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荡漾

92.092

    
    天空一片暗沉,电闪雷鸣。雨滴砸在屋顶上,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屋檐下的水渠的水溢出来, 在院子里渐渐汇聚成河。
    屋子里有些暗沉,时不时响起一道惊雷。婵衣睡的并不安稳, 偶尔梦呓几声。
    “砰砰砰!”雨声哗啦中,院子门忽然被敲响, 婵衣睁开眼睛, 翻身坐起来喊到:“阿娘!阿娘!有人在敲门!”
    脚步声响起,陈氏掀开帘子进来:“刘妈妈已经去看了。这么大的雨, 也不知道是谁?可是梦魇了?瞧你满头大汗,你快擦擦汗, 小心着凉。”
    婵衣这才注意到自己满身的汗, 她擦擦额头上黏腻的汗, 笑得勉强:“阿娘, 我梦见大兄了……”
    “夫人!夫人!”她的话被打断, 院子外面有人喊陈氏。
    “是时风!”婵衣愣住,抓过衣服准备穿上处出去。陈氏却按住她, 说:“你歇着, 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怎么下大雨的时候跑回来,怕是都淋透了, 也不知道你大兄回来没有!”陈氏撑伞去了外面。
    婵衣呆愣愣的坐在床上, 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手, 脑海里却回想起另外一幅画面。她温润如玉的大兄, 满脸是血躺在血泊中。自己就站在一旁, 如何也触摸不到。
    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婵衣安慰自己那只是场梦,然后穿上衣服下床,撑伞往外走去。她要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阿娘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却不见回来。
    “夫人!”时风忽然又喊了一声。
    婵衣不知为何,心里漏了一拍。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陈氏瘫软在刘妈妈身上。“阿娘!”婵衣踏着水潭,不顾鞋袜已经湿透,向陈氏的方向跑了过去。
    山色葱绿,瓢泼大雨中,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独自在雨中前行。
    梦魇似乎成真了。
    婵衣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得知大兄出事的噩耗,阿娘气血上涌晕厥了过去。她急匆匆的号了脉,让刘妈妈照顾阿娘,便带时风往长安城赶去。
    “今日一早公子上课,书舍里忽然涌进一群衙役,将公子带走了。国子监里的学子们都在议论,说公子与人在一处酒肆与人争辩,气不过失手杀了人……”
    “小人一直跟在公子身边,昨日公子虽然在酒肆与人起了争论,但却早早回了书舍,根本不可能杀人……”
    “娘子快想想办法罢,完了公子怕是要受大罪……”
    时风的话在婵衣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的心掉在半空。时下律法严苛,进了狱里不管承不承认罪行,都要打上二十板子再论罪。若是没人疏通,严重了的是能去掉半条命的。
    忽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婵衣眉头一皱。她身边伺候的婢女红裳便立即掀开帘子,扬声问:“时风,怎么不走了?”
    “红裳,车轮陷进泥水里去了,走不了了!”时风的话夹杂在雨声里,送进婵衣的耳中。
    婵衣撑了伞下车,绕到马车后面发现车轮陷的很深,以他们三人根本不可能弄出来。冷风吹过,婵衣的裙摆湿了大半。红裳抱了披风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艰难的想要给婵衣披上。一望无际的官道上,就只有他们孤零零的马车,就连鸟雀都躲在巢穴里,不肯出来。
    明明长安郊外的官道是专门垒了地基,填土夯实的,平日下雨也不会影响到赶路,谁想到今日会发生这等意外。
    “小娘子,咱们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进城去?”时风带着斗笠,在雨中喊到。
    婵衣回望雾气蒙蒙的官道,知晓不可能有人经过帮助他们,就听了时风的建议,带着红裳转身准备进马车避避。
    “哒哒哒……”这时,官道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婵衣与红裳对视一眼,便见红裳兴奋道:“小娘子,有人来了。”
    婵衣颔首,看到倾盆大雨中,一群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正飞速向她们接近。
    看起来,似乎是长安哪家世家带的护卫。
    眨眼间,那群人已经来到婵衣眼前。因为是在长安城脚下的缘故,这官道修的十分宽阔,所以婵衣的马车虽然停在路中央过不去,但是却没有挡道,那群黑衣人停也未停,气势汹汹看起来十分焦急,飞快地从婵衣主仆三人旁边纵马过去,四溅的泥点差点溅到婵衣身上,还是她反应快迅速后退了一步,才幸免于难。
    红裳拉着婵衣,颇为气恼道:“什么人呐,看到我们被困住不帮忙就算了,还不注意一点,差点都将泥浆溅到小娘子您身上去了。”
    婵衣蹙眉,心里有些不喜红裳的话,她扭头道:“那群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不是好惹的,若是没有求助成功,反而惹恼了他们可不好,你这话可别让人听见。”
    “是,娘子。”红裳不情不愿的应下。
    “好了,进马车里去避避雨,再这么下去,都该湿透了。”
    红裳和时风应下,扶着婵衣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坐在马车上,看着这没有停下来意思的大雨,心里都忍不住焦虑。
    雨,越来越大。
    忽然,马蹄声又响起,婵衣掀了一角车帘,就见刚才那群黑衣人又回来了五个。婵衣没有多想,以为这黑衣人是回去办什么事情,就又放下了车帘,在座位上坐好闭眼小憩。
    “你们中,可是有人是大夫?”忽然,马车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婵衣睁开眼睛,有些意外。
    她示意红裳和时风坐好不必管,然后到马车门口掀开帘子,撑了一把油纸伞问到:“几位壮士是在问小女等人吗?”
