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芳今天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独自跑到医院里,因为她已经怀孕至少两个月了,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心里不安,打算做个检查。在没有挂号之前,她先来到门诊大厅的标示牌前观看上面的内容,上面有医院所有科室的服务项目,以及收费标准。她现在看得就是关于妇科孕检一栏的标价——四十五元。做一个b超需要四十五元,她无奈叹了口气,因为她身上只有二十几元,还是这几天准备买菜用的,看来只好先回去了。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迎面过来一位身穿医务装的年轻女医生,好像是冲她来的,她站在原地看着。/p
“这位女士,你需要帮忙吗?”对方果然是在对她说话。佟芳摇头。/p
“没关系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医院里的检查项目有很多是可以优惠的。”这位女医生不仅外貌和蔼可亲,声音也非常悦耳动听。/p
“我打算做个b超检查。”佟芳回应道。/p
“关于哪方面的?”/p
“是孩子。”/p
“那为什么不去做?”/p
“这个……”/p
“噢,你是因为收费高吧?”/p
“是的。”佟芳不加隐瞒。/p
“目前医院就是这样一个价位,不过我对你倒有一个建议。”/p
“什么建议?”佟芳问道。/p
“你为什么不等到明天呢?明天省级大医院在这里有个义诊活动,里面的项目都是免费,尤其针对你这种情况。”/p
“是吗?”佟芳一听到免费两个字,立刻睁大了眼。/p
“不过他们对孕期检查可是有条件的。”女医生变了口气。/p
“什么条件?”/p
“必须是夫妻同时到场,而且他们也会为男方额外做个检查。”/p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定?”/p
“也许是为了体现关爱吧。”/p
“明天什么时间?”/p
“上午八点整会有两辆医疗大巴停在前面院子里,那就是了。”女医生说得很清楚。佟芳问明情况后便道谢离开了。/p
第二天早晨,萧辰在佟芳强拉硬拽下来到医院,他从内心里就不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好事,估计佟芳八成又是被卖假药的忽悠了。他自从佟芳怀孕后也非常高兴,可同时也感到内疚,因为他们现在的条件实在太艰苦了,几乎要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更别说还有其他的额外要求。她跟随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无论条件多么不好,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她怀孕之后,他没能为她买一样营养保健的食品,也没有带她去检查过。今天既然提到有这么个机会,即使不信,也只能陪着来看看。/p
进了医院大门,果然有两辆大型医疗车停在院里,但是并没有看见有义诊活动,难道是来早了?他们正在迟疑,从医疗车下来一位女医生,而且正是佟芳昨天见过的那位。/p
“你们好!这就是义诊现场,请过来吧,现在为你们服务的可是有名的医学专家!”对方好像就是在专门等他们似的。进入满是医疗器械的车厢内,佟芳被指点着躺在诊椅上开始接受检查。萧辰四下打量,他对医疗方面虽然不懂,但也能看出这里的设备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绝不是糊弄人骗钱的道具。/p
“先生,请您也来接受一项检查吧?”有位医生建议道。/p
“先生?”萧辰重复了一句,他觉得在这里听到这样的称呼很新鲜,好像这不应该是个医生的态度,随着反问,“有必要吗?”/p
“当然,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对家人的一种责任嘛。”/p
“大城市来的专家就是不一样!”萧辰这是在赞美对方的素质。对方这时递给他一种类似于视力矫正仪一样的东西,指导他戴在眼睛上,并说明只需要几秒钟就可以。他看了看还是戴上了,等他再摘下仪器之后,却发现周围的医生们都表现出一种异样的表情。/p
“怎么了?”他问。/p
“先生,您刚才用得这种仪器叫脑神经诊疗器,我们通过仪器发现您大脑神经组织出现了某种异常,您自己难道没有察觉吗?”一名医生回答道。/p
萧辰差点乐了,他心里在说:“少来这一套!”江湖上卖假药的不都是这样嘛,先免费诊断,再恐吓你得了重症,然后你兜里的钱就没了。不过眼前这几位确实比跑江湖的更能唬人,因为人家的排场就大得很。但是“你有千般计,我有过墙梯”他倒要看看对方下面的戏怎么演?/p
“这样吧,您还是跟我们到另一辆车上,再为您确诊一下。”医生提示道。萧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另一辆车。这辆车厢内配备的医疗设施更是五花八门,他被安排坐在椅子上,医生为他在头部带上一种更为复杂的设备,有两个奇怪的触点紧贴在耳朵后面,让他很不舒服。/p
“好啦!请看这里——!”医生突然一举手,在吸引他注意的同时,他感到耳朵后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不由疼得叫了一声,不过这个痛觉马上就过去了。/p
“先生,祝贺您,通过复诊,我们能肯定您的身体非常健康,现在您可以去陪您妻子了。”医生帮他取下设备道。/p
“这就完了?”萧辰很奇怪。/p
“当然,请吧。”医生陪他下车。萧辰顺手摸摸耳朵后面再没有什么感觉。/p
佟芳这时也做完了检查,而且也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这才双双离开医院。拐出大门,萧辰还在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看一眼依然冷清的诊疗车……/p
