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飞已经开始着手宜昌的交通事宜,而在宜昌民生公司的楼上楼下还是挤满了人。他们都是焦急盼望购票的人,以及请求安排货物上船的人。
无论工作人员如何劝说离开,这些人还是不肯离去。他们想见卢作孚一面,哪怕遇到高管,都会一拥而上,套近乎的、说好话的比比皆是,秩序一度变的相当混乱。
“让开!让开!”
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驱赶下,赵宏飞受卢作孚邀请来到民生公司。
“先生,你要找的人我请到。”
秘书走进办公室,卢作孚已经想好了大致方案,正在办公桌上拟定出具体的计划,然后召开紧急会议和公司高层商讨。
卢作孚还是专注自己的工作,随口说道:“请他进来。”
赵宏飞走进了办公室,秘书随即离开。
“随便坐,我马上就好。”
赵宏飞坐到了边上会客的沙发上,而卢作孚继续拟定自己的条款,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过了十分钟,卢作孚才放下笔,见赵宏飞以军人的坐姿直直的坐在那里,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听说你是邵飞和小玮的朋友,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拘束。”
赵宏飞笑道:“先生,你那里看出我拘束了?这么坐只是一种习惯。您是个大忙人,我想不会因为我今天打了你们公司一名经理,而特意兴师问罪的吧。”
“当然不是,不过我也想知道原因。据我所知,你们并不认识,是否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不防直说。”
“没有,就是看不惯在公司背后和别人私相授受。”
这只是敷衍的托词,卢作孚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道:“算了,我不会追究。这次请你过来是高小玮介绍的,希望你当我的助理,一起完成这次撤运的任务。以你的见地应该能明白这次撤退的重要性,如果不能在四十天内把物资、人员全部撤离宜昌,对整个国家而言是一场灾难。”
“义不容辞,反正我也是在等人。”
“快人快语,那你有什么高见呢?”
赵宏飞双手掷膝,低头想了下,道:“高见谈不上,因为我对贵公司不够了解。但我是名军人,也是指挥官。我打仗首先要整理内部,对各部的人员加以管束,根据他们的特点科学的安排他的位置。这样,自己的作战计划才能有效的实施。内部管理好了,事先所拟定的作战计划自然会事半功倍。”
很明显,赵宏飞在暗指民生银行的内部出现问题。卢作孚也知道,公司一些中层和高层经常被一些军方士人或企业老板请去吃饭,从而导致了运输的混乱和不公平。
随即,卢作孚又在纸上加了一条:停止一切交涉请客。
写完后,卢作孚喊道:“来人!”
秘书从门外走了进来,卢作孚指示道:“这位赵先生现在是我的助理,你把公司的资料交于他,还有物资、人员的资料一并交于。”
“是。”
晚上,邵飞带着保安团和警察忙碌着整治交通,而民生公司的会议室灯火通明。
到会的全是公司各层的高管。冤家路窄,赵宏飞和童少生坐在卢作孚两边,正面相对。
童少生对卢作孚的做法很是不满,抱怨道:“老板,为什么要请一个莽夫做你的助理?”
没等卢作孚开口解释,赵宏飞笑道:“怎么,会打人的就是莽夫吗?我告诉你,我很少自己出手,除非那人已经烂到了极点。”
赵宏飞的话叫童少生更下不了台,也难怪赵宏飞这么生气。
卢作孚最后的结局虽然是自杀,然而正是卢作孚一手提拔、器重的童少生间接导致的。最后,卢作孚明明可以抢救的回来,也因为童少生故意拖延几个小时的时间,导致了最后抢救不及时。
会议室火药渐浓,卢作孚感到无奈,随即道:“好了,都是误会。现在是开会时间,我们责任重大,不要因为小事斤斤计较。现在开会。”
公司成员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能够在40天内将所有的人员和货物运走。随后,卢作孚开始演示了自己的计划。
宜昌至重庆,去时溯江而上,要走4天,返回顺江而下需2天,来回一趟6天。
为了缩短运载时间,卢作孚将整个运输划分为三段航行。即宜昌至三斗坪为第一段;三斗坪至重庆的万县为第二段;万县至重庆为第三段。
每艘船以吃水深度、马力大小为基本依据,用一部分船只先运货物至三斗坪,当即返回,再由公司调船运至万县或直运重庆;对重要物资和大型货物则由宜昌直接运至重庆,并在重庆满载出川抗日的士兵,再顺江而下。
这样以来,不但能节省大量的时间,一些次要非军工的物资运到三斗坪或万县是安全的。
卢作孚不愧是近代的“船王”,这个“三段航行”的方案,是他根据长江水流情况,以及自己船只的情况苦思冥想拟定出来的。到场的所有人也无话可说。
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卢作孚说道:“‘航运救国’不是空话,我们每送走一个机器零件,一名人员都是在抗战。抗战能否在持续下去就看我们的了。”
随后,卢作孚又做出了一个对国家有利对公司有害的决定。
为了尽快抢送难民、难童,他对客运舱实行“座票制”。将二等舱铺位一律改为座票,这就可以增加一倍以上的客运量。同时,他降低收费标准,对公教人员实行半费,对战区难童免费,对货物运费只收平时的1/10。
最后,卢作孚严厉强调一点:“停止一切交涉、请客,马上组织安排抢运。”
会议上,各级管理人员对卢作孚方案进行探讨研究,使其完善。一直了凌晨时分,才将一份完成的方案拟定出来。
在这期间,赵宏飞就像个局外之人,被高管排除在外。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童少生说道:“这位赵先生,从刚才到现在就一言不发。卢先生是请你来当助理的,不是当摆设的。你不能光吃饷,不干事啊。”
赵宏飞又笑了笑,对童少生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从刚才他一直在听,一直在思考有效的措施。
“有一点我要声明,我没吃过你们公司一点粮饷。”
卢作孚摆了下手,对赵宏飞道:“好了,之前的方案你听的差不多了,说说你的想法。”
赵宏飞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然后直言不讳道:
“一,对船只进行瘦身。把没用的东西全拆了。不但可以腾出空间,还可以减少船只的吃水量;二,三峡水域晚上是不能航行的对吧。那我们就利用晚上装货、装人,白天抢运,这样时间能争取不少;三,对码头进行有效安全的管理,不要因为混乱把宝贵的时间给耽误了。”
卢作孚点了点头,嘱咐道:“都记下来。还有吗?”
现在的卢作孚需要的就是点子,多多益善。
赵宏飞接着说道:“我今天看到了民生公司在招船工。这么庞大的物资是需要人去搬运,但我觉的不妥。”
卢作孚问道:“为什么?”
赵宏飞回道:“这么大量的人口流动,先生你敢保证没有日军的奸细或汉奸吗?现在宜昌是全国瞩目的焦点,日军怎么会做事不管,他们早就虎视眈眈了。任何方案的有效实施都需要有人去执行,所以关键还是人。公司可以用一些奖励措施提高员工的积极性,增加搬运的效率。”
赵宏飞的这个方案并没有得到卢作孚的通过,在怎么奖励人的体能是有限的。但赵轰飞的想法给了卢作孚警示。
随后,卢作孚将临时增加的3000多雇佣分别安排。老雇工负责重要的军工物资搬运,新请的雇工负责民营工厂的机器搬运。
为了搬卸方便,卢作孚还在三峡航线增设码头和转运站。同时,征用民间木船850余只,运载轻型物资。
正当卢作孚大展拳脚全力抢运的时候,一个噩耗传到了宜昌。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份电文,慌张的说道:“卢先生,广州失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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