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方坐在地上反复搓揉着脸颊,才确信自己没在梦里,但这满眼的墓碑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地狱一说?直到看到自己被烛火拉的长长的影子,才明白这里是一座墓园的事实。
墓园里只有死人,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有方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杂乱的思绪让他仿佛陷入了泥沼,越是用力,就越是迷乱。一会后,仍一无所获的他索性闭上了眼,养起了神。只是每当将近迷离时,几个身穿黑袍的人总会出现在脑海,将他惊醒。反复几次之后,才依稀记起了一些。这些人好像是在梦里见过,但感觉并不怎么好,想来那不是什么好梦。
他揉着生疼的脑袋,没由来的一惊,才想起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自己竟毫无防备,如果这是在冰封森林,这会功夫,怕是……
他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坐起的身子复又躺下,一点点蠕动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座墓碑后面,借着烛火倒映出的影子,将身体藏匿在这片看似安全的黑暗之下。
但他很快发现任凭自己怎么蜷缩,影子还是不能将全身包裹,原因是这里到处都是烛火,发出的亮光只容的下这片许的黑暗,特别是对面墓前的那烛火在他看来尤其明亮。
他死死的盯着,心中想着:“如果将那对烛火熄灭,一定可以让墓碑的阴影增加许多。”
冰封森林的遭遇,让有方相信直觉往往就是最佳的答案。
念头刚是闪过,身子就窜了出去。
只见他灵敏的像只猿猴,一个前滚翻还未落地时就已侧过了身,手掌刚一触地,屏足了气的嘴巴就对着那对蜡烛的方向用尽了全力,瞬间就将烛火吹灭,而后迅速的一个后滚翻再次来到阴影之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知道如果换做从前,绝无可能如此完美,至少有那么点的瑕疵。当下,他隐隐间感觉到身上好像有什么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只是没等他回味太久,那对本已熄灭的蜡烛又复燃了起来,而整个过程都被他看在眼里。
就在刚才,一些跳动着的光点吸引了有方的注意。它们跳跃到已经熄灭的蜡烛上,瞬间将它复燃。
他原本以为这可能是某种类似机关的匠器,但一种奇特的感觉却在那时涌上了上来。心底升腾起一种纯粹的渴望,想要把这些光点据为己有,但同时又有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
两种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有方觉得无比诡异。而他很快发现,更诡异的是这些烛火本身。它们跳动的是如此缓慢,如此的清晰,连自己的倒影都看的到。可是这倒影为什么这么黑,难不成是因为背靠着黑色石碑的缘故?
他眯了起眼,想要看个清楚,但这时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是长生烛,吹不灭的。”
有方心中一惊,整个人毛骨悚然,右手下意识的摸向左边的袖口。
原本,那里有个暗口,藏着一个小布袋,里面放着有方现在急需的东西——魔王花之粉。
冰封森林的经历让有方学会了很多求生的技能,而魔王花之粉在他看来百试百灵。它来自冰封森林一种奇特的花上,有着极强的致幻效果,可以让逃生者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只是等到致幻效果消失,可怕的负面效果也就接踵而至。
不论是人,还是野兽,吸食之后都会立刻中招,暴躁情绪会在不久之后被彻底的激发,同时力气也会增加不少,最终会让吸食者不顾一切的攻击所能看到的一切。
可现在,空空如也的袖口让他感到浑身发凉。
“不用找了,都被我用了,小子你穷归穷,居然有这等好货,可是严修没教过你不可亲近这些享乐之物吗?”背后话音又是响起,一个布袋扔了过来,掉落在有方的眼前。
不知是因为高度紧张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的缘故,有方只觉得感官无比的敏锐,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无比缓慢、清晰,自己可以清楚的捕捉到,就像那布袋还未出现在眼前,就已经闻道了一丝淡淡的异香,吓的他赶紧屏住了呼吸。
有方没有去关注那个原本装着魔王花之粉的布袋,而是在话音响起的同时,就借着这短暂的瞬间迅速的观察了烛火中那人的样貌和位置。
若有可能,他会选择先制服对方。因为先下手为强总是没错。
可怕的是,通过烛火的倒影,他发现这个人全身漆黑,像极了梦中的黑袍人。一种不好的预感随即而来,直到听到了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名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认识夫子!