今天晚上,佟芳做了一锅手擀面,招呼萧辰和曹瑞吃饭,自从饭店关门后只有他们三人还住在这里。曹瑞因为最近一年多没有揽多少活,所以很少出去,更少回家。尽管他不愿意说,别人也能看出来,他是因为挣不了多少钱被老婆赶出来的。/p
“嫂子,我今天好像过生日。”曹瑞用筷子挑着一根清汤寡水的面条,眯着一双小眼睛,揶揄着道。/p
“是吗?这不正好为你做了长寿面。”佟芳很会调侃他。/p
“可是昨天、前天、最起码这一个月不都是吃面条吗?”/p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的生日是在哪一天,只好每天都准备着。”/p
萧辰被逗笑了,顺口说了些新鲜事,尤其是早晨在医疗车上查体的事。等提到了戴在眼睛上的仪器时,曹瑞忽然叫起来:“对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昨天从黄城来的时候被交警抓了,说是要检测酒驾,却给戴上一个检查眼睛的东西,还问了一些不搭边的事,真是奇怪!”/p
“是吗?看来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啊!”萧辰开心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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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于芒角星的毒龙族历来都是以劫掠为业的野蛮之族,其族人崇尚武功,行动迅捷,机智非常,拥有着非常狂热的战争传承。作为毒龙族的统治者特薛里奥,素以狡诈残暴闻名天下,早在一千年前就带其族人统一了整个芒角星球,建立了强大的毒龙大帝国,可是战争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的野心也并没有停留在一个芒角星上,他还要做整个火啦星系的统治者。任何一种掠夺都来源于无法满足的欲望,特薛里奥就是这样,他的人生轨迹就是征服,只要有他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九尾星与红石星永远是他念念不忘的目标,他为此已经付出了几百年的努力,发动了无数次针对九星帝国和红石帝国的战争,尽管斩获丰足,但要达到他占为己有的目标还相差很远……”/p
萧辰梦里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且内容越来越丰富,情节越来越曲折,他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当然更参不透它的结局,但是他很想知道,有时他还不自觉地为这个故事额外设计一些发展方向,使他觉得不再成为一个被动的旁观者,而是一个参与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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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芳的性格属于那种外表文静,而内里火热的类型,她如果没事一般是不会总待在家里,这方面与萧辰正好相反。她今天又出去转了一上午,回来时还带回来不少信息。萧辰虽然少有走动,但对这个城市所发生的事还是了解不少的,这都是通过她来传递的。今天有个信息让萧辰有点心动,她说她遇到一个姓杨的男人,是在龙口搞石材出口业务的,他们公司目前还未正式运作,在开工之前要招几名业务能力强的工作人员,工资待遇基本高过其他行业,招人条件只要求个人能力,其他不限。他认为这条信息还是值得去问一问,他最喜欢这样实事求是的招聘。因为他没有文凭,从前无论去哪应聘,对方听说没有文聘,也就对他不再理会,所以好的工作机会从未让他体验过。再说他还没有身份证,这也成为他生存艰辛的一个很大因素,哪家正规企业也不会雇佣一个“黑人”来为自己工作的。他以前对自己没有身份证还不以为然,可现在越来越感到这是一个大问题,一个人没有身份证明不仅会影响到升学就业,还会影响到娶妻生子,以及信息化时代所有的社会活动。没有身份证明就无法办理其他相关证件,包括结婚证,他现在已经快有孩子了,那孩子的证明又该根据什么来办?他有时为这些问题想得都头疼。看来一个男人光有一个充足的精神世界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他现在比较有钱的话,那这些问题也许就不成问题了,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只要有了钱就等于有了一切,还没听说用钱有买不到的东西,何况一个身份证明呢。看来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一个“财”字上,他眼前就应该为这个字使点劲了,再不出去想想办法,别说养孩子,恐怕他们也会饿死在这里。/p
所以当天下午,他就在佟芳的介绍下认识了所说在搞石材生意的小杨,小杨三十几岁,以前在煤矿工作,是几个月前加入到这个石材团队中去的。通过与小杨的交谈,萧辰对所说的这个单位有了一个初步了解,据说这是一个由国家商务部经贸委牵头组织的一宗大型的、长期性的对外出口贸易活动,项目内容主要以岩石型材和建筑用沙为主,服务对象基本都是亚洲较发达的日韩国家,因为这些国家人多地少,对自然环境不允许随便开采,所以才会从中国进口。既然是国家权威部门出头,可信度自然不用怀疑,据说目前参与这项贸易筹备活动的人已成泛滥之势,不用说中国其他地区,仅山东各大城市,尤其沿海具有船运能力的港口城市都有这样一个自发性的贸易组织,参与者不需要具备什么专业知识,只要用钱购买部分供货任务就可以了。你不懂、没有货源没有关系,还会有人再从你手里花钱购买。谁买的早,花的钱多,谁就可以得到最便宜最低价的原始供货任务,就这样一层一层加价买卖下去,最后才会落到工程队手里,再由具体施工者租买或承包山头石场,雇聘人员,等候开工指令。在开工指令下达的同时,上层还会拨付大批启动资金,看来这才是其中最诱人之处。这种组织形式类似于传销,但是组织者又都能拿出国家级的红头文件以证明其合法性,龙口地区进行这项经营活动的总部设在长途车站对面的一栋四层写字楼内,一层是商户门市,二层以上都是他们的办公室。总部名称叫荣盛石材有限责任公司,小杨在这家公司的第六工程处,处长是一位姓孙的南方人。小杨就是从这位孙处长手里购买了一万元的供货任务,也就成了这家公司的一个小股东,在开工之前,处里的招聘工作也是由他来负责的。/p
