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河

    
    刘正阳自顾自的把手上的伤口简单包扎，对相互感叹世事无常的老道士和老剑客说道：“你们先聊，我再带古娃子去趟忘忧井。”
    老剑客看着古河，指了指他手中的无影道：“世间我只看得上三把剑，一是唐帝的尚方宝剑；二是白风扬的寒宫剑；三便是我手里的春柳，现在你手中的那柄剑，我也觉得颇为顺眼。”
    老道士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这个老家伙也会阿谀奉承。”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般惺惺相惜的神情。
    古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无影，握了这么久，掌心还是一片冰凉，温润，心中也颇为感谢吴雨晴，而这位老剑客的身份也不简单，听到他这么说一句，不管是不是如老道士所说的阿谀奉承，分量都不轻，有些惶恐道：“前辈谬赞了。”
    老剑客挥了挥手，毫不在意老道士话语中伤他，在卧龙岗，众所周知，他老剑客从不说假话，说一便是一，说死便不生。
    刘正阳对古河点了点头，古河拱手告辞道：“待会儿再来拜见两位前辈。”
    老剑客和老道士虽然笑容满意，隐隐中有一抹凝重的神情，就像是承受不起刚才那句话的重量。
    古河随着刘正阳消失在他们眼中，这才如释重负。
    “刚才仿佛有一种帝王凝视的错觉，为何？”老剑客问道。
    老道士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腕，痴痴一笑：“命一字，说的就是一个人要有一个不变的格局框框，这一下，就占据了命字的三笔，剩下最后一个卩字，看上去就像一柄大刀，命中有了固定的格局，加上后天的杀伐手段，到最后，命注定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老剑客似乎不同意，道：“我在外面的世界也闯荡了好些年，听到许多打破命运的故事，真真假假，各掺一半，这话又怎么说？”
    老道士轻笑道：“的确，世间上有很多人看不上刻在命运中的格局，就想着去打破，成功了，事后还要用事在人为四字来彰显自己有多冠冕堂皇，其实他不知道，老天爷只是觉得那是个小丑，不配让他付出更多的心思去改变。不然，你以为卧龙岗为什么会破败？那个魔鬼又为什么要给唐帝种怨念？不是你的，始终就不是你的！老天爷看不过去，不管多麻烦，他都要让你一败涂地！”
    老剑客恍然大悟。刘正阳说古河他抽的是帝王签。
    关于帝王签，老道士既然如此说了，就假不了。
    古河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心中也明白了一些方才他们三人的对话说的什么，是关于自己的，而且似乎有关于唐帝的事情，而且是不好的方面。
    对于唐帝，古河一直很敬佩，也甘愿为大唐洒尽热血，这些年，没有他的努力，哪里有盛世大唐的称号？
    刘正阳走在前方，陡然说道：“对于我来说，运势两字还真有意思，而唐帝的父亲唐君临，才是真正的人间正统大帝，威风一生，却败给了最后的私心两字，把运势传给他最看好的唐天下。呵呵，败笔。怪不得，盛唐十四年，就是一道坎，而你是他的度坎板，他也知道，便重用你，希望你能够渡他过坎，可他不知道的是，老天爷已经把你从那坎上取走，丢在了另外一条道路上。”
    古河不信的看着刘正阳。刘正阳也停了下来，忘忧井到了。
    “我一块板，被丢在另外一条道路上，不也只是垫脚板，被别人踩在地上。”古河说道。
    刘正阳大笑起来，身体不断颤抖着，眼中都笑出了眼泪，“我原本以为，书圣弟子必有高论，方才一句，不过尔尔，我现在在想，向来精明无比的老天爷，是不是也瞎了眼！”笑声停止，转过身死死盯着古河，良久，他轻咦一声，伸出右手在古河头顶虚空一抓，摊开手心一看，掌心有一把细小黄沙。
    “那晚，我杀了一头夜魔。今天，又遇到黄沙，命运多舛者命不凡。古娃子，就看你接下来的造化了。”
    在断弦看来，这个刘正阳比京城中那些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说的话还要不可信，偏偏古河听起来如听法典般认真。自己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一路走来，一直沉默不言。
    而此时的刘正阳，对断弦有了很高的评价，对他点了点头。
    “自古帝王身边都有一位得力助手，或杀人，或除恶，这个小家伙跟着你，挺不错的。”
    不管这一句是不是假的，断弦内心也算得上喜悦。而刘正阳就说了这一句对断弦的评价，拍了拍古河的肩膀，示意他站在井边。
    古河站在井边，却被刘正阳一下子推入井中。
    断弦大骇，立马取下雷琴对刘正阳施压。
    刘正阳抬起右手对着虚空微微一按，断弦整个身子都不能动弹。
    “你在干什么！”断弦大吼。
    “他有他的劫，古河入井，成者，喷涌成柱。即便败，也算不得败的一塌糊涂。”
    断弦目露凶光。
    古河被刘正阳推入井中，本想凭借自己的力量逃离，却发现力量似乎被束缚，施展不开，便任由自己落入那微波凌凌的井水中。
    井水浑浊，散发着一股邪恶的味道。
    噗通一声落地，古河静静地凝视着周围，腰间缠着的天宫玉带的一部分开始散发着淡淡微光，怀中的毛笔也开始不安起来。
    水中的浑浊物开始流动凝聚，渐渐地，一团沙子凝聚的怪物浮现在古河的身前。
    “怪物黄沙。”刘正阳的声音从井口传入古河的耳中。
    古河心中咯噔一声。
    世间奇异录这本书他并没有看过，关于怪物的传说也没有听过多少。
    如今，一入卧龙岗，夜魔黄沙之名接踵而来，前者还不曾见过真实面目，而后者黄沙，此刻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前。
    如何应对？
    一团黄沙之上，渐渐有血管骨肉浮现，渐渐地，一个沙版古河站在井里，神情僵硬。
    古河此时已经把神笔握在手中，束发的发带悄然滑落与腰带结合，天宫玉带的气息悄然散发着。
    “黄沙？”古河尝试说话。
    黄沙神情不变，不知是忌惮两柄仙器，还是忌惮那柄才得到的神兵无影。
    竟然毫无征兆的从井中冲天而起，就像是逃跑。
    刘正阳目光追随着空中的那束黄沙，眉头紧皱。
    “看来，它意不在此。黄沙附人，吸血无痕。”拍了拍井边，放下水桶，道：“上来吧。”
    古河抓着绳子，被刘正阳缓缓提起，双脚刚刚离开井底，井水便从那两个深无底的脚印流逝。古河低下头看着，还没到顶，就成了一个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