有方立刻站起来,转过身,恭恭敬敬的向着对方做了一揖。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神秘人的全貌。神秘人虽然没有五官,看上去有些渗人,但跟黑袍人比起来还是有着很大的差别。
初看时,会发现他身上流露着一种复杂的气质,难以用语言来准确的形容。可能慵懒最为贴切,之间还夹杂着一种淡看世界的冷漠。回味起来,又觉得那是一种特有的孤傲,像是成竹在胸;绝不像黑袍人仅有的冷血嗜杀。
有方这时又看到神秘人竟是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心头一惊的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而后求知欲又立刻涌了上来,大着胆子问道:“玄师大人认识家师?”
“我不是什么玄师,严修没向你提起过我吗?”黑坤看到少年一脸的茫然,心头不禁闪过一丝失望,但是想起他们背负的使命便很快释然,随即又问道:“胖子可还好?”
胖子?
有方满脸的疑惑。在他的脑海里,实在难以想象清瘦的夫子和肥胖有任何的关联,不过他很快意识到神秘人可能说的是年轻时的夫子。
想通这点,他感到无比的失望。
“抱歉,胖子…叫习惯了,不过从前的他…确实很胖。”黑坤看到少年疑惑的表情才意识到胖子这称呼已几十年没有喊过,如今可能早已物是人非,说话时没由来的顿了又顿。过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注意到少年因紧张额头已有汗珠渗出,于是接着说道:“我是黑坤,这里的看坟人,你叫什么?”
短暂的三言两语,让有方了解到他跟夫子有着某种密切的关联,说话时也拿捏起了分寸,答道:“黑坤大人,学生名叫严有方。”
黑坤听到有方名字的瞬间,像是被惊愕到了,脸部竟是夸张的拉长,自言自语地说道:“胖子终究还是追到那妮子了?”
“严师如父,却不是学生生父。”有方知道黑坤误会了老师,急忙解释道。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他又是说道:“严师亲手将学生带大,并取了名,至今一十有五,只是老师三年前不告而别,只留下一个铁盒和一本匠书。”
刚提起匠书,有方便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来到的这里,接着说道:“早前学生在家中制作寒铁箭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然后匠书将学生带来了这里。”
有方已经打定主意绝口不提之前的鲁莽,但还是不由的看向了黑坤的“人中”,脑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没有吗?”
在有方分神的片刻,黑坤忽然出声道:“你可愿意成为墨族的宗主?”
突然响起的话音,仿佛有种魔力,让有方愣在了原地。
“愿意”二字下意识的将要脱口而出,但心头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让有方回过神来。而这时他突然发现黑坤手中拿着夫子留给自己的铁盒。
“他要做什么?”有方脑中闪过这样一个疑问。
“血脉之力真是强大!”黑坤心中感慨道。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不开口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
黑坤率先打破了尴尬,打了一个响指说道:“没错,墨族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墨族。这里是墨族的墓地,只有宗主才能来到,但早前却因你坏了规矩,现在你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你永远的留在这里,二是你可以选择做这一代的宗主。”
作为一个匠师,有方自然知道墨族意味着什么,但这等说辞在他看来毫无根据,而他又注意到黑坤说话时捏着铁盒的拇指在不停的搓揉,这是说谎之人因心虚才有的表现。
“不愿意”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但……
漫天的匠笔忽然出现在墓地的上方,摆动着它们迷人的身段。笔身上流光肆意的色彩,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凡。
从看到匠笔的那一刻,有方就深深陷了进去,脑中忽然有个疑问:若是能够得到它们,那是多少的品晶啊!
看到有方沉沦在“笔海”中,黑坤的魔音适时的再一次响起:“宗主可以拥有这里的一切。”
理智亡于暴富!
有方脱口而出道:“我愿意!”
黑坤一把拉过有方的手,迅猛的将铁盒拍向他的手背……
钻心的疼让有方从品晶的海洋中抽身而出,大量的信息忽然闪现在他的脑海。
有方目光涣散,呆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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