萧辰对这家公司本来很有兴趣,但是听到在开工之前是要拖欠员工工资时又犹豫起来,他现在可不比对方的心态是要等待发大财的,而是为解决吃饭问题,根本就等不起。小杨也看出他的顾虑,建议道:“要说什么时候开工谁也不敢说死,但是明天公司有个重要会议,就是为了检验开工前准备工作的,到时上面领导也会在现场宣布开工时间,你不妨去参加一下,心里有个数,再做决定也不迟。”萧辰也觉得有道理,便决定明天去公司看看。/p
荣盛石材公司下辖的处级部门少说也有十几个,在大楼内都有各自的办公室,每间办公室也都有忙碌的工作人员。萧辰在早晨公司开会前就来到了现场,找到第六处的小杨,小杨把他介绍给孙处长。会议开始后,果然有领导似的人物被前呼后拥着对各处进行着检查,主要是检查人员配备是否健全,然后再将所有人集中在长长的楼道里,由总经理通报目前项目运作的情况。他说国家经贸部已经将这批石材专用启动资金下拨到了省财政,为确保资金能够专项专用,等上级确认过公司的经营资质,即可以得到开工授权。这次检查就是上级部门进行的一次摸底考核,希望大家能够认真配合。看到如此隆重的场面,和一种即将临近大战的气息,萧辰也打消了退场的顾虑,他觉得应该试一试,大不了再坚持几天。会议结束后与孙处长谈到聘用问题时,孙处长并不是特别热情,只是说可以留下来试用一段时间,即使公司用人缺口大,也不能随意降低聘用标准,这份工作的专业性是很强的,对员工素质要求高,所有进入公司的员工必须要经过培训学习,在考核通过后才能签订正式聘用合同。萧辰现在对公司的背景已经没有怀疑了,也非常理解这种审查严格的程序,正因为如此反而更增加了他要在此工作的热情,所以便同意了试用要求。再后来的几天里,又有几个人在他的介绍下进入了公司第六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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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今天独自站在房间里对着满屋的桌椅犯愁,这里东西不少,就是没有一样能吃的,他们现在已经断炊了,最要命是身上也没有了能换回食物的钞票。曹瑞也了解现状,所以昨天就借故离开了。午饭时间已经过了,佟芳还没有回来,他非常清楚佟芳也在为这个家尽着最大的努力,每天挺着个大肚子还在东奔西跑,不是在河里抓鱼,就是到海边捞蛤蛎,这个时候一定又是在忙这些。他有些按耐不住,用手指在积满灰尘的桌面上不自觉地写了三个字——“他妈的”。/p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喊,他听出是佟芳,忙出来看,见她正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架上还驮着一袋面粉。/p
“看什么?快帮忙啊!”她提醒一句。他赶紧把面粉搬回屋里,她也跟着进来。/p
“这是哪来的?”萧辰转身问,可无意间又发现她哪个地方有点不对——是头发。以前及腰的长发变成了短发,不禁又改口问:“理发啦?”/p
“怎么样?好看吗?”佟芳甩甩头,调皮地问。/p
“嗯,还行,挺精神的。”/p
“猜猜,剪这个头要多少钱?”她又问。他摇摇头。/p
“告诉你,没要钱,还倒找了七十元,正好一袋面钱。”/p
“什么?”萧辰有些惊讶。/p
“真的,他们是收头发的,根据长短来定价,我觉得他们还是给少了。”她只顾在那说。萧辰却无话可说了,他觉得自己很没用,竟然混到了让她用自己的爱发去换面吃的地步。/p
“我去把自行车还给人家,等一会咱们烙饼吃吧。”佟芳说完出去了。/p
“喂,你可注意点!”他在后面提醒一句,他是担心她的肚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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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在荣盛石材公司上班以来,公司专门为他们新来职员发放了学习材料,并且安排专人给他们授课指导。十几天之后进行了一次统一考试,他们基本上都以比较好的成绩通过了考核。/p
今天下午,孙处长与本处每位新职员签订了聘用合同,萧辰也签了合同,并且被任命为第六工程处的油料管理员,月薪四千元,这个工资标准在本地来说绝对是比较高的,他很满意,也庆幸能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p
曹瑞离开一段时间又回来了,他现在回来并不是要留宿,而是来要他的投资款的。不论当时是怎么商定的,朋友既然开了口,萧辰自然没有话说,只是他现在可拿不出这笔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只好在门外贴上一张出售饭店用品的广告。曹瑞当天也没有离开,而是要看看广告的效果如何。广告还真起了作用,贴出刚三天,果然就有买主上门,虽然是个要真心收购店里用品的人,但砍价也不留余地。萧辰有心不卖,但看到曹瑞急切的表情也只好忍痛相让了,饭店近万元的物品仅以二千元的价格出让给了别人。萧辰接过货款马上数出一千元还给曹瑞,对方最近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刻有了笑容,并且又搬回来与他们同住在一起。/p
