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疆府邸,狼藉一片。
鲛女们正在收拾残局。
水宫后面的一座山石下面,北冥路鲲打开了一只盒子,一串雪白的珍珠发出晶莹的光,照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了。这株念珠,和他一样,在这深海里整整被埋葬,被承付了百年之久。现在,他们终于相遇了。北冥路鲲从盒子中取出念珠,仔细擦去上面的尘土,抚摸了一下,把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随水旋转而起,水滴在他的身上散开,形成一股接一股的水珠。
北冥路鲲化成了一条大鱼,向着北海深处的禁域之底游去了,那个曾经束缚他自由,剥去他权利的地方。
水藻飘摇,群鱼围绕着他的身子游来……
光影斑驳,奇石林立,大鱼的翅膀穿梭其间……
最后,只能看到两只火红的眼珠在漆黑的水里闪动……
大鱼,已经到了北海最深的禁域之地了。他绕着通天巨柱飞游了几圈,又落在了柱子的下面,化成了人型。北冥路鲲取下脖子上的珍珠,放在眼前,盘腿坐下。珍珠发出火一样的光,但只照亮了他一半的脸。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弯刀,“藏”一声,一股鲜血滋出,溅在了念珠上,珠子发出火红的光,随即就连自己的白光都熄灭了。
“啊……”深海的禁域之地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声,但没有人听见。
大鱼游过,两只火红的眼珠在闪动,仿佛有泪水流下……
光影斑驳,奇石林立,大鱼的翅膀穿梭其间……
水藻飘摇,群鱼围绕着他的身子游过,然后惊慌四散……
大鱼游过的地方,仿佛一条红色的桥架在了北海府邸的屋宇上空。
北冥路鲲跌跌撞撞扶着石山,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但他怕别人发现他已取下了鲲之鳞,便顺手拈来一片水草挡在了自己的右耳腮边。
北海无光,清冷无比,取了腮之鳞的北冥鲲,怕是要熬过无数个寒冷刺骨的夜晚了。贝母做的床榻上,他翻来覆去,身体时而热火欲焚,时而冷彻心骨。
先前劝他不要献出鲲鳞的小鲛女贝古举着一盏灯盏走进了帐内:“公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手背又这么冷?您是不是已经取下了自己的鱼鳞?”
“婆婆呢?这件事先不要伸张,北海刚太平,不能因为我身子的原因让大家有所分心。”
“公子放心吧,这是婆婆临走前留给我的,让我好生照顾公子。”贝古将灯盏放到路鲲的床头。
“这是……长明灯?”
“不错,这可是我们鲛人一族至尊无上的法宝,如今婆婆都愿意把它交给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鲛女说笑了,虽说我兄弟二人和你们淼海颇有渊源,可终归是我们引起的祸端,才让鲛人一族受尽苦难。”
“公子可别这么说,要怪就怪那禺疆,当年为了拉拢睚眦,才想法攻入淼海,强夺泉客公主,想将公主献于睚眦。禺疆夺取取长明灯的说法,也许是婆婆怕你哪天想起了以前的事,怕你难过撒的谎。”
北冥路鲲喝完贝古端来的药:“哦,对了,婆婆呢?”
“婆婆,她……已经回淼海了。”
“那其他鲛人族姐妹呢?”
“其他人都在北海府邸啊,婆婆一个人去了淼海,说什么也不让人陪着,她说让我们以后好好跟着你,守护好北海的安宁。”
“婆婆这样做,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贝古,你拿着它去找青白祭司。”北冥路鲲从怀中衣襟里拿出一叶鳞片,“算了,还是我去吧!”
“可是你的身子,还是让我去吧……”
“你留在府邸就可以了,我还有要是与青白祭司商议。若其他鲛女问起我的去向,你就告诉她们,我去了禁域养伤。”
说话间,北冥路鲲已经下床穿好了衣服。
“公子,你伤的这么重,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你和贝母去海天燎石布星去吧,我们北海不能一直这样处于黑暗之中。”
看着北冥路鲲走出了水宫府邸,小鲛女贝古只好说了句:“那好吧……”
一只手突然拍在了贝古的胳膊上:“喂,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贝古,你不会是喜欢上了路鲲公子了吧?”
“贝母,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听从婆婆临走时的教导,要好好照顾公子。你到好,没事尽拿我来取笑!”
“啊呵呵。”贝母捂着嘴,笑得前仰后俯起来,“我胡说?我胡说你干嘛脸红啊?贝古,你八成是看上那条大鱼了。”
“哎呀,好了,贝母。快去海天布星吧!”
“布星?我可不去,我这双手啊,搬了一天的东西了,腿都磨短了。”贝母一边发牢骚,一边坐在了水宫门外的石碣上,“你说那个禺疆,逃就逃呗,为什么还要把水宫弄得乌烟瘴气的,要不你就一把火干脆把这水府烧了,大家都搬去淼海住得了,免得我们在这里受苦受累,还要修复宫殿。”
“贝母,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禺疆果真烧了水宫,你肯定第一个哭得死去活来。”
“我才不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
贝母突然低下头,不说活了。
贝古蹲下来,握住贝母的手:“对不起啊,贝母,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反正他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
“你放心,公子会帮你报仇的,万方不会白白冤死的。”
“当初要不是我将泪石交给他,他也不会遭禺疆毒手的。她是为了保护我,才隐瞒了泪石背后的主人,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将我说出去。你知道吗,贝古,他知道这泪石是我的,他知道是我为了复鲛人奴役之仇,才潜入禺疆寝宫,行刺失败的,他是知道的。”
“贝母,你不要自责了,万方也是为了护你周全才甘愿赴死的,他虽为禺疆的侍童,但他和禺疆府的其他人不同,万方善良腼腆,时常在暗中保护着族中的鲛女,他的大恩大德,我们合租上下都不会忘记的。”
“是啊,他善良,就你自己的晚饭偷偷留给我吃。他腼腆,有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着说着,贝母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贝母。”贝古包住了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伤心了。”
贝母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没事,贝古,我们去海天布星吧。”
“好……”
贝古、贝母两人从水宫前的石碣上站了起来,牵着手走向了大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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