    为首的黑衣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见只有婵衣一个小娘子出来,皱了一下眉头,说:“不是你们还有谁?”
    婵衣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到马车门口的医箱。她微顿,歉意的说:“车上并无人懂医术,此乃小女闲来无事学医用的医箱。”
    后面一个黑衣人巡视了她一番,没有理她而是问同伴:“这般小,靠得住吗?”婵衣虽然已经十二,但是身量还很小,看起来不似十二岁的少女,反倒是像个女童。
    “不管了救主子要紧!”为首的黑衣男子一甩马鞭,将婵衣从马车里卷出来放到自己身后,驾马向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一切发生的太快,婵衣尚未反应过来,便眼前一花就在狂奔的马背上了。
    “小娘子!”红裳回神叫起来,想要去拦住他们,却见剩余的四人已经反应过来,同样用马鞭一卷,拿了马车门口的药箱便飞快地跟了上去。
    “回去再说。”婵衣闭上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些心烦意乱。
    实际上,今日走这一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渣爹一看就是个脑袋糊涂的,只要舞阳郡主一皱眉落泪,别说是一个嫡长子,怕是就连他们兄妹等人都能全部打杀了去。
    婵衣心中惶惶,红裳坐在一旁,也不敢轻易出言打扰,只是动作轻巧的倒了杯凉茶奉给婵衣。
    等到回到康乐坊时,婵衣心中也没有一个好决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再去见见孟朗的同窗,大理寺少卿家的秦五公子。
    马车轱辘声在寂静的小巷中由为明显,外面不见半点声响,只能听到临街小贩的叫卖声。越往里走,小巷便越发安静。一排排青瓦房从马车旁划过,偶尔有几枝杨柳探出墙头,在空中柔柔招摇。
    故而,福成的声音格外明显。
    “孟小娘子,请留步。”当马车转过巷尾,即将进入孟宅时,婵衣等人忽然被叫住。时风下意识停了马车,听着马车里的动静,等候婵衣下达命令。
    婵衣闻言掀开眼帘,动了动手。她不想下去,今日思绪太过纷飞,她乏极了,脑袋也胀的疼,恨不得回去倒头就睡。
    她很想拒绝,可是却不得不顾及那少年的身份,和他手下那无处不在的暗卫。她尤记得,他说那句杀无赦时的冷漠。
    她,得罪不起。
    不光是这少年,只要是这长安城里的人家,她得罪的起谁呢?孟府靠不上,舞阳郡主发句话,她大兄或许就要付出生命。
    婵衣摇摇疲惫的脑袋,掀开车帘下了车。
    “孟小娘子,可算是等到你了。”福成见到婵衣,笑了起来。
    “福大人,可是来寻小女为你家公子解毒的?”婵衣缓步走进,青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令福成惊觉她竟然有了少女的身形。
    “孟小娘子所料不错,公子他不想这件事情知晓的人太多,意思是小娘子您既然已经治了,那边索性治到公子余毒清了。”福成笑着的说。
    婵衣揉揉额头,问:“你家公子现在在何处?”
    此趟非去不可,她便没有问太多,尽快针灸结束后,她还要继续为她大兄的事情烦忧。若是知晓今日这么麻烦,早知道当初她就当自己没有认出来那毒。也省得,如今被人缠上。
    “小娘子请上马车,我家公子在等着您。”福成躬下腰,请婵衣上车。
    “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婵衣一脚已经踏上车缘,这才回头对红裳和时风等人说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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