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会路过无数车站,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停歇。有些站点,你会停留久点,有些地方也只是眨眼而过。
县城对于还在读小学的孔木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地方,最渴望的地方,最害怕的地方。无数次梦想来到县城,来到这个熙熙攘攘的地方,现在身处其中,却万分害怕。
天已经黑了,路灯悄悄亮起,孔木还没有等到父母,还是坐在车站的门口,好多次想问那个满脸胡子的大爷怎么去找警察,却又疑虑重重,万一要是在去找警察的空隙,刚好父母来了呢,如果警察根本就找不到父母呢,也找不到自己的刘村呢。
孔木变换着姿势,一会站起来,一会蹲下,一会干脆坐在地上,成功引起了胡子大爷的注意,操着重重的方言口音,孔木根本就听不懂,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想去说几句,却又害怕,万一胡子大爷是个坏人,把自己卖了怎么办。
那个读高中哥哥给的水早就喝完了,现在估计那个哥哥已经到家了吧,而自己却还在苦等,只能等,毫无别的办法。肚子咕噜咕噜叫着,看着满街吃的,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去拿别人的东西,就是偷,老师说得很清楚。有次自己的凳子不见了,找了几天都没有影子,只能站着上课,后来同桌说是拿回家了,老师将同桌狠狠地罚了几次,好几天不准他进教室上课,只是在门口站着,每次同学经过,都会叫喊小偷。
自己不能做小偷,虽然成绩不好,但是秉性要正,即使再饿,不能偷别人的东西吃。大胡子爷爷吃完饭了,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水杯,虽然很简朴的一餐,却看得孔木口水直流。
大胡子爷爷撇了正在舔着嘴唇的孔木一眼,起身给了一个面包给孔木。起初孔木还迟疑了一会,大胡子爷爷将面包在孔木跟前晃荡了几下,示意他接着。孔木迅速出手,大口送进嘴巴,三下五除二地将一个巴掌大的面包干掉了,得意地望着大胡子爷爷,露出感激的笑脸。
大胡子爷爷也笑了起来,只是满脸的胡子,遮起来了他的笑容。孔木想向他靠近,却又不是很敢,中午的时候鞋匠就将自己的母亲锁在了房间里面,在里面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是母亲是不高兴的,还是保持距离吧,或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父母。
孔木给大胡子爷爷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来到大马路上,对着杂噪的空气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更多的路人没有理会,个别人停下脚步想要问孔木几句,却把孔木吓得赶紧逃开,要是自己被这些人带走了,也行永远就回不了家了。自己在刘洪家里电视看到过,那些找自己小孩的人,哭得死去活来,那时候还不理解,小孩怎么会走丢,刘村就那么一点大,能走丢真的是要靠本事啊。现在看来,走丢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如今就走丢了。
自己的姐姐会不会想自己呢,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的话,刘小全会不会忘记自己呢,在村里和在学校里,也就只有刘小全这一个朋友了。
“刘小雨!刘小雨!”孔木清了清干渴的嗓子,拼命喊起来,“孔北,孔北!”
孔木只是叫名字了,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反正这些人听到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父亲和母亲能听到就好了。如果自己走丢了,是不是就上电视了,孔木突然想到,可是我都没有照片,怎么上电视呢,上了电视,别人也不认识啊。会不会上报纸啊,上了报纸自己是不是就出名了,老师经常拿着报纸在教室里面念,这种新闻,还说希望有一天能在报纸上看到大家的名字,自己走丢了,是不是就可以上报纸了?老师会看到吗?
可是父母会不会去找电视台和报社都是问题,嗯,看来自己走丢的事情,还是很难引起人们的关注,也很难令自己出名,只是村里还没有人上过电视、出现在报纸里,如果自己是第一个,也挺自豪的。孔木如此想着,不禁有些开心起来,也不是很担心能不能回家了,上电视进报纸比回家重要多了!
孔木倒是希望自己不能回家了,哪天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再回家也不迟。又是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绪,希望自己的父母找不到自己,或者是不是藏起来更好。
看了看四周,都是人,都是车,没有什么好藏的地方,太不适合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处了人多,车多,县城和刘村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孔木暗自总结着这次的县城之行,好回去了向刘小全显摆,刘小全都还没有来过县城,哈哈。就是,身体壮有什么用,都没有来过县城!
“孔木,孔木!孔木!”
“孔木!孔木!”
远处断断续续传来呼唤声,倒是让孔木大吃一惊,难道是自己的父母找来了吗,这么快,都还没有上电视,还没有登报纸呢。但是,肚子饿了,晚上也没有地方睡觉,这些都是棘手问题,回家算了吧。
“谁在找我啊?”孔木顺着声音的方向喊去。
“是孔木吗?我的儿啊,你在哪里!”是刘小雨的声音,嘶哑的声音,无助的声音,要命的声音。
“孔木,你这臭小子,跑哪里去了!快出来,急死你爸妈了!”是孔北的声音,怒火中烧。
“我在这,我在这!”孔木跑去叫喊声的地方,在车站转角的地方,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刘小雨冲上来,死死地抱住孔木,哭喊着:“儿子啊,我的儿子,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还以为你走丢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边的孔北松了口气:“我就说可能来汽车站了!”
刘小雨死死地将孔木搂在怀里,比上次自己装病搂的还紧,像是担心孔木化作苍蝇飞走了。
“妈妈,妈妈,我快呼吸不了了,你要把我闷死啊!”孔木在刘小雨怀里挣扎着。
刘小雨急忙松开自己的怀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你没事吧?有没有谁欺负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你吓死妈妈了!”
孔木笑着帮刘小雨擦着眼泪,得意地说:“我来这里上厕所啊,就知道你会来这里找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都是你这个天杀的爸爸,走,我们回家!”刘小雨拉着孔木的手奔向了汽车站里面,而一边的孔北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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