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雀门走到御书房这路说长,也不是很长。石阿失毕跟随着裴?F穿过了重重宫殿,走过了华丽长廊。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也不想交谈。裴?F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总之脸色不是很好看。
出了阙特勤被劫这么大的事情,突厥使团唯一的先天宗师高手又因为冲撞大唐宫禁,被太史局关押。石阿失毕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肯定是怒气腾腾的。这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走到御书房门口。
石阿失毕毫无顾忌,就要这么直接闯进去。裴?F怎么可能让他这么放肆,左手一把扯住石阿失毕,用凌厉的眼神盯着他。石阿失毕脸上露出一阵冷笑,脚下却停了下来。
“陛下,臣裴?F求见。另有突厥副使石阿失毕求见陛下,臣根据李国师的吩咐,把他也带进宫来了。”裴?F在门外一板一眼地高声禀报。
“裴爱卿,你把他带进来吧。”李隆基的声音传了出来。
裴?F再次用眼神警告了一下石阿失毕,随后他领头走入了御书房,石阿失毕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去。
“陛下,臣路过朱雀门时,正好遇到逸标?冲击宫禁,原本臣要出手教训一番。没想到惊动了李国师,这逸标?现已被他拿下,带去太史局关押了。”裴?F躬身行了一礼,起身后也不废话,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裴?F说完后轻轻扫了一眼李阎浮,没想到他也在御书房。看来这“简在帝心”一说,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裴爱卿辛苦了。关于突厥正使阙特勤被劫一事,朕这里另有安排。今天晚上要麻烦裴爱卿去朱雀门坐镇一晚,冲击宫禁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李隆基没有搭理石阿失毕,而是先对裴?F说道。
“臣遵旨。”裴?F说完后就行礼离开了,真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御书房内,李隆基、太子李鸿和李阎浮都看向了石阿失毕,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再等石阿失毕先开口。果然,石阿失毕对着李隆基行了一礼后,好不容情的开口讽刺道:
“天可汗,大唐的威风和霸道,外臣总算是领教了!”
“副使这话,朕听不懂!”李隆基面色平静地说,“我们大唐如何威风?如何霸道了?倒是你们突厥人,深夜强闯朕的宫禁。难道在草原上,默啜的可汗行宫你们也是想进就进的吗?”
“外臣等深夜进宫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的正使阙特勤就这样在长安城被贼人劫走,难道大唐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石阿失毕看上去很冷静,说出的话语却咄咄逼人。
“一码归一码。阙特勤既然是在长安城内出了事,那我们大唐一定会设法营救。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你们强闯宫禁的理由。朕不会跟你们一般计较,但是副臣若要纠缠下去,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朕了。”李隆基的话透着一股寒意。
“好,既然如此,外臣想请问何时能营救出阙特勤?”石阿失毕直视着李隆基说道。
“朕也不知。事情刚发生,总有一个寻访下落的过程,难道朕还能马上给你们变出个活人来吗?副使不要急,安心回去等待,不日定会有个结果。”李隆基也不想跟突厥闹得太僵,话里还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石阿失毕冷笑了一声,说:“外臣只怕到时候送来的是一具尸体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李隆基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起来。坐在一边旁听的太子李鸿气得是面色通红,恨不得马上起身指着石阿失毕的鼻子大骂一番。李阎浮也微微皱眉,一边打量着石阿失毕一边默默的思考着什么。
“你的意思,到底是想说我们大唐无能,还是想说我们大唐才是凶手?”李隆基就这么阴沉着脸,问道。
“外臣不敢!是不是凶手,只有做过的人自己清楚。外臣怎么会知道?至于无能之说,更是从何谈起?”石阿失毕拱手说道。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阙特勤乃是先可汗的王子,更是我突厥的后起之秀。如此英才要是折损在大唐,外臣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跟可汗交代。到时候,就怕我们可汗一怒之下,自己来长安要个说法。”
“笑话!这是要与朕会猎长安吗?石阿失毕,你是不是觉得朕软弱可欺?竟敢出言威胁?”李隆基气极反笑,问道。
“是不是威胁,到时候可汗带着附离军来到大唐,天可汗你就知道了。”石阿失毕一扫衣袖,就打算告辞而去。
“且慢!”李阎浮突然站了出来,出言阻止道,随后他的李隆基拱拱手说,“陛下,臣有几句话,想问问这位突厥副使。”
“但说无妨。”李隆基点点头,说道。
“石阿失毕大人,在下李阎浮,负责处理阙特勤被劫一案。副使大人肯定也希望你们的阙特勤王子能被平安救出吧?”李阎浮微微一笑,问道。
“这是自然!”石阿失毕停下脚步,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所谓的贵可汗怒火中烧,带兵前来长安,又从何说起呢?”李阎浮追问道,“贵方就如此肯定,我们大唐无法救出阙特勤吗?还是说,在副使大人心中,阙特勤已经是死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阿失毕冷冷地反问道。
