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拿回人类的躯体了吗?”叶少卿眼皮子狠狠跳了跳,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戳了戳对方毛乎乎的肚子,“反弹了?”
夜铮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可能是神明跟我开了个玩笑。”
叶少卿两条眉毛都纠结在一起,沉思良久,严肃地道:“你许的愿望……莫非就是重新变回狐狸?跨越性别的恋爱我已经很为难了,难道还要跨越种族吗?”
夜铮慢吞吞地从仰躺的姿势爬起来,蹲坐于叶少卿面前,几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摇来摆去,惹得对方的视线也随之晃动。
“傻瓜,哪怕是再强大的神术也是有时限的,况且……为师瞧着某人的嘴角都要按不住了。”
叶少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淡定地道:“哪有。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施展了幻术故意骗我。”
夜铮睨他一眼,笑眯眯地道:“逆徒,又想着占为师的便宜。”
叶少卿拽住它的两只前爪拖进怀里,这里摸摸,那里挠挠,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是,这是在‘检查身体’。”
……
洗完澡,泡成发糕状的白狐一边吹着毛,一边眯着眼享受久违的抚摸,尾巴一圈圈缠绕上对方的手臂,化为狐型在弟子怀中团成一团的姿势,仿佛同时卸去了某些由身份带来的重担和压力,被温暖柔和的气息所包围,令它感到分外安心与自在。
掌心的触感依然顺滑柔软,令人爱不释手,叶少卿顺毛摸着,突然“哎呀”叫了一声。
“怎么了?”夜铮被摸得昏昏欲睡,略微睁开一条眼缝,懒洋洋地出声。
“尾巴毛分叉了。”
“哪里?”夜铮耳朵一颤,睡意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一咕噜从他怀里爬起来,聚精会神地捧着自个儿的尾巴一条条仔细看过去,对待分叉就像阶级敌人似的,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噗……”看着白狐紧张兮兮数尾巴毛的样子,叶少卿捂着嘴差点笑抽过去,倒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你究竟是有多在意分叉的问题啊哈哈哈哈……”
夜铮抖了抖耳朵,面色不虞,正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敢戏弄自己的小混蛋,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叶少卿忙收敛了笑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后,把狐狸塞进被子里。
等他换了衣服开门,外面站着周问,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正直,坚决不往屋里瞄一眼。
“殿下,陛下睡了吗?”
叶少卿随口道:“他现在不方便下床。”
短暂的沉默后,周问露出一个明悟的表情,道:“请殿下转告,南方的使节刚刚传讯说两天后即将抵达,要面见陛下,礼单已经派人先送来了……啊,还有,那个,也请务必节制,以免……咳咳……”
望着周问一溜烟跑掉的背影,叶少卿留在原地默默无语,接见使节?怎么见?告诉对方,我们伟大的教宗陛下不小心许了个愿变成了一只狐狸?
“……看来明天得再去一趟许愿池了。”
翌日。
随着情人日的过去,天使喷泉附近的游客只剩下零星来往的行人,以及在水池边玩闹的孩童。
叶少卿抱着绵软的白狐坐在喷水池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手抛着硬币。周问和斩秋像两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不远处,总觉得今天的九尾天狐有哪里怪怪的,一夜之间肥了不少。
“你说任何神术都有时限,可是你今天还没变回去,鬼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时限啊,万一一直变不回去,岂不是麻烦大了。”
夜铮慢悠悠地梳理着尾巴毛,仿佛对“无法见人”的自己一点也不在意,望着叶少卿嗤笑一声:“所以呢,你也要丢硬币碰碰运气?”
叶少卿举着硬币瞄准天使手中的指环,悄声道:“如果我许愿让你变回来,能成功吗?”
夜铮把毛绒脑袋靠在他怀里,撒娇似的蹭了蹭:“据说一个人只能许一次愿哦,你确定要把机会浪费在这个上面?而且这个许愿池挺邪门的,搞不好适得其反也说不定。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心愿?”
心愿啊……
叶少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些朦胧的画面,明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几年,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却久远到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之间,旁边打闹的几个孩童一不小心撞到叶少卿身上,他手中的硬币脱手而出,尚来不及反应,夜铮轻轻吹了口气,无形的气流托着硬币笔直地冲着天使雕塑狂奔而去。
叶少卿眼睁睁地看着它在指环里固执地转了几转,才穿过指环从另一侧落下,溅起几滴银白的水花。
“……这样也行?”
白狐乖巧地蹲在他身侧,埋着头假装在跟水面冒头的几尾花斑鱼玩耍。
叶少卿也不知该哭还是笑,问:“我该祈祷最好什么也别发生吗?可是你这个样子怎么办?”
夜铮泰然自若地道:“无妨,为师又不是非出面不可。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叶少卿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瞅着对方闪烁的眼神,凉凉地道:“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我保证你脑袋里面那些羞羞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一人一狐坐在喷水池前大眼瞪小眼,最后只好灰溜溜跑回去,默默地等待午夜的降临……
暗沉的天色一点点吞没了窗外的风景,叶少卿怀抱着白狐坐在沙发椅上絮絮叨叨咬耳朵,在催眠般摆动的时钟下,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
直到温暖的晨曦将他唤醒,似醒非醒的刹那,他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梦境,哪边才是真实。
怀里趴着光溜溜的师父大人,叶少卿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表达不用跨种族恋爱的喜悦,狭窄的单人床、古朴的招财猫闹铃、落伍的台式电脑,还有杂乱堆积的书本资料、画笔相片,种种熟稔又陌生的感觉,瞬间让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一切都跟自己离开前一模一样,仿佛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这玩笑开大了吧。”
趴着的睡姿不太舒适,夜铮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下意识翻个身,差点直接滚下床,好在叶少卿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的腰,否则免不了跟冰凉的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夜铮先是瞅瞅自己恢复人形的身体,又左右环顾一番,扬起两条漂亮的眉毛,思维无限发散:“这是哪里?哎呀坏徒弟,难道你趁为师睡着,把我关在小黑屋准备这样那样?”
叶少卿嘴角抽了抽,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该做何表情:“这里是我家!”
夜铮一怔,这个消息太过意外,难得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叶荣臻居然胆敢让我的弟子住猪圈!”
叶少卿张了张嘴,半晌,有气无力地道:“这里不是叶家,是我家,曾经呆了二十年的那个世界的家,乱得像猪圈,真是不好意思。”
趁着夜铮愣神的功夫,叶少卿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衣服给他蔽身。
客厅里突兀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没一会便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巨响,叶少卿心中腾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周问和斩秋正背靠背站在客厅中央,拔剑在手,神情严肃而警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他们脚边,摊着一堆碎成零件的玩意,□□的电线散发着一股细微的焦糊味,叶少卿确认,那是家里唯一的电视机的尸体。
周问见到他大喜过望,用力地拍了拍胸脯,道:“殿下,不用担心,我和斩秋已经把潜伏的敌人解决掉了。”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把剑放下!”叶少卿欲哭无泪,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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