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聚光灯下

    
    知秋能感觉到沈南回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意。
    和她之前因为别的事儿惹到他时那种怒气不一样，这次他明显是动了真格的。
    而且，他说会让那个男人混不下去……没错，他是有这个本事的。
    知秋紧张地抿嘴唇，仍然没有接话。
    不知道该接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和他谈判。沈南回何曾被人这样戏耍过？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女人都是围着他转的，她倒好，和他结婚之后还想着离婚，以为他是这么好招惹的？
    过河拆桥，她想得倒是美！
    “你这是承认在外面有男人了？”沈南回见知秋没有反驳这件事情，更生气了。
    知秋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你，跟别人没关系。”
    沈南回一看她这急不可耐撇清关系的样子，就更加生气了：“不说是吧？以为老子查不到？”
    知秋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南回已经从她身上起来，走去换鞋了。
    知秋的脖子被他掐住了手印，他松手之后，知秋开始剧烈地咳嗽。
    沈南回换了鞋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知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袋里嗡嗡作响。
    谈判破裂。
    而且，更致命的是，她把沈南回惹到了。
    知秋不知道沈南回接下来会做什么，不过通过他刚才的反应，知秋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不会同意离婚。
    既然如此，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她现在是真的迫切地想要和莫西辞在一起，就是不知道莫西辞愿不愿意为了她放弃手头的一切。
    私奔。
    这是知秋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
    她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都是现实主义，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冒出如此天真浪漫的想法。
    所以爱情果然是让人失去理智的毒药。
    知秋抬起手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从沙发上起来，上了楼。
    **
    沈南回一路都开车开得很快，中途好几次差点儿跟人撞上，好在双方反应都比较快，所以才没出事儿。
    对方原本是准备骂他的，结果一看他的车型和车牌，就乖乖闭嘴了。
    沈南回一路飙车到了左晗家里，进门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着的。
    左晗和沈南回认识很多年，还真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神情。
    看到之后，左晗也愣住了。
    “你怎么了？”
    今天他走的时候说是要回去，今天晚上不在这边住了。
    没想到又折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个状态……
    左晗不免有些担心。
    “我他妈……”沈南回爆了一句粗口，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该说什么？抱怨知秋要跟他离婚？
    特么的，这种抱怨不是他的风格。
    他从来，从来都不会让女人左右他的情绪。
    “……和知秋吵架了？”左晗猜了个大概。
    能让沈南回有这么大情绪起伏的，好像也只有知秋了吧。
    沈南回坐到沙发上，很长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Eric本身是在旁边摆弄玩具的，看到沈南回这个表情，也忍不住上来关心他了。
    “沈南回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啊？”Eric一脸关心地看着沈南回。
    沈南回瞪了Eric一眼，“谁哭了？小小年纪眼就瞎了？”
    Eric弱弱地提醒他：“可是你的眼眶红了啊，不是哭是什么？”
    沈南回：“……”
    “到底什么情况啊？”左晗走到沈南回身边坐下来，将话题拉了回来。
    沈南回暴躁地拽了一下领口，才说：“陆知秋要和我离婚。”
    左晗：“……？”
    这个事儿还真是有些意外。
    正常女人嫁给沈南回这种人，怎么可能离婚？
    这可是金龟婿啊，举国上下还找得出第二个比他有钱的男人？
    不过左晗转念一想，人家知秋可能根本不在乎钱呢。
    看知秋那样子，明显就跟外面那些拜金的女人不一样。
    而且……之前几次接触下来，确实能感觉到她不是特别在乎沈南回。
    所以，这次沈南回可是遇到挑战咯。
    “她有喜欢的人，男人。”经过今天晚上的对话，沈南回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猜她喜欢女人之类的想法真是可笑极了。
    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都无所谓，反正陆知秋喜欢的人就不是他。
    沈南回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他简直想杀人。
    “我他妈一定要查出来那个男人是谁。”
    这句话，沈南回是咬着牙说的，目光阴狠。
    左晗问他：“查出来然后呢？”
    查是一定要查的，但是查出来不代表能解决问题。
    按照沈南回的个性，肯定是各种威逼利诱，到时候说不定知秋更讨厌他了。
