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到了。”阿其的声音拉回了谢文渊的思绪,车门打开,谢文渊看着面前恢弘雄伟的建筑物,一时间有些讶异。
一楼大厅入口有一排门闸,悦耳的女音提示:“请检验通行证。”
谢文渊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金纸信封,贴在感应处。
果然见绿灯亮起,闸门打开。
“你若是再晚来两分钟,我们可就走了。”顾希远远站在走廊尽头,见他进来,冷淡地撂下一句,扭头就往里走,“快点跟上,别耽误时间。”
那小师弟无奈地冲他牵了牵嘴角,递给他一套紫霄弟子道服,示意他赶紧换上:“这栋大厦是七宗会盟的根据地,七大宗门都有自己的专属电梯,实际上是传送阵,通往不同的入口。”
“等你入门登记之后,再过来就不需要通行证了,凭借我紫霄的标识,可畅行无阻。”
经过一道道复杂的审查程序,三人乘坐的宗门专属电梯最终停靠在55层。
开门的那一刻,无数道金光纷涌而至,三人仿佛置身于云海之巅,头顶笼罩的是九重天穹,脚下踩踏的是流光云霭。
天河之水倒挂于空,河床中奔腾的却是流动的时光,朵朵紫色的睡莲卧在水面,比水晶更加晶莹剔透,随着水流团团铺至眼前。
天河的尽头便是紫霄仙宗的山门,真正的仙境,恐怕也不过如此。
阔别千年,谢文渊故地重游,竟生出一丝恍惚怅然之感,在漫长的、近乎囚禁一样的岁月里,那颗早已沉寂的道心,也在此刻被激起翻卷的波澜。
天河之水仍在,而他却已不再是当年的韶渊道尊了。
谢文渊长久地伫立于原地,沉默不语。
顾希二人只当他是被这番壮丽的仙景震撼,每个刚入门的弟子都是如此,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顾希先一步迈入时光之河,每走一步,便有一朵紫莲在脚下绽放,一路托着他行走在水面上。
小师弟好心回头提醒了一句:“一会你只管走,别停下,别往下看,万一掉到河水里面,你马上就会老成骨头沉下去的。”
意料中的恐慌却没有出现,谢文渊微微一笑,步履从容地踏上水面,一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浩大辽阔的天地间,三个渺小的身影沿着时光之河溯流而行。
天穹星移斗转,脚下步步生莲,紫白相间的道服衣角,在煦风中飘扬出逍遥飒爽的味道。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天河深处。
进入宗门以后,顾希任务完成就懒得再管谢文渊,只打发了小师弟领着他,前去授课院报道登记。
授课院?
谢文渊眉毛动了动,如果他还没老年痴呆的话,以前明明叫做传道堂。
好在小师弟是个直肠子,谢文渊稍微一套话,他就跟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说了老大一通。
千年来,随着世俗修真两界的发展变化,紫霄内部格局也有所改变。
韶渊道尊在位时,醉心修道,一心只求飞升,宗门事务往往交由长老殿决议,他本人则常年闭关,甚少理会。
自现任掌门上位后,从前手握实权的长老殿,被他以铁血手腕给犁了一遍,整治得服服帖帖,如今地位大不如前,几乎成了“养老院”。
原本的权柄被新设立的授课、炼丹、炼器、外务、功德、监察六大院瓜分,而各个院长都直接听命于掌门。
听到这里,谢文渊轻笑一声,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位掌门当年镇压宗门内乱的雷霆手段了。
两人沿着山道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这条山道禁止任何投机取巧上山的法子,足足踏过九百九十九层阶梯,授课院的大门才于一片喧闹声中出现在眼前。
小师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往人头攒动处扬了扬下巴:“喏,就在那里,测试过根骨之后,会有师兄给你分配住所,好的呢,有独居的洞府,差的呢,就只有弟子精舍了。我的任务完成,先走一步,你多保重吧。”
脚下密密铺陈的砖石,看起来老旧而凌乱,没有丝毫美感,长时间被阳光炙烤更是热的发烫。院门上只有黑不溜秋一方牌匾,用不知名的笔刻入了授课院三个大字。
院内既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没有仙气缭绕福地,简直朴素得像是乡间的学堂。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们大多来自各地名望世家,自小养尊处优,眼前的情景令他们大失所望,不满和抱怨声一下子在人群里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修士走出来,皱眉冷声道:“吵什么吵!不乐意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般震响在每个弟子耳边,众人不得不安静下来。
那人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拇指往后遥遥一指:“后面那六座灵山看见了吗?那是各位院长的居所,中间最高那座凌霄山,掌门真人就住在山颠之上的紫极宫中。那才是真正钟林毓秀的洞天福地,至于你们……”
“呵,”中年修士收回手,拇指朝下,“不勤加修炼,修为垫底,你们就只能住在这种地方,明白了吗!”
