按住了剑柄,笑呵呵的说道:“打什么架,喝酒多痛快,整天打打杀杀,多没意思。”
    中年男子双手青筋暴突,满脸通红,运足灵气,暴喝一声“起”,酒徒沾满酒水的右手,牢牢按在剑柄上,纹丝不动。
    不远处牵着枣红大马的公子,向后退了几步,靠近麻衣老人,原本步履蹒跚的老人,站稳了身子,抄在胸前的双手,垂了下来,宽大袖子遮住了双手。
    那满身酒气的酒徒,却看也不看恼羞成怒的中年男子,回过头看向一脸紧张的白衣公子说道:“这镇子有镇子上的规矩,和气生财是不是?与其在这打打闹闹,还不如进酒楼里喝个痛快。”
    白衣公子显然想起了某些规矩,冷静了下来,开口说道:“喝酒就不必了,是晚辈没有管教好下人,还请前辈不要见怪。”
    酒徒看向直挺挺站立着的谢随风,见谢随风点了点头示意无事,这才拿开放在剑柄上的手。
    中年男子脸色难堪,惶恐的走到白衣公子身后,拉着马缰灰溜溜的随着白衣公子离开。
    走进一处无人的巷子里,面相阴柔的白衣公子,驻足而立,一巴掌拍在中年男子脸上,面带怒容的说道:“不知死活的家伙,等回到青羊山,看本公子不把你抽筋剥皮,就这点本事,也还敢与程爷爷争风,这一路上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视若性命的檀木剑匣掉在地上,也恍若不知。
    白衣公子口中的程爷爷,就是麻衣老人,这次出门,青羊山上的老祖,不光苦口婆心的唠叨了些规矩,还让一直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仆跟着下了山,规矩没被听进去,老仆自然起了作用。至于那中年男子,则是公子的父亲,塞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伺候起居的仆从。
    槐荫街,青石道上。
    谢随风如释重负,重重的松了口气,看着旁边悠闲地喝着酒的酒徒开口说道:“多谢陈大哥出手解围,等过几天有了余钱,一定请你喝坛桂花酒。”
    那酒徒举了举手中的朱红酒壶,算是答应了下来,对于这倔脾气的少年,酒徒谈不上喜欢,只是看不惯那白衣公子的所作所为,镇子自然有镇子上的规矩,不是谁都可以触碰的。
    酒徒名叫陈都,是镇子上的打更人,据说杨老头的徒弟,不过杨老头和陈都从没明确说过,谢随风也从没问过,谢随风不是爱八卦的人,对于别人的私事,从没有心思去打听。
    与酒徒陈都道别,谢随风继续朝着槐荫街南头的杨记药铺走去。
    走到最繁华巷子槐荫街的尽头,一座白墙青瓦的小宅院映入了眼帘。
    走进铺子,还没开口,一声稚嫩声音响起,“谢随风,你怎么来了?”说话的是一个白净的小男孩,对于谢随风的到来有些惊喜。
    “这次来的匆忙,没给你带东西,下次给你补上。”看到纯真无邪的男孩,谢随风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净小男孩名叫江渔,跟着杨老头生活,每次谢随风来铺子,都会给小男孩带点有意思的东西,其实不外乎,山上的蝴蝶,或者几条小银鱼,但是对于没怎么出过院子的小男孩,都是不可多得的玩伴,至于杨老头为什么不让江渔出院子,谢随风想不透,也不敢过问。
    “杨老在后院吗?”谢随风笑着问道。
    小男孩点点头,说道:“在后院休息呢,你自己进去,我还有些药材要整理。”
    谢随风温柔的揉了揉小男孩的头,走近后边的院子里。
    院子里,饱经风霜的老人,闭着垂松的双眼,躺在庭院里的槐荫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方言小曲,翘着二郎腿,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站在不远处,谢随风没有贸然上前,怕惹得性情乖张的老人生气。
    老人拿起酒壶,灌了一口小酒,心情似乎不错,招了招手说道:“过来吧,有事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谢随风上前,站在老人身后,开口说道:“杨老,鹿衔草带来了,还有就是,我想好了,决定去您说的那小洞天。”
    听到谢随风决定去小洞天,老人似乎有了兴趣,正了正身子,说道:“这样就算是两清了。过些日子离开镇子,好好准备一下。”
    老人说的两清,是指谢随风用十岁那年得来的金色鲤鱼,换取功法《青木诀》之事。功法不能修炼,谢随风觉着自己吃了亏,后来老人终于答应了补偿他的损失。送他进小洞天福地寻找机缘。
    谢随风正要应下此事,小男孩江渔闯进了院子,喊道:“谢随风,你听我说,先别忙着答应,你俩的说话我都听见了,别答应我师父。我前些天听他嘀咕过,他说进入那四明洞天的名额虽然难求,但是远远比不上那条金色鲤鱼的价值,你要是答应了他就亏大了。”小男孩一口气说完,满脸通红,有些气喘吁吁。
    老人头也不抬,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人被揭穿的尴尬,开口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药材整理完了?”
    小男孩支支吾吾道:“还没呢。”
    老人眉眼一横,小男孩面色紧张,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随风笑了笑,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整理药材吧。”
    江渔偷偷看了眼老人,见老人没有任何表示,悻悻逃走。
    经过江渔的小插曲,老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向着谢随风问道:“交易还做不做,不做就滚,别在这碍眼。”
    “做”谢随风干脆的开口说道。
    老人似乎有些意外,看了谢随风一眼,没说任何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谢随风退出院子,将两株鹿衔草还有蛇涎果,放在铺子里的柜台上。小男孩江渔凑上前,小声的问道:“没答应我师父吧?”
    谢随风笑了笑,说道:“答应了,不答应还能怎么样。”揉了下小男孩的头,走出铺子。
    江渔想不明白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什么谢随风明明知道自己吃亏,还要与师父交易;第二件事就是,为什么谢随风这么喜欢揉自己的头,来了铺子一趟,揉了两次了已经。
    摸了摸后脑勺,把想不明白的事抛到脑后,手感好像不错,江渔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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