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风有点冷,特别是夜幕落下的时候,空气中带着些许湿润,让带着体温的羊毛衫瞬间就冷却了下来。杨天背着背包,低着头沿着狭长的胡同,安静的走着,狭小的道路上,不见行人。
路灯晃了晃,亮了。杨天知道,现在已经是六点半了。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杨天眉头动了动,从口袋拿出了钥匙,他到家了。
从冰箱拿出几颗青菜,两个鸡蛋,煮了一碗面之后,杨天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频道。只是从他专注吃饭的动作来看,打开的电视机似乎只是用来照明。
房间里很暗,家具的陈列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房间里很安静,除了杨天细细的吃饭声,没有哪怕一丁点别的声音。
安静的收拾餐具,安静的洗漱,安静的整理床铺,轻轻的关掉电视机,轻轻的躺在床上,轻轻的脱掉外套,轻轻的盖上了被子。
房间彻底静了下来。
晚上十点,杨天睁开了眼睛,缓缓转头看向了床头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似乎意料之中,电话响了。
“您好,秦阿姨。”
“杨天啊,哦,你先等下,三万!……碰!”嘈杂的声音,让房间的安静打碎了。
“秦阿姨,我知道的,明天晚点走,您过来收房租,钱我已经准备好了。”皱皱眉头,杨天缓缓说道。
“哎呦,张婶婶,你都这么大年级了,眼神真好!哦,杨天啊,你知道就好,不打扰你休息了,哦,还有件事,算了,明天过去说吧,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杨天缓缓吐了口气。
秦阿姨是这所房子的主人,杨天在这里已经住了两年了。至于为什么来到这所城市,为什么选择这样一间城中村的破烂住所,杨天已经不记得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记起。
这样的安静生活对于刚刚二十八岁的杨天来说,太好了。
今天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他就想这样安静平淡的过去。
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杨天真的睡着了。
早上六点,杨天准时的睁开了眼睛,有条不紊的开始整理床铺,洗漱,做饭,吃饭。
啪啪的敲门声,让刚刚吃完饭的杨天皱起了眉头。
应该是秦阿姨来了,只是这次她来的有点早了。杨天回头看了看桌上,那个他不曾使用过的闹钟,时间才刚刚六点四十。
收好碗筷,杨天穿上外套,从房门旁的衣架上取下了背包。搓了搓脸,背上背包,杨天来到了院子,吸了口气,缓缓的打开了家门。
看着门外的两人,杨天楞了一下。
“你好,我是西城派出所的刘刚,这是我的队友张顺,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那个,秦霜是住这里吧?”
“你好,我叫杨天,是这里的租户,秦阿姨两年前已经搬到了景阳小区。”
“租户?哦,那就是说这所房子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住了?”
“是的,有什么事吗?”杨天眉头动了动,并没有让开院门。
“是这样,昨天晚上七点左右我们接到报案,四角胡同的李佳死在了自家门口。”刘刚顿了顿,眼睛盯着杨天看了片刻,“那边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现场,现在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希望你配合。”
“四角胡同?”杨天的目光闪了闪,退开了身子,示意刘刚进来坐。
给刘刚两人倒上水,杨天放下背包坐在了床上。
“杨兄弟是哪里人?是在泗水城里工作吗?”看着整洁的房间,刘刚含笑的抿了口水。目光在杨天木然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我是扬州人,在这里工作了。”
“哦,看来在泗水已经很长时间了,别的不多说了,还是说正事吧,也不能妨碍你去工作。”刘刚放下水杯,再次打量了一下房间后,抬头盯向了杨天。
“我是五点下的班,回家后没有出过家门,中间也没有离开过家,恐怕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杨天看来刘刚一眼,淡淡的说到。
“这样啊,刘哥,就这一户有人……”张顺吐了口气,“看上去还是个白领,我们还是回去等刑侦的报告吧。”
刘哥挥了挥手,打断了张顺的话,“杨兄弟,你昨天在家里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四角胡同距离这里只有百十来米。”
“声音……六点半的时候听到过狗吠。”
“六点半?”