萧辰今天从公司回来,还没进门听见后面有停车声,转身见是一辆白色的士头小客货车,一位中年男人从窗口探出头向他打听这里是否有空房出租?他所在的这个大院曾经是百货公司的仓库,里面有的是空房,所以便指点给对方可以去里面看看。/p
这个男人并没有动,而是打量着萧辰租住的房子接着问:“这套房子是谁的?我看这个位置不错。”/p
“是我的,如果你想租的话,我可以转让给你。”萧辰顺口道。/p
“是吗?我瞧瞧!”男人好像确实对这个地方感兴趣,开门从车里出来,萧辰陪她进房子里看了看。/p
“嗯,房子不错,不过我现在还有事,你下午能不能去我那一趟?我们可以直接定下来。”/p
“好吧。”萧辰没加思索就答应了。对方告诉了详细地址就离开了。/p
傍晚时间,曹瑞回来,萧辰就带他一起去见那个男人。/p
“他为什么让咱们去见他?”曹瑞在路上边走边问。/p
是啊!对方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见他?不就是租个房子嘛,在哪订不一样?萧辰这才思考起其中的原因,他好像忽然想明白了,这才喃喃自语道:“要不然说我做不了商人呢,你瞧人家黄县人,真是一步一个鬼!”/p
“怎么?”曹瑞不解。/p
“他让我去,如果去了就说明想急于出让房子,他就能和我搞搞价。”萧辰解释。/p
“喔,那还去吗?”/p
“去,当然去,都走到这啦,去聊聊有什么呢。”萧辰满不在乎。/p
他们要找的这个人姓周,就在长途汽车站大院里租了两间房专门搞汽修,后来发展大一些又养了两台工程车揽点土方工程。最近因为车站要改造,所以里面的租客们只能另寻地点搬迁出去。老周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女人不知为什么事起了争执,见萧辰他们进来,这才停住起身相迎。龙口人待客普遍都非常热情,递烟倒水,东拉西扯,都已经一个小时了还没有谈到正题上。曹瑞倒是不忌讳这种场合,萧辰可不一样,他是一个不喜交际的人,即便没事,也不愿在这里闲扯,所以瞅个机会干脆直接了当问到:“周老板,那房子你打算用吗?”/p
“用倒是用,关键看看价钱,如果价钱不合适,我就搬到东面去”老周说到这又问那女人,“你看呢?”/p
“是啊,东面那套房子也不错,人家还等着回话呢。”女人很会配合。这女人姓孙,是老周的老婆,长得就是一副精明能干的相貌。/p
“价钱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又不是在和你做生意,我租多少钱就让给你多少钱,这不就完了嘛。”/p
“那你的租金还剩多少?”/p
萧辰与对方算算,减去已用过的租期还剩下一千三百元。老周这个时候又开始沉默了,他们都看着他,好半天才说出了关键的话题:“这房子我看了一下,有不少地方需要重新调整,尤其是那间厨房。这样吧;我如果要租的话,只能给你出一千一百元。”他说完开始观察他们。/p
萧辰听到这忍不住笑了,他看了一眼曹瑞,回答道:“周老板,我刚才都跟你说了,我不是在和你做生意,这样吧,我们也不要说一千一还是一千三的,你就给我一千元好了。”/p
“一千?”老周好像有点意外,他老婆也是同样的眼神。/p
“是的,就一千,如果你现在决定了,我就回去找房子。”萧辰说得很轻松。/p
当然后面的事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萧辰和曹瑞离开老周办公室后直接去了工人村,他们还要抓紧时间再租一套住房,之所以来这里,不光是为了这里的房子便宜,更重要是这里距离医院近,等佟芳要生产的时候可以方便一些,看来这就是租房唯一的好处,选择性大……/p
萧辰搬家之后,曹瑞也跟了过来,他还要在港口区干活,住在这方便。荣盛石材公司每天吵吵着要开工,可到现在还开不了工,下属工程队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部分负责具体施工的各处处长都承包有自己的山场,有的处把工程队和设备已安排到了山上,如果再不开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消耗早晚会把他们压垮了。/p
而对于公司总部呢,似乎也不停在为最后的冲刺做着准备,他们把几十万的港口占地费都提前预付了,既然前面都是亡命徒,后面跟着的自然也是不怕死的。有很多人为了这项工程不但把一生积蓄都押了进去,甚至还卖房卖地,贷款借钱。这些人也都举家搬来住在附近,以前租大房,之后租小房,再往后干脆就挤住到办公室里,假如这项工程一旦破产,他们恐怕真得是流浪街头了。不过人就是这样,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他们每天都说等不下去了,可每天还在等待,旧的希望破灭了,新的希望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上级领导们似乎也总能在最后关头给人以莫大的鼓舞,上半年时,他们会把开工日期订在某个季度;下半年时,会把开工日期订在某个月份;等进入了冬季又把日期订在某月的月底,眼看要过年了,开工日期最后会被精确到某一天,希望就这样总是存在着。不过这项伟大的计划也有变成现实的一刻,今年秋季八月份就下达了一次开工命令,所有人兴高采烈,还组织了车队浩浩荡荡开进山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开工剪彩仪式。可是等到仪式结束,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大家又开始新一轮充满希望的等待。/p
