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庆功宴,你跑出来做什么?”
“死了一大半的人,有什么好庆功的?”
“斩鬼千余,只死了不到一百人,已经是大胜了,往年讨鬼哪有不死人的?”
“……”
“年轻人,你听哥的,这里面门门道道你把握不住的,你不会是今年才知道会死的人吧?”
“过去也知道,但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
“哈哈哈哈哈……别闹,你才看到几具尸体?就说死了那么多人?带回来的完整尸体才几具?三十多具棺材,才填满了一半不到。”
“我……”
“幕府关心的只是成果,你带回了一百七十的鬼角,那你就是斩鬼的大英雄,就没人在乎你的团队到底死了多少人,如果太在意死亡,反而会迷失自我,来到这里都是自甘情愿,虽然不是谁都愿意去死,但早该做好心理准备,轮得到你去同情他们的生死?”
“我,没有资格去同情?”
“对,你没资格,你的命都是捡回来的,同情死人,还不如同情我。”
“同情你?你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我一无钱无势浪人,只靠斩鬼换点赏钱,社会弱势群体不值得同情?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么?”
“不会,你斩鬼那么多,怎么看数量都超过了五百以上,赏金也有数百两,足够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你……算你说的也是实话,不过这点钱也还不够塞牙缝的。”
“你欠债?”
“对,而且还是很大一笔债啊……罢了,不说那么多,你该进去了,免得旁人来催,借着奏乐接着舞。”
“你不进去?”
“饭菜不和胃口,我啃点饭团就行了,管饱还便宜,樱岛的酒菜都淡的很。”
……
平安京一家院落,白维敲了敲后门,片刻后小门打开。
“我,秦始皇,打钱来了。”
“阁下……快进来坐一坐。”
“不了,熊孩子看着心烦,这是这个年关的欠债,快到冬天了,给小孩子置办点衣服。”
“怎么还这么说,你哪里欠债了,不过当年赊了一套衣服和靴子……”
“还有三个月的饭钱。”
“即便如此,也早就还清了……你等等,这个数量是怎么回事?你去抢劫了?”
“啊对对对……”
“不对,你是不是去猎取赏金了?你怎么能去干这种危险的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走在外面都没人给你收尸啊!就待在平安京里……诶,阁下,你……”
“絮絮叨叨的,加钱总行了吧,我手头就这么多了,总得给我留点路费。”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百多张嘴,你可以饿着,小孩子可不行。”
“唉……”
“之前总来胡搅蛮缠的懒汉已经拾掇过了,东街西市的青痞们也不敢来找你麻烦,女孩要嫁出去就配点嫁妆,男孩过了十六就不用管,免得养出废人来……话就说这么多,半年我还会再来。”
“把这个带上吧。”
“?”
“小孩子们今天自己做的饭团,没吃完的,放着也是放着,你带上吧。”
“彳亍,走了。”
门闭合,走过拐角。
青年拾起盒子里的饭团放在嘴里咬了口,已经凉了,味道着实一般,还有些生涩。
这边刚刚尝了一口,突然一道人影撞过来,从盒子里拾走了一个饭团。
“呔!贼子,安敢当面目前犯!”
“我有点饿了,正巧碰到你,之前走了都不打个招呼,刚刚夜宴结束,出门散步就闻到了什么味道。”
“你可真狗。”
“我鼻子一直很灵,可这饭团味道不怎么样。”
“不想吃别吃,吐出来,我可以帮你,一拳到胃。”
“哈哈……其实我看见了,按照你这样的做法,钱肯定不够用。”
“啧,你一定是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你是不是内心想说我是个好人?”
“没有。”
“那就对了,我才不是好人,那位阿姨是放高利贷的,别看那表面是个孤儿院,实际上是地下赌坊,小孩子都是幌子,我是欠了好多钱被迫还债,如果我不给钱,她就要杀鸡取卵!”
“……哦。”
“是真的!那可都是黑道,很残忍的!”
“……哦。”
“你别这么敷衍,好歹信一点,给在下几分薄面,我过去再怎么说也是四皇,人称面子果实拥有者。”
“再残忍的人能和恶鬼比?”
“能啊,资本家不比恶鬼还可怕?”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今晚打算睡哪?”
“反正不是睡你家厨房,偷吃你家大米。”
“可以睡,我给你加床被子。”
“那我能偷吃你家祖辈的贡品么?没别的意思,就是嘴欠。”
“……”
“走了!”
“等一等。”
“干嘛,请我去你家喝红茶啊?”
“我该去什么地方找你?你平日神出鬼没,这次不问个明白,下次见面也不知到什么时候。”
“你是柳生长子,我一介浪人,居无定所,找我做什么?我劝你不要有不拘一格鸳鸳相爆的想法。”
“我……”左兵卫沉默,月光照在他阴柔的侧脸上,竟泛起少许不自然的晕红:“我只是想要……”
佩戴狐狸面具的青年下意识往后半步,妈的,他居然从一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了娇羞。
下意识提了提纲……艹!
虽说历史上好南风的人并不多,但该不会,难道说,马萨卡……
这以后我得离他远一点了。
“你妹的……”
“我妹?千代怎么了?”
“没什么,我突然为柳生家的未来前景产生了某种意义的担忧啊。”
“啊?”
“告辞!”
望着风驰电掣,如同躲避非酋的淬毒长矛望风而逃的青年,柳生左兵卫抬起手臂垂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要学习斩鬼的剑术。”
他意识到,这次错过,下次再见,或许要很久。
……
说遇不到,也真的遇不到,虽然都在平安京,但生活阶层的不同,一个人行走在宫廷长廊,另一人走在泥土草地,注定是不会相遇,哪怕有时候,只隔着一堵墙壁。
两人再度相遇,是在一年之后。
同样是为了讨鬼。
青年仍然是孤身一人来,左兵卫带上了柳生家的门徒弟子。
不知这一年中经历了什么,但他看上去跟成熟了一些,五官更加阴柔,也讨女子喜欢,那份复仇的念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烧越旺。
他带着门徒找到了山谷,闯了进去,踏过几座孤零零的坟冢。
然后,就是死人,死人,死人。
柳生左兵卫战至昏厥,这次没有再逃,可等他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山谷里。
夕阳下的山谷中,悄然多了十几座新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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