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春碧忙解释道:“这个是城里现在正时兴的玩意:将一对诗文刻在两块木简上,分别卖给一男一女。然后,等到元宵节那天,由女子将木简挂到南薰门的城墙内面,让男子们去寻找对应的木简。而女子可以在暗中观察......”
未等说完,三娘疑惑道:“那不是一堆的牛郎和织女,知道哪个对应哪个?”
春碧道:“这简单。上面不是有一个编号么?一号双简,自然容易对得上罗。”
三娘道:“怪丢人的。”
春碧道:“彼此又不知道真名实姓,有什么好丢人的。”
“哦——,话说回来,你买这个意欲何为啊?”三娘故意沉下脸来,审视着她道。春碧一时语塞,羞得满脸红霞,紧接着一转身,指着身后一个小婢道:“这不是我买的,是小葭的。”那个叫小葭的小婢连忙辩白道:“那也不是我的。是厨房负责采买的霍大娘买的。”
三娘见状,好笑道:“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我就算了,万一让夫人知道了,怕又是一通说教。”
小葭听罢,撒腿跑开,一边说道:“那就送给姑娘了,不关我的事啦。”众人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哄堂大笑起。
三娘一把将木简塞到春碧手中,道:“我才不要,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意思?!”韦李释途和严喻一脸震惊地看着南宫莲界,道:“这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
“不是,”韦李释途赔笑道,“自从满姐姐走了之后,你一连几天闷在屋里,也不出去走走。我们不是怕你憋坏了嘛,所以给你找点乐子。”
“乐子?”南宫莲界怏怏道,“这也叫乐子?——那我问你,就算找到了持有另一半诗文的人,又能怎样?是打算长相厮守呢?还是白头偕老?——这不自寻烦恼吗?”
韦李释途和严喻一时语塞。南宫莲界嘴里“切”了一声,扭头望向窗外,复又一脸惆怅。
韦李释途嘟嚷道:“不对啊,不是说‘狗改不了吃屎’吗?”
“那说的是你!”南宫莲界回首反怼一句。接着,就听见“叮当”一阵喧闹。
“怎么还没出去?”碧娇站在门口,见韦李释途鼻青脸肿趴在地上,脸上透着恼的神色,逼到南宫莲界的面前,质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宫莲界梗着脖子道:“什么怎么样?”
碧娇道:“你想一辈子这么颓丧下去吗?”
南宫莲界听出话中的关切,更加有恃无恐,扭头道:“别管我,让我静静。”
碧娇两手掰过他的脸来,厉色道:“那可不行。”
“为......”
“因为你是稀有物种啊!”
“哎呀!疼!”
就这样,南宫莲界被碧娇牵着耳朵,径直拽到了楼下参铺。盖璞和党棠等人将南宫三人连推带搡赶出了大门,道:“不到天黑,不准回来。回来后再哭丧着脸,有你好受的。”
南宫莲界无奈,只好随着韦李和严喻二人满街闲逛起来。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人头攒动的地方,韦李释途指点道:“到了,少主,就是这个地方。”
南宫莲界懒洋洋道:“都说了没意思了,要买你们买去。”
严喻道:“那么去茶馆坐坐吧。”
南宫莲界不置可否。
“也行。”韦李掏出钱袋来,掏了掏,失落道,“就剩三个铜板——本来打算买木简的,这怎么坐茶馆?”
三人正踌躇间,旁边涌过来一堆人,裹挟着进了卖双色木简的队伍。南宫莲界正在懊恼,突然听到前面一人冷言冷语道:“哎呀呀,这不是南大掌柜吗?”
南宫莲界抬头一看,居然是金二两,遂没好脸色道:“跟你很熟吗?”
“你丫属饕餮的吗?”
“什么意思?”
“你丫身边已有那么多的女人了,还贪心不足,到这里来抢!”
“抢?说的好像满城的女人都是你的一样,要脸不?”
“你有资格说我吗?”
