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离,极阴之晶,体含怨气,乃是被印虚僧人将万千亡灵具于褐炎丹炉中焚烧炼化而成。
传闻,亦或是人们的主观看法,此物必然是大邪大煞的东西,被永封于玉阳塔都不让人放心,若是能让这东西直接消失于人世间,不留一丁点的灰尘那才是极好的。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逢时,又或是上天安排的不符人心,这颗由万千亡灵冤魂炼化出来的灵异宝石,居然被炼化出了思想,炼化成了个体,炼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憎恨,爱,无常。
便开始了轮回。
…………
…………
“阿弥陀佛。”
一声轻叹,印虚的眉目中竟杂糅着些许淡淡的忧伤。
印虚的目光微凝,却好似无边的看向无尽的远方,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等待着这知晓一切的人,究竟是想述说些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倘若成了圣贤,便真能无过吗?”印虚的双眼微垂着,眼神闪动。
“贫僧自记事起,已然是身处佛门圣地,自幼剃度,未曾见过亲身父母。终日吃素餐四斋,伴经文伦书。师父曾与我讲,这所谓圣贤之相,贫僧从小便有所显露。”
印虚话音未落间,只见他周围的墙壁继续冒出白光,眨眼间,另一副活灵活现的景象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那是一个小和尚,目光清澈无瑕,眉目清秀。他正认真诵读着手中的经书,一丝不苟的像身边的师兄们请教着问题…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他的身上,已然没有任何孩子的淘气与好动,转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成熟稳重…
时间飞快,秋叶飞落,寒冬下霜,小和尚也渐渐长大。他九岁便脱下了青袍,十一岁独自敲着木鱼带领众僧读经,十三岁他天资聪慧,被云游到此的著名高僧收为亲传弟子,十八岁他便披上了袈裟…
一卷又一卷厚重的经书,他早已倒背如流,只是他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思考一些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比如,什么是“情”呢…
“在贫僧长大之后,读的经书越来越多,跟随着师父潜心学佛,不断的修炼,不停的拜访与学习,既然我受恩于佛祖,自然要将自己的绵薄之力回报于佛门…直到师父去世的那天,我推开寺院的门向里走去,所有的僧人为我致上最高的礼仪,我才恍然明白,自己早已成为一位高僧了。”
印虚的话继续在耳边响起,我听的聚精会神,难免会有些感慨…
紫玲不动声响,眼睛一眨也不眨,流露出冷漠。
“通读经书,盘腿坐下便是几个春秋,修的是心;人们常用时间长短来衡量一个人的修行成果,诸位僧人敬我,也在于此。”印虚说到这里,眉头却轻蹙了下去,转而道:“即便是身处红尘之人,也知这么个道理——佛之本意,即为宽恕。”
话音刚落,印虚的目光又重落到紫玲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眸里竟然闪着晶莹的泪光
——“佛宽恕了无穷的罪恶,却宽恕不了你。”
一句话,夹杂着多少悔恨与无奈。
此时的梵离怔怔的望着金光笼罩着的印虚,紧接着双手狠狠的握成拳头,晃着直起身子吼道:“事到如今!你个臭和尚究竟还想说什么!你又能了解什么!?”
面对已经怒火中烧的紫玲,印虚的眼仍然不躲不闪,目光正视,从口中说出了一句话:
“我了解,因为梵离根本就无罪。”
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印虚居然说出这等话!
紫玲猛地瞪大了双眼,目光仿佛停滞了一般…
印虚缓缓合上了双眼,口中继续说道:“佛原谅人,原谅动物,原谅植物,原谅生命,可他唯独没有原谅你。在佛法之中,因你是由怨气所汇集而成之物,便把你看做成了妖物,却不知你竟化为一个生命。”
“诞生于虚无之中本是无意,可你却生来需要承担怨灵们的仇恨,上苍的制裁,人们的诅咒,这才把你逼上了绝路。”
“就算是你的命中劫数,但又何罪之有?”
印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无罪,无罪。”
紫玲闻言,浑身颤抖着,忽而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化为破口的决堤,掩埋着的痛与伤渐渐浮现了出来…
“这真正的有罪之人,只有贫僧罢了。”
——“被人尊为“圣僧”的我,却连佛最根本的意愿都忘记了。世人要罚你,我便罚你;上苍要诛你,我便诛你。到头来,我只是作为实现人们愿望的手段罢了,什么佛法,终究抵不过众人的哀求。”
印虚说到这里,叹息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呵…哈哈哈哈!”紫玲突然笑了,泪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去,“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又与我何干?你与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要在这此充菩萨心肠,说
这些没用的废话!”她冷笑着说道。
印虚的目光一直直视着紫玲,他微微眯着双眼,由衷的笑了,“事到如今,确实没办法再去衡量什么是正确的抉择,但是令贫僧感到欣慰的是,梵离也懂得了人的情感。”
一旁的花雨似乎感到不安,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握着紫玲的手。
印虚继续说道:“你化为人形之后,流落于人间,认识了至亲之人,并与她产生了姐妹之情,也知道了身为人类的感情。”
“你终于懂得了什么是爱,没有血缘的亲情。”
花雨从紫玲的身后一步跨到前面,伸出手臂将紫玲护在了身后,接着有些颤抖的说道:“印虚大师,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流阳匣,请您帮帮紫玲吧,驱散她身上的怨气,让她做一个正常的人。”花雨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嘤泣,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姐姐!”紫玲见状连忙俯下身子,用手扶着花雨。
印虚叹息一声,无奈的说道:“流阳匣其实早已腐坏,这盒里所剩下的,只是我这一缕残破的神魂了。”
“你们所看见的玉阳塔,实则皆为虚幻。”
印虚此话一出,我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华凛在一旁聆听许久,只见她的嘴型微动,暗道两个字: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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