萧辰依然还在坚持上班,和这里人相处久了,也就了解多了,他听说这项工程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运作了,一批批旧人被熬出局后,一批批新人又加入进来,在青岛有不少离休老干部都在参与这项活动,有些老人已被熬得去世了,工程还没有开始。他虽然不是投资者,可感觉好像也快被熬成干尸了,再怎么省吃捡用,也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眼看已经进了冬季,天气越来越冷,他也越来越感到茫然,他是为一日三餐而茫然。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往往事态发展到最糟时就会出现一点转机,曹瑞最近揽了一批房屋内装修的手工活,就是为墙壁刮大白刷涂料,人手不够,就把他叫去了。当然曹瑞是不会说人手不够的,只是说为他找了一个挣钱的机会。这种活没什么难的,肯出力就行,他只用不到一个小时便从生手过渡到了熟练工。他们开始几天配合的不错,后来又随着几个人的加入,曹瑞就开始变了态度,提出说活不多了,要给他降低工钱。他本身就拿得不多,这么一来明显是要让他离开,所以他也就知趣的走了。再过些日子,曹瑞又会叫他去,说是增加了新工程,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无非是其他帮手见钱少了另谋高就了,撇下他一个势单力薄没法干,只好再叫萧辰去。他把他就当成了一个应急开关,用得时候按一下,不过他不会计较这些,也不会说破,从内心里讲,他还是比较感谢这个陌路相逢的朋友,相比之下,他比大多数见利忘义者还是强多了,最起码还有百分之多少的真情。/p
时光不知不觉就是年底,眼看着公司里又发生了几个轮回的悲喜,萧辰已经被这种表演麻木了神经,为了以防不可预料的麻烦,他找时间专门向孙处长打了招呼,说自己老婆眼看要到预产期了,如果公司还不开工,到时候生孩子的费用希望能给预支一下。孙处长爽快得很,大包大揽让他放心。/p
随着一场迟来的飘雪,终于进了年关,曹瑞也赶回了黄城,这间冰冷的出租房内就剩他们俩人,偶尔传来的鞭炮声提醒着人们今天就是大年三十。/p
“春节了,我们也不能这么过呀?”萧辰提醒一句,他现在身上还有二百元钱,总不能让挺着大肚子的佟芳太过于委屈。/p
“知道是春节,怎么了?”佟芳满不在乎。/p
“可这里只有六个馒头?”/p
“六个馒头不能过年吗?”/p
“能。”/p
“既然能,那就这么过吧,反正年年都要过,还在乎这一年两年吗!”佟芳的话让他既温暖又心痛……/p
春节过后要破五,破五之后过十五,十五,十六,十七八;也就是猴年正月里这一天,佟芳突然感到肚子痛,看表已经是深夜,萧辰要送她去医院,她说再等等,也许能坚持到天亮。谁知刚过凌晨二点钟,一阵紧似一阵的腹痛之后,下身开始哗哗流水。萧辰这下可慌了手脚,急忙拽起佟芳连托带扶送去了医院。医院妇产科悄然无声,值班室只有一名实习医生在打盹,被突然推开的房门吓了一哆嗦,见是有人要生产这才手忙脚乱做准备。/p
“你们怎么搞的?这个时候才来?这羊水都破了……!”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责怪着。因为时间紧迫,对方又来不及叫人,只好让萧辰留在产室帮忙打个下手。这位医生明显是个生手,遇此情景反而显得不知所措,再加室内光线不好,对方又带付眼睛,不是工具拿错,就是设备用反,忙了半天连静脉注射的针头都没能插进去,却又抓起听诊器去听产妇的肚子,可是这一听不要紧,立刻紧张地叫起来:“坏了!坏了!怎么没有胎心了!!!”萧辰本来就紧张,这下更让这位医生传染的要神经崩溃。/p
“产妇家属!我必须要提醒你,现在孩子没有胎心了,产妇情况不妙!你是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赶快做决定!”医生手扶眼镜突然又给他讲了这么一个如同晴空霹雳一般的故事。/p
萧辰这时就站在佟芳脚下位置,他看见她脸色很正常,再往下一看当时就乐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不哭不闹正在嘬裹自己手指的婴儿,急忙提醒道:“还听什么胎心,这孩子都出来了!”眼镜医生这才转过身长出一口气。婴儿被医生抱走后才哇哇啼哭起来。/p
“咱们穷得没饭吃,连生的孩子都饿得顾不上哭了。”萧辰一边扶佟芳下产床,一边玩笑道。佟芳明显是累坏了,转入康复室就睡下了,可是孩子的哭声立刻又让她惊醒起来。/p
“怎么了?”萧辰问。/p
“不行,见不到孩子,我不放心。”她循声看着隔壁。/p
“不要紧,医生正在为孩子做检查,听说还要称重登记什么的。”/p
“那我就等着!”当妈的确实警觉。/p
“恭喜你们,小伙子很健康!”医生把包好的婴儿送过来。佟芳揽在怀里,把奶伸给小东西,萧晨看到这一幕,从心里笑了。/p
“嗨!产妇家属。”医生招呼一声。萧辰起身跟着来到办公室。/p
“这是付款单,等上班后别忘了去交一下费用。”医生递过来一些单据。萧辰接住看看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因为上面罗列的费用累积起来起码也要一千元,而他此刻身上只有一百七十元。/p
天亮之后,萧辰首先要去的地方就是石材公司孙处长的住处,他们之前讲好的,会帮忙解决生孩子费用的。等见了孙处长之后,他发现情况不对,孙处长此刻如同一具木偶泥胎一般,任凭你怎么说就是不回应,跟随他住在一起的其他人也都默不作声,他的小情人也躲着不朝面。萧辰这个时候恨不得抡起椅子砸死对方,通过这件事,他愈加看清石材背后阴暗的一面。这些人本来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投机者,总是想着能一步登天,崇尚富贵险中取的信念,所以为了能发财,什么仁义道德、诚实信用,一概可以不要,这个时候只是想着能在此地坚持更长时间,至于别人的事根本不去考虑,别说是生孩子,就是掉了脑袋又与他何干。之前为了打发你什么承诺都可以说,之后兑现时什么都不算,天天用谎言来支撑着门面。一旦被逼到了墙角,就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完全没有人性可言。/p
