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他

十二 黑车

    
    四个人在山下的集市上雇了一辆大马车,朝着目的地而去。
    “大概多远能到?”做在马车中,吴吕问道。
    周皓抬头望天,似在计算。“以这个速度大概要两天时间左右。”
    吴吕其实现在心中对刘康还略有些担忧,在他看来,刘康的心智其实和小孩子差不多,他估计刘康负气下山之后,身上没钱,连抵押的东西都没有,要回家都算是难事一件,不过他觉得刘康无处可去,肯定还是会回去的,所以他只要先去他家所在的地方,一定可以等到他。
    “两天时间啊……因为我对于西屏山也不熟悉,我想知道蓝线草采摘会有什么困难吗?”吴吕问道。
    “山中总是多野兽,而且蓝线草对环境变化特别敏感,对于元气的浓度有着极高的要求,要说困难,大概要找到其生长地方会比较难吧,野兽倒没什么威胁。”周皓人非常好,对于吴吕的问题,都给出了解答,并没有因为他不知道而对他有所鄙视。
    “对了,玄道宗是怎么知道西屏山有蓝线草的?”吴吕在脑海里面搜刮问题。
    “宗门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来源,因为资源的分配本来就是不平衡的,各个宗派直接明里暗里都存在着竞争,所以所消息灵通能够掌握细节,谁就能够抢占先机。”
    “那这次去,有可能会碰到其他宗派的弟子吗?”
    吴吕从来不怕冷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顺着对话人的上一句话,问出很多连续的问题,而这些问题还不会让人感觉倒无聊,反而会有一种彰显自己的逻辑强的感觉。
    吴吕是一个会有这种小心机的人,他会在和人的对话中思考自己的语言,语气,姿态,行为给对方带来的感受,这种技巧其实就是他在学校里能够轻易受欢迎的诀窍。
    一路上几人说了很多话,就连话一直很少的孙薇也逐渐参与了进来,不过到了第二天,吴吕就必须得和三人告辞了,因为西屏山和他即将去得刘康的家乡所在,还是有所偏离。
    刘康的家乡在西渐城,吴吕估算了一下行程,坐马车差不多要大半天,他在途中的中转点下车后,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然后在中转站雇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少年,人非常的热情,在一众马车夫之中,他是唯一的年轻人。
    坐在车上,少年就非常熟练的找话题。“我看您气质不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为什么这么问?”吴吕倒是颇有些好奇。
    “很简单啊,你穿着整齐,而且手上没有干重活得痕迹,脸上也白白嫩嫩,说话更是让人觉得受过良好得教育,您这种人在这里可是少见。”少年回道。
    “哦,那你观察倒是还行啊。”吴吕夸奖道。
    “那是当然了,我见过得人也不少了,不过我们车队里,还有人更厉害,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把一个人摸得七七八八……”少年倒是觉得这是非常基本得。
    “你赶马车多久了?”吴吕问道,他觉得这少年有点意思。
    “三年了。”
    “你今年多大?”
    “十四。”
    “我靠,那不是比我还小一岁,你家里人也是赶马车的吗?”
    “不是,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被强盗杀了。”
    吴吕目瞪口呆,自觉失言,他是在现世的和平状况下长大的,而且爸妈都还好,这种遭遇在他看来已经是非常的不幸。“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看你肯定是生活的比较幸福,那你一个人出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公子哥想要体验生活?”少年话语中竟然略带了一丝戏谑。
    “不是,去西渐城看一个朋友。”吴吕也不在意,或者说他能够理解。
    话已至此,赶车的少年陷入了沉默,吴吕也不再言语,在他看来,这少年也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如果类比的话,大概就相当于现世的出租车司机。
    不过在现世,如果这个年纪就开出租,可是酷毙了,当然了,也只能是黑出租,毕竟年龄不达标,连驾照都考不了。
    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被压实的泥土路往远方延伸,那种自然世界的感受袭来,让他心头一阵清凉。
    相比都市里的灯红酒绿,钢筋水泥,他更喜欢比较自然的状态。
    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虽然车有些颠簸,他的注意力有些分散,但是这次他反而有一种和环境融为了一体的感觉,他能清晰的感受自己的存在,然后是马车,甚至连马车的细节都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渐渐的,他的感知开始不仅仅局限在自己周边,他的思绪开始变得飘飞……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种感觉,风吹在脸上,伴随着淡淡的香味。
    可是没多久,他的思绪就被打断了,等他的知觉回到身上的时候,他发现马车停了,而且外面略有些嘈杂,他掀开帘幕,看见马车被人围了,而那个少年似乎在吵着什么。
    吴吕下车看了一眼局势,心里骂了一句p,因为自己好像着道了。
    而外面围着的人走过来,手中还拿着武奇,就是那种约莫数尺的大刀,还有的拿着长矛,头发都很凌乱,应该很少打理,至于穿着更是随意,两个人想架着他让他回到马车上。
    吴吕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我手上可没有多余的钱……”
    他这么一喊少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吴吕视线和他对上,竟然发现了些许的闪躲,其中还蕴含了不好意思的意味,然后不知道少年和那大概是头领的人说了什么,头领点了点头,桀然的笑了笑,朝着吴吕走过来。
    吴吕发现这人脸上有着刀疤,身上的穿着要气派一些,甚至里面还有皮甲,他的长相相当的暴戾,肚子还很突出,看来生活过的不错,只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浑浊和行为中透露的躁动,表明这个人精神世界相当混乱。
    他走到吴吕面前,打量了他一下,浑厚的嗓音从喉咙里传出来。“你是哪里的公子哥?”
    吴吕回道。“这位大爷,您可能有些误会,我身上只有吃饭雇车的钱,而且还是一个孤儿,没有什么利可图的。”
    “哟,还挺会说话……”这人舔了舔嘴唇,然后伸出那一双指甲漆黑,还带有腥味的手,去捉吴吕的下巴。“你这张脸还不错,有些人就好这一口,细皮嫩肉的也能卖个好价钱……”
    吴吕避开他的手,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吴吕心中在思考是不是应该要反抗,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如果他要跑,这几个人普通人是拦不住他的,只是逃走之后,自己对这一块地方又不熟,所以他有些犹豫。
    吴吕的这一系列反应,在这个人看来,不过是正常反应,所以他继续伸手去捉吴吕的下巴。
    吴吕犹豫了一下,结果放弃了抵抗,这个人的手非常的粗糙,吴吕只感觉好像是一块砂布在脸上摩擦一般,而且这人还刻意的将他的下巴捏住抬起来,打量,甚至用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挲,让他反感到差点跳起来一脚踹在他的裆下……好在这个过程也没持续多久,他忍了下来。
    “行了,上车吧,你们把他带回去。”
    吴吕再次上了马车,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被翻过了,里面的钱财都被拿走了,那个少年没一会又坐上了马车,吴吕在车厢中,揪住坐在赶车口的少年,质问他。
    “我说你他娘的原来是黑车啊!”
    “我,我也没办法,这车是他们给的,马车夫这份活也是他们我才可以做,不然我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你知道他们想对我做什么吗?!”吴吕继续质问。
    少年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反正就算你也是被卖给那些有钱人,不愁吃不愁穿的,又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是认真的?”
    少年不再理他,吴吕也放开了自己的手,他觉得少年的想法真的是奇怪,为了生活难道就可以什么都做吗?然而少年似乎就是这么想的,这可真是让他长见识了,原本他还一直以为这些事情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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