    “我他妈要弄死他。”沈南回咬牙，“跟我抢女人，他是不想活了。”
    左晗：“……”
    果然，这个结果和她想的一模一样呢。
    沈南回果然是……嗯，脑回路清奇。
    不过他会这么想也是正常的，毕竟他应该是从来没被人拒绝过。
    **
    知秋上楼洗完澡，躺在床上收到了莫西辞的微信，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他的消息是在半个小时之前发的，当时她应该还在楼下和沈南回对峙。
    知秋看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回复了他：嗯，回来了。
    紧接着，莫西辞又问：你和他说了吗？
    知秋：嗯，不过……结果不太理想，他不肯离婚。
    莫西辞：嗯，我猜到了。
    莫西辞也是男人，男人的劣根性他都明白。
    尤其是沈南回那样的，肯定是没办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但是尽管如此，他和知秋仍然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莫西辞：那我们想一个别的办法吧。
    别的办法……
    知秋盯着屏幕上的这四个字看了很久，然后问莫西辞：你愿意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吗？为了我。
    她承认，这个问题是有些自私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和沈南回的撕破了脸，接下来的日子她会过得很艰难。
    既然已经提了离婚，她就不打算再继续和他过下去了。
    莫西辞那边过了两三分钟才回复她：嗯，我愿意。
    看到他的回复之后，知秋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动动手指，郑重其事地打下一段话：我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城市生活吧，做点儿小生意，不要管这些事情了。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她是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跟沈南回在一起太累了。
    不仅要面对他，还要面对陆家的纷纷扰扰。
    想起来苏芷的态度，知秋也是非常地寒心。
    这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她忍了两年，现在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莫西辞：好，先等两天，我安排一条路线还有未来的计划。
    这件事情，我也要和我爸妈说一声。
    莫西辞这么一说，知秋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他们不同意呢？
    想一想，莫西辞的父母对他一直都抱有很大的希望，而他一直以来都很优秀，从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考虑，如果他真的跟她一起去一个小城市生活，平淡地过一辈子，其实是有些屈才了。
    知秋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是非常自私的。
    可是……真的没办法。
    莫西辞：放心，他们会支持我的。没有什么比给你幸福更重要。
    看到莫西辞发来的这条消息，知秋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滴落在了手机屏幕上，根本控制不住。
    这两年她很少为什么事情流泪，几乎已经把个人情绪隐藏得很好了。
    但是莫西辞总是有本事，用一句很简单的话就让她非常感动。
    知秋抬起手来擦了擦眼泪，对他说：好，我等你，我们一起走。
    ………
    接下来的三四天，沈南回依然没有回家。
    知秋像之前一样去公司上班，但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然，这一点，她是不会让周围的人看出来的。
    **
    这三四天的时间，沈南回去了一趟青城，找到了知秋大学时代的辅导员以及教授，打听了她大学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沈南回总有一种预感：知秋喜欢的人，就是她大学时候谈过的这个初恋。
    还有就是……她的第一次，应该也是给了这个男人的。
    想到这里，沈南回就浑身不爽。
    他没有处女情结，但是摊上陆知秋这样，就非常难受。
    果然，跟知秋当年的辅导员打听过之后，沈南回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莫西辞。
    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
    想了一会儿，沈南回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酒店合作项目那个？
    之前，他还看到过他和知秋单独吃饭。
    艹。
    想到这里，沈南回捏紧了拳头。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背着他勾搭在一起了！
    还打着工作的旗号，不知道给他戴了几顶绿帽子！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玩儿他，陆知秋，嗯，她真的有本事。
    沈南回现在恨不得直接冲回海城，把她给撕了。
    之前他一直觉得陆知秋逆来顺受没什么脾气，现在才明白，她哪里是没什么脾气，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呵，表面上看着唯唯诺诺，心跟石头似的，比谁都难感化。
    ………
    沈南回回到青城的酒店，刚进门，就接到了左晗的电话。
    左晗是来问她关于知秋的事儿的。
    沈南回这会儿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的。
