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教宗徒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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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一千多年前,神明指引着广大信徒们驱逐了大陆中部绝大多数凶恶强大的王级异兽,由初代教宗占卜后,众人齐心协力共同铸造了圣祭坛和圣兽宫,建筑起光明神殿的雏形。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圣祭坛正式宣告完工,当神圣权杖伫立在祭坛之上的那一刻,天地间涌现出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地破开,紧接着皓雪初霰,朝阳初升,大陆之上,一个由人族统治的新纪元正式拉开了帷幕。
    初代教宗便以那天为一年的最后一天,称之为“纪元日”,日出后就将是新的一年。每当年末来临,教廷都要在“纪元日”举行盛大的庆典,向神明祈福,以纪念千年前黑暗褪去光明到来的日子,一年一度的主教述职就在“纪元日”的前一周正式开始。
    主教们带着或忐忑或激动的心情再次踏入光明神殿,对其中很多人而言,也许这将是一辈子最后一次踏足这座恢宏雄伟的建筑。
    风乾坐在下方,面无表情地望着高台之上的夜铮和叶少卿,昀鸿和周问等人侍立在一旁,三位圣堂大主教坐在离神座最近的地方,不言不语,唯独中间的晗希短短时间里已经连续换了好几个坐姿,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随着众位主教按照职位和教区依次上前做完最后的陈述,昀鸿开始宣读一系列调任和变动的命令,很快,众人发现,这次述职已经不仅仅是升迁贬斥的问题了,裁决庭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主教竟也赫然在坐,直属于教宗陛下的教廷骑士军以温常言为首,牢牢把守着大门,一只蚊子都无法飞出,神殿中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第一个被骑士军押入裁决庭的是朝华大主教,受贿、渎职、利用职权徇私枉法等一条条罪状,被当众披露,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朝华本人呆若木鸡,他虽然早料到自己在教廷的上升之路已经到头了,本以为最多是下放外地,甚至贬斥到外域之类的不毛之地,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居然是毫不留情的一记重锤,只是因为自己与圣子结怨所以赶尽杀绝?还是将自己当成了杀鸡儆猴的鸡,又或者是陛下拿他开刀,开始剪除二皇子的党羽……
    朝华已经无暇去思索深层次的原因,他被鱼贯而入的骑士军摘去了大主教徽章,惨笑着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弟子弥封,后者却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紧接着,昀鸿宣读的下一道升迁任命,竟然是弥封取代了朝华的大主教位置,朝华赫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唯一的弟子,来不及质问他,光明神殿的大门便朝他永远的关闭了。
    ——不要怨我出卖您啊师父大人,谁叫你要一条路走到黑,不自量力同教宗陛下和圣子殿下作对呢?
    弥封眼睑低垂,在心里无声地喟叹着,您老了,可是徒儿我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死寂般的沉默后,神殿中想起零星的窃窃私语,看来传闻的中的“大清洗”,已经开始了。
    风乾的眼神沉下来,却没有太过惊讶。
    果不其然,朝华的处置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又有好几位从高位骤然跌落谷底的大人物,其中甚至还有一位裁决庭的大主教,当初下令追杀传闻中的变异异兽白狐的命令,就是经由他的手发布的命令。
    夜铮自回归教廷后一直隐忍不发,在暗中花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收集证据,就是为了在今天,利用述职大会,光明正大地铲除异己,将或明或暗的反对势力,包括那些不明真相只是单纯被人利用的倒霉鬼一起,一网打尽。
    眼看着与自己交好的主教们降职的降职,贬斥的贬斥,还有被押解入裁决庭的,大抵永远也出不来了。
    风乾深吸一口气,看似平静的眼底翻涌着隐晦的怒火和惊涛,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原以为他跟在夜铮身边这么多年,已经摸透了对方的强势和手腕,没想到,一旦动起真格来,甚至无需亲自下场,几页调令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教宗分明是在逼迫他!凭借自身至高无上的权利。
    若非自己身份特殊,而且向来手脚干净,恐怕沦落成为这批牺牲品中的一员,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后路都已经被一一了断了,要么激愤而起彻底推翻,要么就此屈服顺从沉寂,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风乾抬眼若有若无地向上方投去一瞥,那位大人为何不反对呢,就这样任由教宗独断专行,肆意妄为吗?
    还是说,在那位的眼中,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被扫到簸箕里去也无关紧要了?
