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国师

    
    从教务处出来后，吴虹脸色就耷拉下来：“唉，这可真么办啊！”
    “怎么了？”刘毅有些不解，从刚刚徐海东谈话，到办理手续，再到现在，吴虹的脸上就没有高兴的样子，“难道这个高一（4）班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刘毅的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因为从刚刚谈话中，吴虹对于高一（4）班欲言又止的态度，就能明显看出来，这个高一（4）班可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回事。
    “倒不是有什么大问题！”吴虹叹了口气，“主要是这个班的学生，大多数人的学籍都不在新区中学！”
    “啥？”
    听着吴虹的话，刘毅神色一愣，心中不免窝火起来，怪不得徐海东会把高一（4）班抛给自己，原来是中考择校班啊！
    “现在的择校费，还是八千块一分？”
    “不，是三万块！”
    “三万块一分？”刘毅不免咋舌，他总算缓过来，自己这回是真的被徐海东架在火上考了。
    所谓的中考择校，实际上跟学生们当初中考填的志愿有关。区教育局在下放中考统招名额，学校录取完毕之后，才开始进行择校名额的分配。
    统招分数线远高于择校分数线，但这并不代表达到择校分数线的学生就一定能被录取，前提是你得交得起择校费。换句话说，没有达到统招分数线而达到了择校分数线的，是买着上高中的。学生中考分数，距离统招分数线差多少分就得交多少个三万块！
    但这里还有一种情况会产生，就是吴虹口中的学籍不在本校。举个例子，某初三学生填了统招志愿a学校，又填了择校志愿b学校，这其中，b学校的教育质量优于a学校。
    中考放榜之后，开始进行中招录取的流程，一般来说，先以统招志愿为最先考虑，录取完毕即可，但有些人的分数也达到了b学校的择校分数线，通过一定的运作，就会导致学籍保留在a学校，而交择校费后进入b学校学习的情况发生。
    江南市的年人均收入七万到十万，假设某考生达到择校分数线，但距离统招分数线差个五分，这就得交十五万的择校费。试问，两年不吃不喝的积蓄，平常人家掏得起？
    换句话说，这个高一（4）班的学生，不是家庭土豪，就是掏空家底拼死也要上新区中学的那一类家庭。若是自己将来没带好这个班，那这误人子弟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刘毅觉得自己接过来的简直就是一块烫手山芋：“这个徐主任，真不地道！”
    他甚至是都有些怀疑，高一（4）班的那个李老师，就是怕承担这种后果，才故意跌了一跤的，至于到底动没动胎气，谁知道？再说了，自己也没得罪徐海东，他怎么就平白无故的把这块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刘毅心中的火气不由得大了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实习工作，还真是不一般的“顺利”！
    机会是好，风险也巨大！
    “算了，你要是头大的话，我跟你师兄说说，他要是有空的话，就去帮帮你！”吴虹笑了笑，一扫脸上的不快，“其实你也没必要在乎这件事，学籍不在这里，反而是好事！”
    这话听在刘毅的耳朵里，总感觉有那么些怪异，学籍不在本校，也难怪徐海东敢派自己去高一（4）班当代班主任和化学任课教师。自己若是在高一（4）班教的好，那是新区中学的光彩；若是教的差劲，那也跟新区中学没关系，因为他们学籍不在本校，所以考试出来的成绩也就不会计入总体的。
    就算到时候，学生的家长告状到教育局去，而自己恐怕也早已经拍拍屁股，回大学交实习鉴定了，家长和教育局也拿自己没辙。
    “不光不地道，还不负责任！”想到这里，刘毅不免有些生气，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摊上了这么个教务处主任。
    “不过，话又说回来，高一（4）班男生较多，也是全校有名的刺头儿班，你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吴虹摇了摇头，示意刘毅有些话不要说出口，“我上他们班的音乐课，有几节就被他们捣乱了！”
    “刺头儿班？”
    听到这里，刘毅的头不免的有些大了，怪不得吴虹说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高一年龄段的男生，正是青春期发育的黄金时期，调皮捣蛋的程度，刘毅自己就有所体会。与其说调皮捣蛋，不如说是精力太旺盛了，以至于经常毛毛躁躁的，做出一系列出格的事情。
    联想到之前的中考择校和学籍问题，看样子自己要带的这个高一（4）班，非同寻常。土豪家庭者有之，精力旺盛者有之，学习差劲者也有之。
    尽管刘毅心中十分的窝火，但转念一想，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自己的教育学，真是白读了！
    “我那个时候也刺头儿，没见过我有多乖，也让老师头疼过。不过，这毕竟是年少不谙世事的特点，总归是青春的一种另类表现。”回想自己以前的高中生活，刘毅眉头松了松，笑了两声，自己可比那个时候成熟稳重得多，“就算再刺头儿，现在事情已经交代下来，我也得硬着头皮上！”
    “你这话，倒是中听！”
    吴虹带着刘毅来到教学楼高一（4）班的位置，刘毅从后门一侧的窗户望进去，吴虹口中的刺头儿确实不少。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在讲解着运动加速度的问题，台下的学生尤其是座位靠后的，手中的小动作，不是转笔转书，就是趁着台上老师不注意，调戏下前面的女同学。
    “都是老套路！”
    刘毅脑海中仿佛回到自己上高一的那会，这些小动作，自己可没少做。
    “嘘——”
    一阵清楚的唏嘘声传入刘毅耳中，显然是坐在后门窗户的学生发现了自己和吴虹，教室后排的同学，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假装拿起物理书。
    此时，台上的物理老师也发现了后门窗户的异样，一抬头正好与刘毅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下午第三节课，第四节课是班会课，一会你就进班！明天中午，跟所有任课老师开个会，通通气。”
    刘毅点了点头，这是他代班主任走马上任的流程，没什么好推脱的。
    “我的办公室有没有安排好，在哪？”
    “就在a教学楼二楼，那里也是化学学科组的办公室，不过除了你和海宁，都是女性！”
    这句话说得，就让刘毅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来实习的，又不是来做别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反驳，毕竟教师这个行业，除了数学和物理两门学科以外，几乎所有的新晋教师，都是女教师。就算是数学和物理，女教师的比例也在逐年上升。