“恩,那个时候路灯刚刚亮。”
“顺子,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先确认李佳的死亡时间。”
“好,我马上问。”
再次喝了口水,刘刚目光动了动看向了杨天的手。“你父亲应该是个警察吧。”
猛地抬头,杨天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刘刚。
“房间的布局来看,你父亲应该是个转业军人,对吗?”
杨天目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两年来,你没有回过家吧。”刘刚抿了抿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天。
“你是扬州人,姓杨,大学也是在泗水吧。杨天,杨思成不会是你父亲吧?”
原本安静的杨天双手不由的颤抖了一下,因为惊讶睁大的眼睛里缓缓布满了血丝。
“刘哥……”,刚刚在外面打完电话回来的张顺,看到杨天的表情,不自觉的顿住了步子。
“李佳死亡时间大概几点。”
“哦,大概7点左右。”
“好,四角胡同往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家门口的这条,一条是往泗水河方向的,哪里最近正在修堤,晚上有人值班。李佳是被一刀致命的,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杨天我问你你确定晚上没有听到过其他声音?”
杨天紧盯着刘刚,缓缓摇了摇头。
“好,张顺,去李佳家附近看看,看看谁家有养狗,凶手就应该在那里!”
“刘哥,你是说凶手没有逃走?”
“现在是早上7点,这片城中村周围都有监控,而且这里已经没有几户人住了,凶手做完案如果想洗脱嫌疑,只能是白天人多的时候离开。晚上他不敢出城中村!至于现在,我们来了,这个时候他最适合逃跑,对吧杨天!”
杨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有些吃力的靠在了床头上。
张顺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杨天,最后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刘刚。
“你先打电话通知队长吧。”
看着皱着眉头离开屋子的张顺,刘刚微笑的脸冷了下来。“杨天,哦,应该叫你杨一凡,跟我走一趟派出所吧。”
“我没有杀她,是她主动撞上来的。”杨天没有动,颤抖的身体,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你为什么逃跑?为什么躲避警察?难道你父亲教你的技能,都是用来逃跑的吗?”刘刚咬着牙站了起来。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杨天的声音沙哑了。
“你父亲是我的老首长!”
杨天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刘刚含怒的双眼,微微的笑了。
“刘哥!血!被子上都是血!”再次回到房间的张顺,看着靠在床头上的杨天,震惊的叫到!
“你!”刘刚慌了,“快叫救护车!快!!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是干什么啊!”刘刚拉起了杨天,看着从被子缝隙中掉落的军制匕首,眼睛不由的红了。
“我对不起刘晓,其实两年前我就该死的。”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解脱。
“该死的是她,不是你!你给我振作一点!你父亲还在等你的消息呢!”刘刚脱掉外套按在了杨天背后的伤口上,可是血流的太多了。
杨天的视线彻底模糊了,就算他不在忍者背后的痛楚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了,他的呼吸渐渐停了。
泗水医院急诊室外,刘刚红着眼睛盯着眼前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刘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哥,不好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出国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爸妈也不会离婚!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两年来跑遍了整个扬州和泗水了!”
“出国!?不是他阻止的,爸妈离婚也不是因为他!我找他也不是为了把他送进监狱!”刘刚握紧了拳头,看着急诊室中已经被白色覆盖的躯体,身子不由的坐在了地上。
“晓,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你知道你的护照是谁藏起来的吗?是宋健!你知道是谁告诉妈妈,爸爸出轨的虚假消息的吗?是宋健!你知道是谁给杨一凡送的匕首吗?是宋健!是你那个马上就要结婚的未婚夫宋健!我找杨一凡,为的不是把他送进监狱,更不是医院,而是想让他亲口给你说这些!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老首长唯一的儿子现在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
睁着通红的双眼,丢下愣神的刘晓,刘刚蹒跚着步子向着医院外走去。
杨天,不,准确的说是杨一凡,伸手拦了一下刘刚,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阻挡的穿过了刘刚的胸膛,才猛然间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眼前的刘晓还是那么漂亮,虽然带着口罩,可那双丹凤眼还是像水一样。她还活着,扬天苦涩的笑了!
一阵风来,带着丝丝温热,杨天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随着这阵温热的风,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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