    “……查到了吗？”左晗询问。
    沈南回：“查到了。”
    左晗：“具体什么情况？”
    沈南回咬了咬牙，“初恋。”
    左晗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你可要加倍努力了——”
    “记不记得之前在餐厅碰到她和男人一起吃饭。”沈南回问左晗。
    左晗记性其实不太好，沈南回这么一提，她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之前好像确实遇到过一次。
    “嗯，怎么了？”
    沈南回：“就是那个男的。”
    左晗：“……？”
    “是她的初恋，也是公司项目的合作伙伴。”说到这里，沈南回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不知道背地里绿了老子多少次。”
    左晗：“……”
    好可怜哦。
    她第一次觉得沈南回这么可怜。
    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真情了，结果对方完全不喜欢他，不喜欢就算了，而且还心有所爱。
    唔，这对沈大少爷来说还真是个致命的打击啊……
    想想都替他心酸呢。
    不过，心酸之余，左晗又觉得有点儿搞笑。
    传说中的老司机翻车，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估计沈南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得这么狠。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左晗询问起了沈南回的计划。
    接下来怎么办？想到这个问题，沈南回不免暴躁：“我不知道。”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总不能真的回去把陆知秋弄死吧？
    这种事情，他也就只能想一想。
    “算了，先别去想了，等你回来了我帮你一起出出主意。”左晗能感觉到沈南回现在非常烦躁，所以象征性地安抚了他一句。
    沈南回“哦”了一声，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妈的，陆知秋真的太狠了——
    **
    从海城回来之后，莫西辞就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父母听。
    当然，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比如知秋结婚这件事儿。
    当初莫西辞和知秋谈恋爱，他父母也是知道，莫西辞带着知秋回过家，父母对知秋的印象都很好。
    不过，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知秋的身份，只当她是那种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至于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分手，他们做长辈的也是不太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和知秋分手之后，莫西辞一直还想着她，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了。
    莫西辞提出来说要放开公司，和知秋找个小城市过日子的要求时，他们当父母的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也理解了他的决定。
    莫西辞的父母还算开明，很少逼他做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经过思考之后也同意了，只是提醒他一定要把未来规划好。
    莫西辞很感谢他们的理解，之后就开始计划着带知秋离开的路线。
    为了不被人找出来，他们两个人是不能用公共交通走的，所以，只能坐各种长途大巴，还有黑车。
    这样一来，行程就艰难了很多。
    他是男人，吃苦倒是无所谓，但是想想知秋要跟着他颠沛流离，他就有些心疼。
    所以，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中途休息的时间会比较长一些。
    莫西辞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他用了一个晚上制定好了他和知秋一路南下的路线。
    第一天先是到海城周边的乡下，找民房或者是黑旅馆休息一晚上，然后再从那边的长途汽车站出发，出省。
    接着再到下一个邻省的小县城休息一晚。
    这样虽然比较慢，但是能确保晚上不在大巴上度过，知秋也能休息得好一些。
    定好计划之后，莫西辞给知秋发了一份详细的安排。
    ………
    知秋早晨起床的时候收到了莫西辞的消息。
    看到他发消息的时间，知秋就知道了，这份计划肯定是他通宵做的。
    知秋有些感动。因为他是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而不是随便敷衍她。
    而且，每一天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他们两个人要去的一个南方的边境小县城，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旅游城市，但是物价房价都不算高。
    莫西辞打算在那边开一间小客栈，然后两个人过小日子。
    知秋觉得他的计划是很完美的，正好他也有酒店经营这方面的经验，到时候也可以用上。
    计划里定的触发时间是在后天。
    知秋觉得，这个时间有些仓促了。
    不过，她还是打算听莫西辞的话。
    知秋给莫西辞回了消息，然后就开始计划这两天的工作了。
    好在她手头的项目还有两三个同事和她一起做，就算她突然走了，也不至于让项目抓瞎。
    知秋本身是一个责任感比较强的人，虽然决定要走了，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工作。