萧辰在这里没有结果也不敢多等,因为佟芳还躺在医院里,他快步跑回家,熬点小米粥,再煮几个鸡蛋。临出门时,他忽然蹲在地上,用手捧着滚烫的脸颊,竟然在一种情不自禁的力量促使下祷告起来,他平时并不信这个,可这时却在心里不停呼唤道:“天上的各位神灵啊!求你们能帮帮我,帮我度过这道难关……!”他把饭送去医院后紧接着就跑去以前开饭店时的那座大院,目前看来只有这里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要找的人就是转租他房子的周老板,他自从搬家之后还经常回去和大院从前的邻居来往,这半年以来,他和周老板走得是最近的,所以认为对方一定会帮这个忙。等见到对方一提借钱的事,对方当时就拿出种种理由拒绝了他。他从周老板那出来时心情简直是糟透了,他又不自觉的来到大院另外一位邻居家,他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这里所有邻居除了周老板以外都是很不富裕的穷人,这位邻居每天只靠卖自种的蘑菇维持生计,估计能帮他的可能性很小,他在人家门口梭巡。/p
“怎么是你?为什么不进来?”卖蘑菇的人家姓刘,正好出来看见他。/p
“哦,我是来借钱的,又不好张口,所以才站在这里。”萧辰随口道,他现在已经很绝望了。/p
“借什么钱?进来说吧。”对方很热情。萧辰进屋把情况讲了一遍,人家一听,二话没说,立刻把家里的现金都拿了出来,道:“我现在手头只有这五百,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你只能再去别处想想办法了。”/p
萧辰接过一叠连整带零的钞票,既惊喜又感动,也没说个谢字就出来了,他觉得说个谢字太多余了,这才叫大恩不言谢呢。他接着又去了一位邻居家,这位邻居平时是靠开一辆三轮翻斗车卖煤为生的,同样不是个有钱人,但同样听他说完没有拒绝他,就这样,两家共同给他凑齐了医院费用。他从大院出来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想想老周,再想想蘑菇家和拉煤家,看来越是有钱人越是吝啬和势力,越是没有人情味啊。/p
月子里的生活是艰苦的,也是快乐的,萧辰每天还在为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忙碌着,他在集市上认识一位卖菜的老哥,还有一位卖馒头的大婶,他们都了解他的处境,也都愿意用赊账的方式把所需之物先给他。他今天正在院里洗涮孩子的尿布,听到有人来访,打开院门竟然是周老板夫妇,他们还端着一锅炖好的排骨,萧辰忙将他们让进屋里。/p
“嗬!真是好孩子啊!”周老板一看到炕上的婴儿就夸赞起来。他老婆放下排骨也上前观看,这孩子生的虎头虎脑,谁见了也会从心底喜欢。周老板夫妇这是头一次上门,虽然家里乱七八糟没个坐处,他们还是很愿意多做一会,多聊一会。萧辰开始还能跟着插上几句,可后来也只能变成一个听众,因为周老板夫妇谈论最多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孩子说的,说现在养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从小到大,上学就业,娶妻生子,哪一样也要花费不少财力,以后社会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如果不花重金培养,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就萧辰他们目前的状况,养孩子实在是勉为其难,如果要为孩子的今后着想,就要先把生存环境调整好等等,基本上都是这些。/p
等周老板夫妇离开之后,佟芳这才纳闷地问道:“他们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p
“这还用问,他们是想要这个孩子,就等咱们说:‘我们养不起,把这孩子给你们算了’这样的话了。”/p
“美死他!怪不得今天给端来一锅排骨,真会算账!”佟芳也气愤道。/p
“这说明我们的小宝宝好啊!你瞧,他多可爱呀!是不是啊!是不是啊……”萧辰俯身逗着小家伙玩,逗得孩子咯咯直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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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敌面前,如果说九星帝国与红石帝国从前的联合是形势所迫,那么现在的融合则更加是天随人愿,大势所趋。这样一种合并为一的高度凝结即是两位老国王的夙愿,也是两位继承者的心愿。老国王虽已逊位,但他们的继任者——九星帝国女王长弓千羽和红石帝国国王苍极原光,更是磅礴大度、睿智神武的英才。尤其苍极原光国王在文韬武略方面的建树,即使连残暴无比的特薛里奥也忌惮非常,在无数次的较量中都被苍极原光所败。仓极原光就是火啦星系中名符其实的战神,他永远维护着星际间光明的一面。这一次终极的融合,终于使两大帝国的英雄得以牵手,因为他们要结婚了,这是星际的结合,也是帝国的联姻,更是火啦星系中正义的合并……”/p
这又是萧辰的一段梦,又是他的一段故事,一段《宇宙之心》里的精彩片段。趁在孩子母亲月子期间,他不光只是记录下来,他还念给她听,这本故事已成了他们生活中一道有趣的景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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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满月后,萧辰又联系曹瑞出去干零活,他要养家,还要还债,只要能挣到钱,干什么都可以,不过说句实在话,跟曹瑞出去根本挣不到多少钱。好在四月份时,佟芳认识的一位女友为他们介绍了一份工作,是去一家海参育苗场工作,管吃管住,给萧辰的工资是每月七百元,给佟芳的工资是每月三百元,他负责在车间里上夜班,她则负责给工人们做饭。/p