    刘毅不免有些想通，为什么徐海东非要让自己来高一（4）班做代班主任了，学校的女教师，恐怕镇不住这个班级。这也从另外一方面反应出来，男生在教师岗位上的稀缺性。
    别的不谈，就谈新区中学化学学科组，整个学校，高一整个年级十六个班，不算自己，八个化学教师才一个男的。这种男女比例，想想都有些恐怖。
    认了班级教室，吴虹就带着刘毅进了化学学科组的办公室，除了自己师兄乔海宁有课和李老师住院以外，其他六个老师都在，一番招呼下来，就算是彼此认识了。刘毅留心了一下，这些老师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有几个还挺着大肚子，想必是二胎政策的福利。
    吴虹坐了会，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又交代了刘毅一些事情，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方才起身：“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新班主任是不是也要来几把火？”
    “没别的想法，就是紧张！”
    刘毅摇了摇头，额头上的细汗，显示着他的紧张，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立带班。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从办公桌上拿起工作笔记以及早已准备好了的学生花名册后，就往高一（4）班的教室走去。
    “你就是新的班主任？”四班门口处，物理老师下了课，“你好，我姓戚，叫戚昌林！”
    只是说话之间，戚昌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道学校怎么派了这么个年轻的小伙子，来做高一（4）班的代班主任，他能行吗？
    刘毅将戚昌林的表情收入眼底，笑了笑，伸出右手，在他的手上浅浅一握，道：“临危受命，工作上有些不当的地方，还请前辈指导！我叫刘毅！”
    趁此机会，刘毅仔细打量了一番戚昌林，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却出现了皱纹，看样子十几年的教学过程中，经历了不少的沧桑。手上传来的粗糙感觉，让刘毅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位前辈肃然起敬。
    作为一名教师，从来都未老先衰。
    “说的哪里话！今后，咱们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的刘毅就算再年轻，戚昌林也不会说出什么不满，毕竟这是学校的安排。他心里也清楚，学校既然做这个安排，想必眼前的年轻人，有些道行的。
    这算是萍水相逢式的问候，刘毅本想趁此机会，更多的了解一下高一（4）班，但戚昌林要赶去开个物理学科组会议，刘毅只好作罢。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校园之中转瞬间安静了下来，与别的班相比，高一（4）班安静下来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其中的原因，刘毅自然明白，要不然这个班也不会被称作刺头儿班。
    站在班级门口，刘毅深吸了一口气，始终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尽量不让自己的紧张感流露出来。待得整个班级彻底安静了下来，刘毅方才踱步走了进去。讲台之下，三四十双眼睛，都好奇的盯着刘毅。
    “班会课之前，我先说一件事，因为李老师出现意外情况，所以学校委托我做高一（4）班的班主任。我叫刘毅，除了是班主任以外，还是你们的化学课教师！”刘毅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事出突然，希望大家能够接受！”
    学生们有些错愕的神情告诉刘毅，自己做代班主任的这一件事，的确是意料之外的。至少，学生们还不清楚这一件事。
    “既然，我都自报家门了，你们也应该让我认识一下。是点花名册喊到，还是按照座位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让我认识？”刘毅很快就进入了教师角色，站在讲台旁，一只手拿着花名册，一只手则是叉着腰，像极了经验丰富的老教师。
    “点名吧……”学生们有些嗫嚅的声音响起，刘毅知道，这是对新老师的不适应导致的。除了对自己的好奇，更多的是不接纳。试想一下，原先的班主任做的好好的，因为意外突然换了个，发生在谁的身上，谁都难以接受。
    当然，刘毅不会去深究这些细节，毕竟学生们的不接纳，只是短期的。更何况，他带高一（4）班，只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很多事情没必要计较。
    “咳咳——”刘毅咳嗽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后，就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徐子轩！”
    这是班会课最重要的一件事，教师和学生，得面对面的认识下。不然，连学生名字都叫不上来，刘毅还怎么带班？
    “到！”刘毅的话音刚落，教室中第二排的中间男生便是应声站了起来，趁此机会，刘毅稍微打量了一下，将他的模样，记在了脑海中。
    “何露露！”
    “到！”
    ……
    一连串的点名声，刘毅也算是挨个认识了高一（4）班的学生。
    “张小凡！”
    当刘毅念到最后一名学生的名字时，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张小凡？人呢？”
    刘毅愣了一下，再次念到张小凡的名字，然而依旧没有人应声。他不由得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旋即双眼定格在了第一列靠后门的位置。
    此刻，那里的学生，正在被前面的女生徐倩推搡着：“张小凡，别睡了……”
    徐倩的声音很小，但在教室中，仍然能够听得到。一时之间，整个教室都静了下来，几十双的眼睛，刷刷的都看向了刘毅。
    刘毅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见着徐倩没有将张小凡推醒，刘毅便是缓步走到了后门位置。
    “张小凡！”刘毅敲了敲课桌桌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他脸色有些不悦，甚至是严肃。
    在班会课上睡觉，这个张小凡，也太不尊重自己这个老师了吧？
    见着张小凡没有醒来的意思，刘毅脸色黑了下来，声音不由得提高了起来：“张小凡！”
    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张小凡，此刻正做着美梦，刹那间美梦中断，一抬头一睁眼：“你谁啊？我睡觉，你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