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在殿内等了伊许久,直到天已全黑,伊还是没有出现,她一问之下,才知伊其实已经到了,不过直接去了庖房。
喜每日就只能与伊相见那寥寥可数的几个时辰,她想要早些见到他,便也直奔庖房,亲自去寻他。
推开庖房的门,便见到了伊高挑挺拔的背影,正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喜,你来找我?”伊听到声音,回头笑问。
夏夜炎炎,庖房通风不好,又有一只鼎正烹着汤,蒸汽腾腾,闷热得很,他额角已有细密的晶莹流下。
喜看得心疼,快着步子过去,一边掏了帕子帮他擦拭汗水,一边道:
“伊,我不是说过了,你平日来回跑太过劳累,这些制膳之事,你写下食谱和注意事项,吩咐膳夫做就好了,你不必亲力亲为的。”
伊轻握住她纤弱的手腕,表情微有歉意。“我未经你同意,就命人除了珠壁,今晚这顿汤膳便是我的赔礼。”
喜闻言心弦一动,倾身趴去伊怀里。“若是这事,你就更加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些珠子,我本来也不在意了。”
伊揽上她的背脊,声音依旧优柔:“听闻他们移除珠壁时遗落了一颗明珠在地上,你曾拾起,但又放下了?”
喜不禁一凛。“那是因为……因为……”她想解释,可却滞住了,具体因为什么,她其实也说不清楚……
但见伊唇角轻动,一副俊美的容颜温润如常,他自袖中取出一物放在喜的掌心,竟然就是那颗被她丢下的珠子。
“若是舍不得,那便留着吧。”这一句语气温软,含着无限包容,却引得喜越发心虚了。
“不用了,没什么舍不得的,真的!……”不知是庖房里太热,还是莫名紧张,她脸蛋红红的,脑中竟飘显出彼时癸因妒恨紧揪着她威逼的景象来。
伊看她神色有些惊慌,便将手附在她热涨涨的小脸上轻之又轻抚了又抚,仿佛是在安慰一只受过伤的小兔,神色更是温柔到了极致。
“能不能舍得,并不取决于这颗珠子的归属,而是取决于你的心。就如这倾宫瑶台,也是他为你而建的,但我却从未因此介怀过。若在你心里真的舍下了他,那留不留这一颗明珠又有什么紧要呢?明珠配美人,我也觉得这上等的珠子配你甚好,你无需避讳。”
“可是……”喜烟眉愁起,满目难色。
却见伊如捧至宝般捧起她的桃腮又道:“喜,除去珠壁只是不想你再难过。至于其他,我知道你爱的是我,这便够了。”
喜痴痴望着他,那一双脉脉的俊眸中流露出的深情绝不掺有半点虚假。
“伊……”喜双颊绯红更胜方才,却不再是羞愧,而换做了羞涩。
她低吟着,小鸟依人般再度陷入伊的胸怀。
是啊,她现在爱的是温柔似海的伊,不再是狂傲暴躁的癸,无论她如何,伊都会包容她、体谅她,她再也不必如履薄冰、担惊受怕了。
夜深之时,寝殿中的欢声耳语渐渐消退,辛奴今夜不当值,便打算就此回房歇息,却在半路上眼见一个奚奴身型摇晃,扒扶着墙边艰难前行。
她心下生疑,倾宫里的奚奴本就不多,又全是伊大人的人,相互之间没有利益之争,相安无事,理应不是受伤,难不成是身子不舒服?还是说……有刺客?
她越想越严重,便顾不得那么多,大喊而出:“前面的是何人?”
只见那女子周身一震,迈开了脚步就想跑,无奈身不由人,很快就被辛奴追上。
“站住!”辛奴一把揪住她的肩膀,她一声闷哼,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也正因这一番动作,让辛奴有机会看清了她的脸。
“你是……!”辛奴一怔,这张脸她认得,却因自己刚入倾宫,还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
“辛奴姑娘,我是时儿,是……是伊大人的人。”时儿面上满布虚汗,方才被捏住肩背的剧痛已几乎令她的忍受力达到了极限。
“时儿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辛奴完全呆住了,更加想不通,若真是伊大人的人,这时儿又为何要跑。
就在这时,她忽的发现,时儿的肩胛之处被她抓过的地方衣衫颜色深了几块,定睛看去,竟是渗出了血来。
“你受伤了?”辛奴大惊,却转瞬就被时儿奋力捂住了嘴巴。“辛奴姑娘小声点,此事……不可让太多人知道,以防……以防传到公主耳中。”
辛奴瞠目,心叹她都这副模样了,竟还在想着隐瞒。“为何?究竟是谁伤的你?”
她是伊大人的人,又是公主的近身侍奴,在这倾宫之中,还有谁有胆量如此重伤于她?
这一问正中要害,时儿形容憔悴,垂了眼游移着不知该如何言语。
辛奴却脑中一闪,霎时猜出了几分,惶惶道:“难道……是伊大人?”
“是时儿办事不力,理当受罚。”时儿越发虚晃,再难站稳。
辛奴忙上手扶了一把,将她撑起。“你受的是何种刑罚?怎会如此严重?”
这丫头生得可爱又讨喜,白日里分明还精精神神的,一下就变得这般半死不活,让人如何接受得了?
“只不过十鞭罢了,不碍事的。”时儿嘴唇泛白,神情淡然,仿佛早已习惯。
辛奴则再次惊目。“十鞭?不过就是一颗珠子,公主不是也说不要了吗?况且伊大人和公主的感情也丝毫没受影响啊。”
时儿惨然一笑,原本清玲的眼在这一瞬尽显无奈。
“辛奴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不仅是公主的奚奴,更是大人一手训练出的暗卫,自是赏罚严明的……做错了事,不分轻重,不论大小,就应当挨鞭子。时儿现在只希望……辛奴姑娘千万不要失口将这事告知公主。大人交待过,公主心善,得知后定会不忿,如若……扰得公主为这等小事烦心,那时儿……便真的只有一死才能谢罪了……”
死?——辛奴双目圆睁,心绪震颤。
她本来以为,性格温和又出身下奴的伊,在掌权之后也会仁德兼备,善待手下,却不想竟会这般狠戾,已不亚于任何一个天生贵仕。
究竟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来就没了解过真正的他?那公主跟着他,可会有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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