自从搬去了海参育苗场,他们总算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没有了支出,所以不到两个月就还清了所有的欠债,只是最后一笔债让他还得有些难过。就是那位曾经赊给他蔬菜的老哥,因为时间太久,等他来到集市寻找时,人家已经改行干别的去了,他只有打听到老哥的一位亲戚,把钱留下。/p
育苗场的工作很轻松,萧辰主要负责在每天夜里规定时间内给参苗投放一次饲料即可,至于其他较复杂的工序一般都会被安排在白班里。佟芳在厨房给工人们做饭,厂里总共才七八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工作量,萧辰不可能一天都睡觉,还可以帮她一把。他们把孩子放在一只固定的塑料敞口桶里,孩子正好可以抓着桶沿站在里面玩耍,累了就坐在里面,非常安全。/p
有了稳定的生活,萧辰又可以在书本中寻找慰藉了,他虽然上夜班,但在班上最多忙碌一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可以用来百~万小!说,或者拎着手灯四处游逛,反正这里的夜晚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有时还跑到育苗场后面的海边,在灯光里找一些被潮水冲上来的海鲜。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进了秋天,萧辰一家的日子也是这样不停地重复,唯独有新鲜感的是孩子已经会摇摇摆摆的走路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曹瑞不知从哪里打听着来到育苗场,相互几个月不见还都有点想念。/p
“你现在好吗?”萧辰问。/p
“还行,最近活不少,我从老家又招了几名工人。”/p
“还在和平村住吗?”/p
“早回黄城了,我老婆也有孩子啦。”/p
“是吗?好事啊……”/p
他们闲聊了一会,萧辰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最近听说石材公司的情况吗?”/p
“知道,他们还在等呢。”/p
“好家伙!总不能再等我有了孙子吧?”/p
“难说。”曹瑞无奈的一笑,问道,“你说这个石材生意到底是不是个骗局?”/p
“那就要看这个局是谁做的,小人物就是骗局,大人物不是。”/p
“我还真是佩服这些搞石材的,这么多年硬是咬牙挺过来了!”/p
“是啊,精神可嘉,比如老孙,每天住在民房里,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养着情人。”/p
“这情人也够贱的,跟着喝风啊!”/p
“哈哈!流泪的石材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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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时候,育苗场里除了萧辰一家人,其他工人都放假回家了。这个地方离市区远,周围也没有居民,也就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氛,看来又是一个安静的春节,他们早已习惯了。不过今年相比往年可是有很大不同,厨房里只要有的食物可以随便吃,老板也不会亏待他们,毕竟这等同于在坚守岗位,所以提前预备了不少年货。萧辰在不忙的这段时间里把自己的小屋收拾得非常舒适,场里的电是可以随便用的,他在屋里一角安放了一只电炉子,电炉后面还放着一面大玻璃镜,可以把热量折射出来,使整个房间都充满着温暖。他们睡得还是金辉走时留下的那张席梦思床垫,特别柔软,孩子最喜欢在上面蹦来蹦去,为了安全,他特意从房顶连了一根竹竿下来,好让孩子有抓的地方,像是小猴爬杆。另一角是用木板钉起的一张书桌,可以在上面百~万小!说学习。小屋虽然不大,却井井有条。/p
春节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只是佟芳向老板辞了做饭的差事,她倒不是怕累,是不习惯这份约束,再说每月三百元钱也确实太少了。过了些时日,也就是在五月份的时候,有一天傍晚,周老板突然来到育苗场,这倒让人感到很意外,仔细问过才明白,原来周老板最近在外地揽了一项开铁矿的工程,想请他帮忙看场子和管理账目,并且说通过这么长时间接触,对他诚实善良的品行很赞赏,用他帮忙放心。周老板虽然是个精明好算计的人,可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人。萧辰当时没有答复,回头跟佟芳商量一下,两人意见非常一致,认为只要有机会就离开这里,他们只是想着能多走一些地方,多转几个城市,不想在一个地方待太久,至于跟谁去干并不重要。决定一经做出,萧辰立刻通知了周老板,同时把育苗场的工作辞掉。/p
接着几天之后,周老板就用他那辆白色的士头客货车帮萧辰他们举家搬到了威海荣成棘子埠村。老周早在村头公路边租用了一家已倒闭的饭店作为住宿办公地点,宽敞的大院里可以停放不少工程车辆。这时大院里已经住了不少人,都是养车的小老板或司机,周老板并没有自己的车辆在里面,他是用合伙和承包的方式临时组建的工程队,在运作时必定会牵扯很多复杂的账目,这就需要专人来管理,以前这样的事都是由周老板的老婆来负责,可她有家照顾出不了门,所以就让萧辰顶了这个缺。他们的工地在离此大约几公里的坦富庄附近,现在已经开工,矿主是一位当地姓汤的年轻人,听说还是一位社会大哥式的人物。萧辰跟车来到矿上才明白,这种矿根本就不是如想象当中又是隧道、又是轨车的那个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大坑,从一侧坡度较缓位置开出一条斜道供工程车上下,坑底有一台挖掘机将矿石或土方装车运出,矿石卸在料场上,土方则运到别处。这样的开采方式其实就是一种破坏式的挖掘,要从下面取出一方铁矿石,往往就要把上面的土层挖走成千上万方,不但会毁掉大面积的植被,还会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这种矿都属于没有多少开采价值的地表矿,国家法律是严禁挖掘的,但是法律从来都是可以议价的,只要不撞在枪口上,没有什么不能干的。类似这样大投不值,小挖有利的矿坑到处都有,所以到处都会有人在挖。至于手续嘛,只要把当地大队书记和矿产部门的主管打点明白,就等于万事大吉了。/p
