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与砍杀。
从清晨打到黄昏。
从平原杀入山林,从山林杀入峡谷,从峡谷杀回山腰。
手上的名刀染血无数,天狗切锋利,曾经切落过天狗的羽毛,饮血无数的宝刀震颤蜂鸣。
它丝毫不觉得疲惫。
可眼瞧着天色从清晨来到了黄昏,步入了夜色,青年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是有些累了。
哪怕还占着少许英灵馈赠,也不能再这么砍下去,大部队在哪里,他根本不清楚,不懂配合,不懂兵法,很容易露馅,所以他高调的一个人冲杀进来,之后一路砍杀一路转战。
他已经迷了路,不知自己的方位究竟在哪里,找了一处地方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卸下盔甲。
不知不觉,顺着月光,看见了十几座荒凉的坟冢。
“哈,怎么又回到这儿来了。”
他坐在坟头前,看着这一地的坟冢,突然觉得自己死在这儿也挺合适的。
这群人中不少都是为忠义而死的武士。
他为了报恩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对,好歹有个埋骨地,总比冻死街头被野狗啃食的下场好。
“欠你柳生家的,今日一并结清吧。”
他走向山谷深处。
本以为这里会有大量的恶鬼把守看守,可他看到的却空空荡荡。
继续往前,山谷之间,月光洒下,有一个人,坐在堆砌如同小山那么高的尸体堆上擦着刀。
他穿着散乱的和服,头发绑的很凌乱,脸上盖着一副狐狸面具,神色冷冽。
“你来迟了。”左兵卫说。
“……艹。”青年骂了句:“谁把你放过来的?”
“没人放我,我自己过来的。”
“不,我的意思是,那群熊孩子拿了钱没办事?我把你药昏过去,他们应该把你丢上去神州的船。”
“嗯?你原来还安排了这手?”左兵卫挑起眉毛正要发怒,但看到青年气急败坏的表情,不由得心情畅快的大笑:“谁让你对那群小家伙太好了,他们也不想看着你为我一个陌生人送死,知道拦不住,不阻拦但也不帮忙,还给牵了一匹马,找到了被你丢进池子里的刀。”
“妈的,熊孩子。”白维骂了句。
“你太轻视自己了。”他又说:“你从来不欠柳生家什么。”
“你说了不算。”青年问道:“你真不打算回去?”
“我做梦都想再杀进去。”左兵卫笑容嗜血:“这么多年苦练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就跟紧我。”青年说:“这次真的没有退路了。”
“向死而生。”左兵卫从尸体堆上跳下,和青年并肩:“但这次,我想活着回去,和你一起。”
“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不会躲着你妹妹千代了。”
“好啊,一起回去,让她替你我斟酒。”
两人对视一笑。
左兵卫摘下狐狸面具,而青年接过面具,悬挂在腰间。
且拔刀,向生行。
……
他们找到了罗生门,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它就这么敞开着山谷的最深处,如同一座无字石碑。
从恶鬼的群落中杀出一条血路,硬生生踏入罗生门中。
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关闭这扇门,可踏入门的那一刻,就听到了铿锵的声响。
原来,只要活人踏入这里,它就会封闭。
“接下来,看我们能坚持多久了。”青年轻声说:“坚持的越久,这扇门就封闭的越久,能守住多久的人间泰平,全看我们能支撑多久,一天就是十年泰平。”
“多久?”
“不知道,但既然进来了,就出不去了。”青年低沉的说:“这是活祭。”
“原来你早就知道。”左兵卫诧异。
青年无声的摇头,他虽英灵之理破碎,但曾为英灵,只要触碰到罗生门,总能获取到关键信息。
一天是十年,两天就是二十年,十天就是一百年。
左兵卫满意的笑了。
他并不怕死,战死在这里,他心甘情愿,有挚友陪着,刀山火海地狱冥府都敢走一遭。
哪怕注定出不去。
短暂的喘息结束了,之后他们甚至没什么机会交谈,只能选择抵背而战。
无穷尽的杀戮淹没了两个人。
好久后,有人说了句。
“说起来,我有点饿了。”
“这次,我没带饭团。”
“鬼,能吃吗?”
“大概可以?你尝一口试试看吧。”
……
“过去多久了?”
“哪有计时的功夫,我问一下。”
“问谁?”
“它说,这是第三天。”
“继续。”
……
“不眠不休,到底人要几天才会死?”
“有时间想这个问题,证明你还不会这么快狗带。”
“多久了?”
“第四天中午!”
……
“你走神了。”
“我也不是铁打的,似乎是有些累了,我不是DOOM……”
“DOOM?”
“仅仅一个人就能不眠不休杀穿地狱,杀到地狱恶魔们闻风丧胆的超级狠人。”
“多……”
“第五天。”
……
“你还撑得住吗?”
“我比你持久。”
……
“对不起啊,白维,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别™废话,不过就是七天七夜没合眼,说的仿佛要猝死似的。”
“到最后,我可以跟你说个秘密吗?”
“不行!老子忙得很!”
“就一句话而已,其实我……”
“好了,闭嘴,当心咬到舌头!”
咔的一声,牢牢封锁的大门打开了,第八天清晨的光亮照亮了漆黑一片的罗生门,刺目而耀眼。
左兵卫表情错愕,为什么罗生门会打开?
“活祭,只要一个就够了。”
左兵卫听到了青年的耳语。
后背仿佛有电流流淌过,他本该枯竭的意识骤然清醒了一弹指,全身爆发出一股力量,试图抵住双腿,可那股冲撞的气力那么强烈,硬生生将他抛出了门外,他落在地面上,滚动了好几圈,灰头土脸,披头散发。
“白……”他不甘的嘶吼。
“活下去。”徐徐闭合的罗生门的缝隙间,青年将面具覆在面庞上,抛出手中天狗切,拾起左兵卫滑落的宝刀,嗓音温和而写意,仿佛仅仅是出门远游一趟:“等我回来!”
左兵卫双手攥住泥头,跪在地上,额头贴着泥泞,眼泪决堤,撕心裂肺的哀号,直至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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