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仙魔

    
    “这个吗？”
    霍离面露难色，“请两位兄弟见谅，见不到贵族族长，老夫就不便相告，总之，我身上带的化血丹够贵族上下用上了一阵子的……”
    听他的口气，他囊中的化血丹恐怕绝非十枚八枚之数，两人相视一眼，不再追问下去。
    乌坷将手中的化血丹恋恋不舍地送了过来，口中讷讷地道：“这化血丹已经验过，的确是难得的神物，只是无功不受禄，先送还与你……”
    霍离却不接，摆着手笑道：“我与两位投缘，一见如故，这两枚丹药两位先收着，权当我孝敬两位的……”
    “你的意思是……要送给我们？”
    乌坷只道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瞪圆了眼睛追问了一句。
    这种好事落在头上，这让两人既觉此事难以置信，又道前世修来的福份，乌坷的声音就有些微颤拌，待见霍离点头确认后，两人大喜过望，一边连连说着“多谢仙长，多谢仙长”，一边忙不迭地将化血丹收入了怀中。
    收了化血丹，老行脸上绽开了一朵花，笑道：“乌坷，依我看，这人出身修仙名门，根底清白，应该十分放心。”
    乌坷会心一笑，道：“正是。”
    “咱们走。”
    老行挥挥手，随后转头对霍离道，“霍先生，你在我们后面跟住了，千万不要掉队，不然迷失了方向，你自己是找不到我族青灵古城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两人对霍离的态度立时友善起来，竟没想到去盘问左离三人此行的目的，霍离又是如何与他两人走在一起的，而且，两人心中暗暗盘算，引见了此人，将化血丹献与族中，必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族长必定高兴，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这两人心里乐开了花，当即甩开双脚，大步流星地循了前路而行。
    霍离则御起风头地跟在两人后面数丈远，一边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边左顾右盼。
    约莫走出数十里，乌坷忽道：“老行，那头老魔这一年来销声匿迹，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依我看，估计之前吃了苦头，短时间内不敢来了。”老行笑道。
    “说起来，那头老魔的确难缠，上一次他率众攻至此处，若不是我族发动戊土古阵重创来敌，之后圣女又请出了本族圣物青冥古灯将之击退，后果恐怕难以预料。”乌坷道。
    对那一战，他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老行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老魔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一定是本族镇压的魔眼了。”
    乌坷不假思索地道，“既是魔，必然想方设法地破开魔眼，或回到魔界，或借机放魔族人进来……”
    “如果是那样，我族岂不是麻烦大了。”老行道。
    “要不然，族长怎么会派我们轮着班地天天在这里监视？”
    乌坷反问了一句，转而又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有青冥古灯在，那头老魔就不会得逞的。”
    “但愿如此。”老行道。
    说到此处，两人停止了交谈。
    这些事涉及到乌巢土族的秘密，两名乌巢土族人得了霍离的恩惠，将其当作了自己人，说话就一点儿不加避讳，霍离身后一丝不落地听到，左离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方才左离昏厥过去并不是魔种发作造成的。
    白若依离去前已送入本命妖丹元精将赤焰魔种压制住，短时间内不会复发，而是他慧剑斩情丝，痛苦、无奈、伤感、委屈、愧疚……诸般复杂念头一齐涌上来，一时心力交瘁所致。
    他昏迷的时间就不长，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在老行将他扛上肩头时，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醒来之后，他弄不清当前情形，便静观其变。
    他的头搭在老行宽阔的背上，只能看见两人身后的情形，不过，三人之间的谈话就悉数听进了耳朵里。
    不久，他就明白了，原来这两位土巨人竟然就是苦苦寻找的乌巢土族人。
    按说，此刻他心里应该十分高兴才是，但左离发觉，他并没有体会到一丝兴奋感，相反却空寥寥的不是个滋味。
    ……
    两名乌巢土族人一路飞奔，他们虽然身高马大，但身子竟然轻盈无比。
    前面的路左离看不到，他的耳边只听见轻微的沙沙声，只看见两只大脚踏在沙地上，一沾即走，奇怪的是，带起的沙尘竟然微乎其微。
    他们所走的路极不平坦，忽高忽低，而且也不笔直，左拐右拐，似乎行走在一座庞大的迷阵中。
    左离用眼的余光看到，一座座巨大的沙丘被甩在了身后，每一座沙丘的上方青光隐然，他还没有看清这青光是何物发出，沙丘便倏然消失在视线中。
    霍离驾御风头，若即若离地跟在两人后面，眼神游离不定，时而看路，时而左顾右盼。
    对于他，两名乌巢土族人认识时间短，且又受其利诱，查觉不到他有什么特别，左离却与霍离认识已久，隐然觉得他的举动中透出了一丝古怪。