两人在掐架的时候,队伍前头有几个蒙头遮脸,形色鬼祟的家伙朝这边看了一会儿,遂又埋过头去。这几人自以乔装得当,殊不知,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就是王求旦、王太旦、韩桂重一伙,只是不敢当面戳破而已。
正当南宫莲界和金二两掐着不可开交之际,只听一声断呵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一点斯文都不讲。”
二人转头见是一位须发皤然的老头,遂悻悻的住了嘴。那老头摇头晃脑,叹道:“年轻人呐。”说着,就往前走。南宫莲界等目送着他,见他跋躠一段后,踅身插进了队伍里,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顿时,人群沸腾起来,纷纷指斥道:“怎么能插队呢?”
老头理直气壮道:“怎么?我一个花甲老人,这点优待都没有吗?”真是世风日下。”
众人见状,嗫嚅几句,便随他去了。
老头这时捋着胡子,对着小童得意道:“孙儿啊,今天爷爷就教你见识下什么是‘风流’。读书人不干点窃玉偷香的事能算得了读书人吗?”周遭的人,全都绷着个脸,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总算轮到南宫莲界和金二两等人。金二两豪气的把银子往柜台上一拍,道:“给我五枚。”小二笑道:“这位客官,每人只能买一枚。”
“一枚?我这么博爱的人,你只许我买一枚。你这是侮辱我!——我看上去有那么小心眼吗?”金二两不快道。
小二勉力赔笑道:“这是规定,小的不敢违背,望客官见谅。”
金二两道:“什么?有这个规定,我怎么没听过?——该不会是你们见我长得面善,故意诳我的,想潜规则我吧!”
小二抹一把额头的冷汗,伸手往旁边一指,道:“岂敢。规矩我们早就公布了。不信,客官你看。”金二两随手一瞟,果然见柜台旁用木杆挑着一幅悬旆,上面用浓墨写着“限人手一枚”。
金二两呆了一会儿,语调即刻软了下来,蔼然一笑,道:“这位小哥,通融一下嘛。”
小二被弄得哭笑不得,不知作何答覆。金二两咬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道:“既然这样,我恳请你们对我进行潜规则——多卖几枚给我,怎样?”
小二一脸踌躇之色,扭头往里一望。金二两鼓励道:“是男人就硬气一点。”
话音刚落,从店里头走出两个彪形大汉来,狞眼瞪着金二两道:“要潜规则是吧。”未等金二两回话,两人一边一个,将他悬空架了起来,径直拖出队伍。
南宫莲界一旁冷眼看着,漫不经心对小二道:“给我一枚。”然后,接过来一看,是捌号牌,上面镌着“卧看牵牛织女星”七个字,不由意兴索然,嘟嚷道:“我看它们作什么?真是。”接着,韦李释途和严喻也各自拿到了木简,韦李的是“渔阳鼙鼓动地来”,严喻的是“风雪夜归人”。
三人转身回去。没走几步,南宫莲界突然顿住脚步,撇过头,见身边一个男子留着一嘴浓胡子,身着奇装异服,正啾啾唧唧地纠缠队列里的人。他一把将那男子拽到一边,道:“请问这位大爷,从哪里来?”
那男子道:“沃是从......找你大爷干什么!”
其实,南宫莲界从他身上的气味早就闻出此人就是金二两,遂鄙视道:“你丫居然用易容法术,真是够无耻的!”
金二两撇嘴道:“嚯,你居然看得出来!”
南宫莲界嫌恶道:“就凭你那一身臭味,隔着十里八里我都闻得出来。”
金二两道:“好鼻子,不愧是狐狸精。”
南宫莲界懒得逗嘴,问道:“你这副打扮是做什么?”
金二两得意道:“我这是大食人的妆扮。听说他们那的人都可以一夫四妻。到时我就用这个作借口,说不定就可以多买几枚木简了。哼哼哼——别耽误我的好事。”说罢,金二两又弓着身子,奔向队伍,翻唇弄舌,乔出一口怪腔怪调来,道:“你们好,沃矢番邦人,千里挑挑(迢迢)来到重原(中原),希往(希望)哥危(各位)行个方便......”
南宫莲界看得一楞一楞的,自然是抱之以一记“嗤之以鼻”,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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