这番话狠狠地给一众弟子来了个下马威,轰得他们脸上神态各异,有的皱眉沉思,有的眉开眼笑,有的忧心忡忡,有的野心勃勃。
谢文渊在人群中冷眼旁观,当初紫霄仙宗的开山祖师将传道堂建成如此模样,是为了告诫后进弟子,修道是一条清苦艰辛的路,进入宗门更不是来享受的。
不料如今,却成了功利的踏脚石。
授课院正堂之内,三个中年修士远远坐在上首,皆是筑基期的讲师,方才在门口大声呵斥之人名为徐棕,正坐在三人中间。
他给众人强调了宗门各项规矩禁令之后,新晋弟子一个接一个上前,接受根骨、资质和法力的测试,而后领受居所门牌和一应基本用度。
“姓名,年纪,修炼时间。”
“谢文渊,二十五岁,修炼十五年。”
徐棕的眼光来回扫视着他的脸和手中资料,榆省谢家?耳生得很,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
今年分拨下来的上等洞府只剩一个,打发了他,正好留给自家子侄。
谢文渊上前,徐棕正要伸手按上他的脑袋,却被他侧身避开,徐棕不快道:“你躲什么?摸骨都不懂!”
谢文渊当然不会不懂摸骨,只是这种根骨测试方式,是修为高深者双手从低辈弟子头顶,沿着脊背,一直摸到尾椎,以感应根骨完善程度。
这姿势的危险性撇开不谈,谢文渊好歹也是曾经的韶渊道尊,怎么可能让区区一名筑基晚辈给自己摸骨?
他缓缓道:“摸骨之法不一定准确。”
徐棕冷笑:“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自然不是,只是不必劳烦讲师,三位请看——”
他周身法力急速运转,自下而上在炼气窍中流动,一根根通体银亮的根骨虚影浮现而出。
“一分、两分……八分骨!”三个讲师惊诧的相互对视,难怪这小子要用透骨法,摸骨还真不一定摸得出全部来。
左边的讲师满脸笑意:“既然是八分骨,后面两项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不必再测了吧。”
真是可恶!
若是摸骨的话还能少说那么一两分,给个中等洞府便罢。
徐棕脸皮抖了抖,板着脸道:“根骨是不错,但是下面还有两项,就算是八分骨也不能不守规矩。”
谢文渊倒也不以为意,接过徐棕递来的测试符,将法力灌输入内。
转瞬之间,测试符在浓郁的阴寒之力包裹下,被染成了海一样的深蓝色。
“纯阴属性!”有了八分骨在先,几个讲师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纯阴属性即显现为深蓝,若是更进一步至极阴之体,则会变为玄黑色,而这种资质必可造就十分骨,在修真界近万年来都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
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在新进弟子们脸上交替闪现,在三个讲师火热的视线里,谢文渊淡定地开始了第三项法力测试。
没想到,结果竟然令人大失所望——且不提本身的绝佳资质,修炼十五载才炼气四重,在场所有人里,谢文渊妥妥儿能排前三,倒数的!
谢文渊一下子淹没在鄙视、痛恨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尤其在前两项的对比下,这反差更显得突出。
经过这么一出,谢文渊的名字估计能被授课院上下笑话三个月。
毕竟资质潜力都是虚的,无法转化成实打实的修为,那也是白搭。
徐棕心中暗笑,取出一块金属门牌给他,别有深意道:“再好的资质,若是放在无用之人手里,那也是浪费,你说是不是?”
有零星的笑声从弟子中传出来,惹得另外两个讲师皱了皱眉,。
谢文渊扫一眼,却不接:“徐讲师可是拿错了?这是中等洞府的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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