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纪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们可知我是谁?

    
    尨兰是算着时辰进的书房,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开门的声响,是伊回来了。
    但当藏在角落的她睁着两只圆眼睛好奇的探头看去,却见伊摊着手中一块巴掌大的羊皮书卷满面忧色。
    忽闻外面有人恭敬道:“大人,太史令大人和费伯来了,说是与大人约好一叙的。”
    “请他二位在前厅稍后,我这便过去。”伊抬眸时已收敛了神色,走至灯前将那块羊皮沾了灯火,丢进一旁陶制的火盆中。
    他出于礼数不能让终古和费昌久候,亦不可染上太多焚毁羊皮的烟火气和膻味惹人生疑,便还不等那羊皮烧完,就转身出去将门紧闭。
    尨兰拧起眉来。在她印象中,伊任何时候都是成竹在胸的,究竟是什么隐秘之事令他如此忧扰?若有可能,她可否帮他一二?
    她这般想着,便快速跑出来去捡那块还未烧净的羊皮。可她一个从小就被娇惯坏了的公主,哪做过这等糙奴才做的事?
    她本就怕火,加上不得要领又心急,用竹棍去挑时手忙脚乱,甚至还将零星火星掘到了自己袖上。
    她吓得够呛,强管着自己的嘴没有大叫出声,慌慌张张拍掉火星,也好容易将羊皮上的火苗踩灭,然而,终于看到其上零零碎碎残存的内容时,她真希望自己从未目睹过……
    庭院中,绿柳新发,衰草重生,眼看春日将近。落日的余晖铺下一片金红,伊与终古费昌围坐在亭中酒肉闲谈。
    那二人倒是甚欢,聊起天来有说有笑,伊也陪着悦色偶尔搭去几句,可实际上他却已然越发心不在焉。
    方才的密信出自紫葵之手,说是喜思他甚切,寝难安眠,食难下咽,遇刺之后更是大受惊吓,四处不适。虽然胎气已稳,可却终日梦魇,惶恐不安。
    紫葵担心自己的小姑姑曾有过多次心悸的病根,如此下去,恐会病情往复,再生旧疾,甚至牵连胎儿,希望他能想法子抽出时间过去看看,哪怕只是一眼……
    伊心焦意燥,精修过的指尖在爵杯边沿划来转去。
    自从得知倾宫遭劫,他就一直对喜放心不下。他比谁都清楚喜有多怕血、多怕死人,即便泾女她们能护好她的性命,可她的心理呢?
    但眼下他自己身在王城,每日公务缠身,又有终古费昌等大臣动不动就来找他闲聊相聚,也是真的实难脱身啊,除非……
    “哈哈哈哈!伊大人,你说是不是?”终古眉飞色舞的突然问来,伊恍然回神,却是一脸呆滞,显然不知他所言何事。
    费昌是个爽快人,摇头笑嗔:“伊大人这是走神了啊?我们方才说的是……”
    他刚要再说一遍,就蓦地见伊神情有变,不知怎的,眸光似有飘忽,竟连言语也有些艰难了:“二位大人,伊挚……”
    倏的,他身形虚晃,险些向一旁栽去,终古和费昌一惊,忙搭手去扶,却发现伊的额上不知何时已浮出了许许多多细密的汗珠,就连他的颈上,也好像隐现了些许不明何物的凹凸起伏和几不可查的红点。
    “伊大人!你怎么了!快来人!扶伊大人回房,再去找巫医!”
    终古和费昌万分心急,且不说伊的才华有多么珍稀可贵,就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时常往来的情份,也是不希望伊有丝毫不测的。
    “这恐是风疹,会头痛、发热、呕吐、四肢乏力、视物重影,甚至短时昏厥,个别的也会腹泻、肢体僵直等。”
    年过半百的老巫医诊了半天终于开口,语速甚是缓慢。那急坏了的两人刚要提起心胆,就听他又继续道:
    “不过不必担心,虽然此症来势较凶,但却是小病,不会伤及本源,也无须特殊救治,略敷些药草缓解即可,只要不再吹风,过不了太久便可自愈。素闻伊大人也精通医术,是个中高人,想必此事他也应是清楚的。”
    几人齐齐看向躺在榻上的伊,他身子刚刚缓了些许,但仍脱力,虚弱的动了动眼睑,道:
    “确如巫医所言无需担忧,只是此症会经过飞沫染及他人,看来这段时日,伊挚要劳烦二位大人替伊挚去朝中代假了。”
    终古和费昌哪会介意,争相安抚:“无妨无妨,我们相交许久,这点小事我等自当代劳。你就在家中好生静养吧。”
    这一折腾便到了夜幕低垂之时,终古二人前脚刚走,伊便起身,麻利的打点起行装来。
    此时随侍在他身边的二奴皆是一惊。“大人,您这是……!”
    这两个都是伊的人,他自可与她们直言。但见他手脚未停,口中说道:
    “我有急事要离开一段时日,会尽量在‘疹期’结束之前返回。我这‘风疹’是小疾、又会传染,有终古和费昌亲眼所证,这段期间理应没人会来探望了。你们看好尨兰公主,别让她惹乱子便可。”
    伊仿佛早有打算,两个奚奴却忧心忡忡:“可是大人,您受不得风啊……”
    伊面上无波,淡言应道:
    “那所谓‘风疹’是假的。我对柳条汁液过敏,恰好状似风疹,饮酒时趁他们不备就下了一些在自己杯沿。我自己不说,巫医自然不知。这些疹子不怕风吹,再过个把时辰就会消了。”
    说话间,他已经披好了适于行走夜路的玄色外袍。
    二奴相视一眼,跪地齐道:“奴们明白了,恭送大人。”
    一匹玄骑悄然离去,伊的寝房前却再次吵闹了起来。“贱奴!让我进去!”
    尨兰怒目而视,什么有施喜已孕?什么思他甚切?她不信,那疯子妖妃就算真的有孕了,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不是伊挚的!
    “大人的风疹会染及他人,故而大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见。”两个奚奴面冷如冰,不见一丝回旋的余地。
    然而尨兰拗起来怎是好哄的?她也横起眉眼,沉声训道:“我才不怕什么风疹!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叫他快些见我!”
    她现在的身份是“奴”,如此口气自是不成体统的,奚奴顺势顶道:“大胆!怎可对大人如此无礼!”
    谁知尨兰受了那密信的刺激,早就把伊不许她暴露身份的忠告抛诸脑后,一语吼出:“大胆的是你们!你们可知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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