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芝倒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着一桌好吃的,不由分说,抓起一片手掌般大小的螺肉,蘸了点米醋,就丢进口中大嚼特嚼起来。
“嗯,脆嫩爽滑,又有嚼劲,食材新鲜,刀工和火候都掌握得很好,绝对好吃,你也来一片试试。”
陈妙芝让落儿吃生切螺肉,见落儿迟迟不敢动手,解释道:“放心吧,说说是生切,还是在滚水里捞过的,不会拉肚子。”
围着的男孩子们也同声附和道:“吃吧,吃吧,不会拉肚子。”
说着,吸了吸快流出嘴角的口水,满眼期待地看着盘里的美味。
落儿决定克服心理障碍,拿起一片螺肉,依样学样地蘸了米醋,放进嘴里嚼起来。只嚼了几口,就尝到了这份河鲜的独特魅力,忍不住暗自赞叹道:“这世上原来还有比青菜萝卜更好吃的东西……”
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又见那些男孩子也不过十一二岁模样,虽然不住地劝自己吃,他们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写着也想吃,于是就招呼他们一起吃。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
那些男孩子都看向胖男孩,其实胖男孩也嘴馋得要命,要不他怎么可能长得那么胖呢,肯定是个十足的吃货。
胖男孩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番,狠下心对左右道:“一起吃吧,吃完后记得漱口,别让主公发现。”
“是!”男孩子们异口同声,争先恐后扑向那些盘子,一个个五爪金龙,大快朵颐起来。
美食真的是最好的交流工具,一顿河鲜大餐,迅速拉拢了双方的关系,那些原本故意虎着脸,装着大人般严肃的男孩子们,迅速甩掉伪装,变得嘻嘻哈哈起来,一派天真浪漫。
只是对于落儿提问,他们是什么身份,要把他们二人带到哪里去,男孩子们一个个闭口不言,讳莫如深。
在方才的交流中,落儿已经知道,胖男孩叫叽里咕噜,这既是他的小名,也是他的大名。
胖男孩打了个饱嗝,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道:“你们坐着消化一下,很快就到要带你们去的地方,很快就能见到那个要见你们的人。”
说话间,松糕船拐入一条不起眼的支流,顺流而下,接连过了几处水花飞溅的险滩,避开了几块小山般的巨石,来到一处两岸高山相对的深潭中。
此时尚是黑夜,因此看不到深潭的颜色,如果是白天来,定会被这一方翠绿给深深震撼。
深潭极深,一根竹篙下去探不到底,因此在这处行舟,都是划桨或摇橹。深潭两边是从两岸陡峭的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经流水长年累月的冲刷,早已被磨去了棱角,变得圆润光滑。
黑夜中传来一声鸟叫,落儿还待分辨是什么鸟,胖男孩叽里咕噜也学着叫了一声,对方又回了一声。
松糕船就悄无声息地驶进两块巨石中间。起初甚为狭窄,只容一条小船通过,穿过之后,里面确是别有洞天,可容得下五六条船只一起停泊,并且可以从容在此掉头。
这是一方由两块巨石和水岸隔离出来的天然港口,除非站在陡峭的山上往下望,不然谁也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而要爬到那陡峭的山上去,又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松糕船靠近巨石的时候,落儿就瞥见了黑暗中的巨石上或蹲,或伏着一些人影,那些人影也都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们目送着松糕船靠近。
显然,这些是望风的哨位。
竟然被一群小孩子带来带去,陈妙芝心中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囔着,发起了牢骚。
落儿正待要问,这是哪里,谁要见自己。黑夜中那鸟叫声有响了起来,巨石中间影影绰绰地滑进来一条渔船,渔船的船身装着乌蓬,隔出一个隐蔽的船舱,船头挂着一盏渔灯,但没有点火。
渔船停靠在松糕船旁,两艘船上的孩子们相互打了几个手势,叽里咕噜对落儿道:“主公要见你,请!”
就有人从松糕船上垂下一截绳梯,示意落儿沿着绳梯下到渔船上。
陈妙芝也要下去,却被拦住了。
“主公只说见这位落儿,没说要见其他人,请你待在船上。”
胖男孩叽里咕噜向其他孩子使了个眼神,其他孩子就将陈妙芝围在中间,不让他下船。
陈妙芝急道:“我跟他是一块儿的,凭什么就把我落在船上?我要一块儿去。”
说着,不顾阻拦,抬起腿就要爬绳梯。
叽里咕噜道:“陈大夫,你这样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就凭你们几个小破孩?”
陈妙芝满不在乎,完全没把这些小孩子放在眼里,一只脚已跨了出去,还没碰到绳梯,只觉得身子一轻,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重重地摔了出去。
人摔了出去,可是并没有落在甲板上,而是被三个小男孩给接住了。陈妙芝气不过,还待甩开膀子往前冲,可是两只肩膀被死死锁住,怎么挣都挣不开。
那三个身高还不到他胸口的小男孩,竟然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关节,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陈妙芝正要发飙,落儿探出头来劝道:“陈大夫,你就在船上等等,我下去后马上就回来,放心吧。”
陈妙芝气不过,随口荡道:“跟着你都没好事,我不等你,我要回家。”
“回家等我也行,记得想想怎样把我们的伤口治好。”落儿丢下这句话,就下到了渔船上,渔船上又是一个小男孩,将落儿引入船舱之中。
撩开厚厚的布帘子,躬身进入舱中,才发现原来船舱中点着油灯,一灯如豆,已将狭小的船舱照得明亮。
舱中间是一方小桌子,桌子对面已坐着一个人,正低头在桌上写着什么。将落儿引入船舱的小男孩轻声唤道:“主公,人来了!”
那位被唤作主公的,也是一个小男孩。男孩并未抬头,仍然手握狼毫健笔如飞,只是淡淡地应道:“请坐吧,上茶。”
落儿只好与主人隔着小桌子相对而坐,看他写字,只见他蘸墨饱满,运笔遒劲,起落和架构间,大有古韵。
再仔细看他的穿着和外表,非富即贵,年龄上好像比那些男孩子们还小了几岁。
一个名字从落儿胸中浮上水面,逐渐清晰。
那小男孩搁笔抬头,冲落儿一笑,说道:“宫中一别,好久不见。”
见到那张熟悉而又生疏的脸,落儿长出一口气:“果然是他,猜得没错。”
也回以一笑,仿佛两人神交已久,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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