“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副使大人是什么意思才重要!”李阎浮走到石阿失毕身边看着他说,“我听说阙特勤是突厥有名的中立派,对于大唐既不主战、也不主和。倒是副使大人,是出了名的主战派。”
李阎浮来回走了两步,继续说:“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我们大唐真要对你们突厥出手,也不该找上阙特勤吧?要我说,副使大人你才是更合适的目标。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大唐三岁稚童都能想明白,我想贵国可汗更能明白。”
“我知道,副使大人肯定会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李阎浮说完这句,转身看着石阿失毕,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错,我只知道阙特勤是在长安被劫走的,任你说破天去,也洗刷不了你们大唐的嫌疑。”石阿失毕说出的话,果然跟李阎浮想的一样。
“确实,你们突厥愿意怎么想,我们控制不了。”李阎浮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李某官小位卑,也代表不了大唐朝廷,我就说说一般的大唐百姓是怎么想吧。些许市井之言,副使听了不要见怪。”
石阿失毕搞不清楚李阎浮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能微微点头。李隆基倒是很有兴致,他没有出言打断李阎浮和石阿失毕的对话,而是聚精会神的听着。李阎浮也不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我从西域瀚海一路步行回到大唐,这路上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普通百姓,不管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谈及将来大唐和突厥之间,如果真的爆发战争该如何时,都只有一个字:战。”李阎浮认真地说道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石阿失毕,说了下去:“正所谓民心相背,莫过于此。先不说我大唐是不是真要对付你们突厥,就算是,也不屑于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无非是战而已,我大唐朝野何曾怕过?”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大唐十大节度使,随便派出那么两位,就不是你们所谓的附离军能对付得了的。”李阎浮最后说道。
“明月公主果然没有说错,你李晨曦就是个伶牙俐齿之辈。”石阿失毕摇了摇头,眼中透着轻蔑的神色,“说完了没有,如果说完了本使就告辞了!”
石阿失毕转身正准备向外走去,高力士突然从角落蹿了出来,堵在御书房门口,一股炼神还真期的威压冲向了石阿失毕,压得他两腿一软无法再迈出一步。
太极宫覆盖着两座大阵,任何人都不能在这大阵中调动修为,为何高力士可以呢?很简单,高力士是皇帝李隆基身边最后的一道防线,随身携带了一块李隆基御赐的玉牌,拥有在大阵中自由使用修为的权限。
“朕这太极宫,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李隆基一拍桌子怒道,“就算是默啜在朕面前,也未必敢这么放肆!”
“陛下息怒,臣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这位副使大人。”李阎浮拱手对皇帝李隆基说道。
李隆基对着高力士点点头,高力士收回了真气威压,但是依然站在门口,动也不动一下。石阿失毕转身看着李阎浮,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阎浮走到石阿失毕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瞒副使,在我们太史局看来,最有可能劫走阙特勤,应该是白奕圆顶研究院的密谍……”李阎浮说道。
“那是你们太史局的事,跟我说干什么,难道还要本使帮你们拿人不曾?”石阿失毕火气十足地打断了李阎浮的话。
“那倒用不着,副使大人出手的话,万一再有什么损失,岂不真成了笑话了?”李阎浮也不是什么大度的君子,立马以牙还牙地说道,“另外,副使大人,你怎么保证你们使团没有内鬼呢?”
“笑话,这次来的所有人,都是明月公主、阙特勤和本使亲自挑选的,怎么可能有内鬼?”石阿失毕哈哈一声冷笑,反问道。
“哎,副使大人。还是那句话,世事无绝对嘛!怎么?放在我们大唐身上就可以,放在你们突厥身上就不行了?”李阎浮说。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问什么?”石阿失毕还击道。
“阙特勤出事的时候,你跟明月公主都在哪?为什么不一同出席东宫国宴?还希望副使能如实告知!”李阎浮不再跟他多说,直接问道
“告诉你又如何!明月公主白天参加完朝贡大典后,身体突然感到不适,于是跟本使商议了一番,决定留在温宿客栈歇息。至于本使当然也在客栈休息,使团的正使又不是我,没必要去抢了阙特勤的风头吧?”石阿失毕答道。
“那你为何大半夜,又跟逸标?离开客栈?你们要去哪里?也请副使大人告知一二!”李阎浮步步紧逼地追问道。
“我在突厥的时候,就听说你们太史局行事霸道。现在算是领教了,怎么?难道我在大唐拜访好友,也要向你们太史局通报吗?”石阿失毕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阎浮,阴阳怪气地问道。
“那自然不必!今天就问这些,改天我在登门拜访。”李阎浮懒得跟他再纠缠下去,直接结束了谈话。石阿失毕听完这话,对着李隆基拱拱手,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高力士,离开御书房扬长而去。
李阎浮转身对李隆基说道:“这位副使大人,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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