    至于古怪在哪里，他暗暗琢磨了一会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眨眼之间的功夫，这两人又奔出了数里远。
    忽听前方有人喝道：“站住！”
    两人生生顿住身子，随后，左右两侧奔来两队与乌坷模样差不多的土巨人，左离从脚上判断，每队大约有十余人。
    “乌猛，为什么拦住我们？”老行问道。
    “乌土行，你二人不是在黑沙丘守卫吗？”
    名叫乌猛的人嗡声嗡气地道，“为什么擅离职守，而且还带回来生人？”
    原来被乌坷称作老行的土巨人名叫乌土行，而这个乌猛，之前两人隐约提到，左离从前面乌坷与乌土行之间的话中推测，他似乎是乌土行的情敌。
    “乌猛，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摘我的不是！”乌土行没好气地道，“耽误了救人，还有族中大事，你能担当得起吗？”
    不想乌猛不为所动，嘿嘿地笑道：“我乌猛向来只认死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依本族的规矩，戊土古阵轻易不能示于外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如果想要回城的话，这两个生人须留下！”
    “你……”
    乌土行登时被噎住，气就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道，“你喜欢阿花，阿花却不喜欢你，只喜欢我，你就借机发泄私愤，是不是？”
    “就是！”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乌猛，他一时气急，索性承认了下来，“不过，我阿猛负责守卫戊土古阵的入口，没有我点头，你休想从这里过去！”
    “既然你把话说绝了，即使你有族长撑腰，不见得我就怕了你！”乌山行嘿嘿一笑，手中青杖举起，“要不要打一架，一决高下？”
    “打就打，我会怕你？”乌猛亦不甘示弱。
    这两人唇枪舌箭地计较了一番，互不相让，其余人多半知道其中内情，急忙七嘴八舌地劝说，两人正在气头上，毫不理会，拉开了架子就要动手。
    “住手！”忽然身后一声怒喝。
    众人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一齐躬身行礼，口中道：“巫圣师好！”
    乌山行与乌猛也不约而同地停手，手中木杖一收，恭恭敬敬地问好。
    左离将双眼张开了一条缝偷偷看去，却被身前的土巨人整个挡住，来人是何模样就看不到，不过听众人称呼他为巫圣师，左离判断，这人想必就是乌巢土族两位圣师之一的巫师乌坦。
    “你们两个混蛋，为了丁点儿儿女情长就六亲不认，刀枪相向，还配为乌巢勇士吗？”
    这位圣师显然余怒未消，只听他哼了一声，“你们俩人给我记好了，作为一名乌巢族勇士，手中的灵杖是用来保卫家园，守护本族千万的传承与重责的，不是用来逞强斗狠，更不应该对准自己的兄弟姐妹！”
    “是！”
    两人被呵斥一声，知道犯了错，唯唯诺诺地应着。
    这番话振聋发聩，不仅乌山行与乌猛，其余人亦默然沉思，传送道口前异常沉闷。
    “圣师，你不认得我了吗？”
    霍离趁此时机点头哈腰地笑着凑了上来。
    乌坦闻声转头一看，皱起了眉头：“你是何人？”
    “圣师，你忘了，五十年前你曾救过我一命。”霍离套起了近乎，“你仔细看看，还记得我不？”
    “五十年前，我的确救过一名青乙门弟子……”
    乌坦一边说，一边似乎在回忆，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不错，是你，只是你不在门中修炼，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听霍离道。
    他刚说了“我”字，就被乌坷的话打断：“圣师，这件事让我来解释……”
    “说！”巫师道。
    “此事重大，不宜宣扬，须单独与圣师禀报……”乌坷低声道。
    “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事？”乌坦疑道。
    接下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乌坷贴近巫圣师的耳边，放低了声音说话，不消说，多半与霍离献化血丹一事有关。
    “真有此事？”
    过了一会儿，巫圣师忽道，听口气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
    乌坷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等大事，乌坷不敢有半点儿戏言。”
    “我观这人中的魔障不轻，要不是我还有急事要办，我会亲手救这位小哥，如此只有麻烦族长施救了，而且，乌坷说的事的确十分重大。”却听乌坦巫师道，“乌猛，不必过于拘泥什么规矩，事急从权，你速速打开戊土大阵放他们过去！”
    说完，再听不到他说话，显然已经匆匆离去。
    族中举足轻重的人发了话，乌猛不敢不听，哼了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两位稍等，我即刻为你们开启入城门户。”
    “多谢猛兄弟了。”乌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