    回完莫西辞的消息，知秋就去洗漱了。
    接着，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不过今天工作完成得还算不错，知秋准时下了班。
    回去的路上，她计划着先整理一下东西，把东西寄存在一个地方，到时候走的时候可以直接带走。
    虽然不会带太多东西，但是基本换洗的衣服还是要带的。
    知秋本以为沈南回这几天都不会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刚一进门，知秋就看见了沈南回，迎面，四目相对。
    沈南回好像是算准了她要在这个时候进门，专程站在这里等着她的。
    知秋和沈南回对视了一眼，冲他微笑了一下。
    这种时候，她不打算再和沈南回起冲突了。
    而且，也不能让他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儿。
    “莫西辞。”沈南回冷不丁地说出这个名字。
    知秋听到他这么说之后，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脸色煞白。
    她不知道沈南回怎么会知道莫西辞的，他是只知道了这个名字，还是知道了全部？
    知秋不敢去想。知秋从来都没有在沈南回面前这样失态过。
    平时不管和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现在只是提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呵呵，果然是做贼心虚了！
    “怎么，没话说了？”沈南回走到知秋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陆知秋，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耍我。”
    沈南回这语气，恨不得把她给撕了。
    这种时候，和他硬碰硬自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知秋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莫西辞他确实是我之前的男朋友，但那是大学时代的事儿了。”
    知秋这番话说得很镇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如此高超的说谎能力。
    “呵，然后你们现在背着我吃饭，打着工作的名义旧情复燃？”沈南回捏着她下巴的手不断收紧：“陆知秋你真的够可以的。”
    知秋掌心已经被汗水濡湿了。
    她心跳得很快，但是，为了不让沈南回怀疑，她仍然故作镇定地继续往下说了。
    “没有，这件事情也是意外，我和他除了工作之外没有什么联系了。分手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大概是戴面具久了，说谎的时候也流利了很多。
    沈南回听到知秋这么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通过这样的眼神看穿她的心思。
    知秋也没躲闪，勇敢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知道，这个时候越是躲闪，沈南回就越是会怀疑她，所以……她选择迎难而上。
    表现得坦然一些，也能让他放松警惕。
    反正，现在妥协也没什么关系，她后天就要离开了。
    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沈南回。
    沈南回盯着知秋的眼睛看了很久，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
    看起来……不像是撒谎的。
    难不成，真的是他误会了？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她为什么会想着和他离婚？
    “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离婚？”沈南回看着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知秋垂下头，声音有些低落：“也没什么，可能因为那天比较冲动吧……我只是觉得，你和左小姐那么相爱，你们应该在一起的。”
    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失望一些，好像真的是在因为他和别的女人走得近在难受一样。
    许是因为她演技太过精湛，沈南回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沈南回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所以你这是吃醋了？”
    知秋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为你考虑……”
    “啧，所以我应该感谢你？”沈南回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
    知秋摇了摇头：“不是的……如果你不想离婚，以后我不会再提了。”
    说到最后，她放软了态度。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要的是什么。
    这种时候，她要让沈南回放下戒心，这样她才好离开。
    如果沈南回没放下戒心、每天看着她，她到时候就不好跑了。
    从知秋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沈南回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他还是没忘记警告知秋：“你能这么想最好。既然嫁给我了就别想着什么前男友，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让那个男人混不下去。”
    知秋听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