    遗憾的是,他所暗自期待的那人最终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哪怕一个眼神。
    一场暴风雨骤然降临,再悄然褪去,仅仅只花了半日时光。
    离开光明神殿的时候,圣堂大主教晗希才从紧张的气氛里放松下来,稍微松了口气。
    走在他身侧的清和宽厚地笑了笑,面上一副过来人的沉稳:“教宗陛下赏罚分明,阁下若无过错,却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是因为连自己哪里可能出错都不知道,所以才担忧啊。晗希在心底暗自抱怨了一声,面上只是强做镇定道:“您多虑了,我只是在为明年主教空缺过多而可能产生的动荡忧心罢了,您和张君白阁下作为陛下多年来的左膀右臂自然是稳坐钓鱼台了。”
    清和淡淡地望了孤傲地走在前方的张君白一眼,笑道:“陛下的心思,又有谁说得准呢……”
    教廷上层的震动为即将到来的年末庆典蒙上一层不安的灰雾,皇宫默契地对此保持沉默,对于广大的信徒而言,只要教廷的日常秩序仍然好好的运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叶少卿坐是书房里的沙发上,望着软若无骨腻在自己身上的教宗陛下,蹙眉道:“你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我就是要惊他,暂时还搬不倒幕后黑手,先剪除手脚也是好的,将敌人的有生力量一点点削弱,最后也不过只能苟延残喘,除了临死挣扎一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夜铮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爱徒的脸颊,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关于瘟毒的研究有了重大进展,最近这几天应该就可以研制出压制的药剂了,日后,你不要再亲自去接触那个小鬼,听到没有?”
    叶少卿无奈地道:“我只是想搞清楚他到底藏着些什么秘密。”
    夜铮凉凉地道:“换了是我,就直接差人将他送进裁决庭,严刑拷问一番自然什么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了。”
    叶少卿斜眼看他:“别开玩笑了,他好歹是温队长的弟弟,人家忠心耿耿地追随你,你怎么忍心对他的亲人下毒手,再说了,你有证据吗?就凭他对您老人家的美貌免疫?”
    夜铮轻哼一声道:“所以那个小鬼现在才能好端端地住在光明神殿。”
    “你不是派人一直盯着的吗?似乎也没有异状吧。”
    夜铮正要说话,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响起周问吞吞吐吐的声音:“教宗陛下,圣子殿下,斩秋和温队长……要打起来了。”
    叶少卿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啥?”
    时间回到一刻钟以前。
    温平在房间呆腻了,表示想要去庭院里晒晒太阳,门口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似乎没有不让他出门的命令,想到对方是队长的弟弟,没有太多犹豫便一道跟在他身后去庭院散步。
    通往神术塔的走廊入口就在离庭院不远的地方,温平走到一片罕有人至的院落,折了一枝腊梅漫不经心地嗅着淡淡的幽香,目光穿过横斜的花枝有意无意地往神术塔的方向扫视着。
    在两个侍卫的注视下,温平突然痛苦地哀叫一声,捂着脑袋倒在地上,侍卫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察看,其中一人匆匆离开跑去叫人,温平夹着眉头,可怜兮兮地拽着另一人的衣角,从齿缝里不断地呜咽着要水。
    “要水?可是……你再等一等,他马上就回来了!”
    温平眼眶里蓄满了泪,捂着脑袋抽噎着:“水……呜,我要死了……”
    年轻的侍卫有些惶急地看着他,终于敌不过他的苦苦哀求,急忙去找水。
    眼看碍事的家伙走远,温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贴着院落的矮树丛往神术塔的方向跑去。
    却不料,还没踏入走廊,一道闪电般的剑光从斜里凭空刺出来,锋芒毕露的剑尖停留在离他鼻尖半尺远的地方,扑面而来的寒芒刮得他面颊生疼,肌肤上炸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温平勉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斩秋大人……”
    他正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过眼下这一关,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斩秋,你在干什么?!”
    听出是温常言的声音,温平一个激灵,身体颤抖着摇晃了一下,体力不支似的软倒在了地上,像一只无辜的幼鸟似的恐惧地埋着头:“别杀我……”
    温常言挡在他面前,右手握住剑柄,阴沉着脸冷冷地盯着斩秋:“斩秋,别以为殿下庇护你就可以胡作非为,对一个病弱的孩子动手,你又准备把之前被驱逐出骑士军的事件再上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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