他们在这个矿坑只干了二十八天就结束了,下面矿石虽然还有,但凭他们的能力已经无法再往下继续挖掘。挖出的矿石被送到不远的一座选矿场加工成铁粉,之后才送去炼铁厂,不过后面这一段就与他们无关了。周老板只负责土方工程部分,这个地方一完事立刻将工程队转场去了大疃附近一个叫徐田庄的矿场。矿主也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的人物,可能这一类风险巨大的生意也只有这样的人物能干吧,因为在某种情况里,权贵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往往能迎刃而解,比如挖矿铺路避免不了会损害当地村民的地角坟头,村民会因此大闹工地,阻挠工程。正规企业面对这样的情况的确为难,而黑社会人物都是靠打杀起家,一顿棍棒冲打,往往事情会得以解决,打坏了看病,被抓了花钱,工程依然顺利。这座矿场在一片松林之下,当地大队书记同样因为三万元钱就同意开工了,仅仅十几天时间,一片茂密的松林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坑。他们在此同样干了不到一个月又开始转场了,这次转场不仅是换了工地,也换了住所。新矿场在东岭后村北面的山坡上,他们的新住处暂时在一家公路边的汽车旅馆内,因为老板看中的是旅馆前面非常宽阔的空场地,除了停车,堆放几千吨矿石也没问题。就这样又是一个月后,他们又搬家了,搬到荣成北面的夼北村。这里有一座铜铁矿,这回矿主不再是别人,而是周老板自己,他自从参与这一行之后,发现里面虽有风险,但也有大财可取,所以便自己运作亲自承包了这座矿场。他们的找矿依据的一般就是一张矿产部门的航测图,以及在五八年大炼钢铁时代曾挖掘过的矿坑线索,那时技术条件落后,挖矿也只是动个表层,坑里往往会留下大量的矿石,如果运气好的话,从一个坑里再挖出几百万元、甚至几千万元的矿石都是有可能的。/p
开工之后,周老板为这个矿可是下了巨大的本钱,这里不同于他处,地质结构都是以岩石为主,挖掘机根本挖不下去,只好聘请专业的爆破公司进行爆破。炸一层,挖一层;再炸一层,再挖一层,一点点往下走,进度非常缓慢。他们在这里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总算接近了矿层。当时大家都很兴奋,认为巨大的投入终于有了回报,就在最后一批爆破之后,令人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坑内的矿层突然坍塌了下去。检查后才知道,这个矿在以前早就被以隧道的方式采空了,他们炸塌的正是以前的隧道。面对此景,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周老板。为了这个矿,他不仅把出来挣得钱都赔了进去,连以前的积累也扔进不少。这回可真是败了,败得一蹶不振,他把工程停下来让萧辰负责看着,本人则回到市区住所再也不想露面了。/p
夼北是一座小村,萧辰一家人租住在一套破旧的民宅里,他除了每天例行公事般去矿上转转,其他时间都是自己的,周老板已经好久没有再付工资给他了,他又要面临这种不得不精打细算的状况。他从龙口出来时存有几千元钱,可不敢乱花,因为佟芳又有了身孕,他要早作准备,绝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再寄托到别人身上。他对周老板的情况也表示同情,但也只是一个同情而已,在困难的时候,他一样会去向他要钱,这是他应该得的报酬。/p
天气又变得寒冷起来,房间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他干脆从村里搬出住进矿上的工棚,工棚条件虽然更简陋,但里面有免费的电,有烧火的柴,他不能让孩子挨冻。近几日天气冷得很,一场罕见的大雪悄然而至,他们住的工棚几乎被雪埋起来,矿场低洼处的积雪有的竟然达三四米深。待雪后短暂的晴天里,他出门把生活用品备足,然后坐在工棚门口沐浴着阳光,悠闲看着佟芳和孩子在玩雪。这些年虽然过得异常艰苦,但他反而还比较享受这个过程,乐观的心态让他永不气馁。他有时会抱起孩子说:“自你出生之后,我们一家三口便东奔西走居无定所,其中苦乐不言自知,不过好在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笑声多于哭声!”孩子似乎能听懂一般应之以欢笑。有了闲暇的时光,他也愿意思考关于人性的一些道理,回想走过的一些地方,竟有如此不同的风土人情,拿龙口与荣成相比,人性就有很大的差别,龙口人善于经商,而荣成人则不行,他们更喜欢循规蹈矩,一板一眼。龙口人在经营活动中为己拓展的空间很大,而荣成人就显得特别木呐。就拿议价来说,荣成人最不愿意的就是讨价还价,仿佛有失尊严似的。其实经商就是一种商榷的行为,反对议价就失去了商的意义,所以这里出门做生意的人少,反而在学问与军旅方面成名者居多,原因可能就是与这里人坚毅与矜持的个性有关系。/p
在苦中有乐漂泊不定的日子里,他深有感触作了一首自度的诗词:“经年九住,有月三移;大地不生无根草,沙岭石坡难植木;漂泊无积累,游身不得富;我也哭,我也怒;江湖烟雨断肠处,何处是归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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