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好了伤疤,未必会忘了疼;做人,至少要做一个凡事利人利己的人。换句话说,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要讲究诚恳情义、双赢互惠和相互尊重;背离了这个标准,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都是过眼浮云。这,就是彭禹现在的心态。
彭禹是过来人,自然对炎凉世态深有感触。他清楚地记得,在上一个时空位面里,随着改革开放后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的思潮泛滥,中国人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在那些穷奢极欲的官人和富人所谓的“先锋模范”榜样的感染下,普遍都不像以前那么朴实和厚道了,一个个变得滑头滑脑和薄情寡义,就连过去爸爸老家那些实实在在的农村人,也变得小家烂气,浑身上下充满了铜臭味和势利的气息。毫不夸张的说,在那个世风日下的时代,那些所谓的道德和道义,早已被人们像垃圾一样扔进了粪坑,一切都是向官看齐,向钱看齐和向利看齐。
在前世彭禹的印象里,妈妈只回过一次老家;那是发生在唐山大地震之后。老家大地震的消息传来后,妈妈担心的好几天睡不着觉,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是在唐山居住的。结果,在唐山大地震逐渐平息下来之后,妈妈就带着家里所有的存款140多元钱,迫不及待地独自一人去了唐山。本来,那一次妈妈是想抱着彭芳去的,可是考虑到那里的情况还不太稳定,被爸爸以不安全为由拦了下来。
那一次,妈妈出门的时间很短,连去带回,仅仅用了七天的时间。回到家后,妈妈眉头紧锁,整天少言寡语,仅仅对家人讲诉,那场大地震,令大舅家、二舅家和三姨妈家人员伤亡惨重;其中,大舅家的损失最为严重,只有大表哥和重伤的小表妹侥幸活了下来,其他人全部罹难了。更具体的情况,妈妈虽然没说,但家人从她的悲苦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妈妈的这次探亲,并没有换来残存的家人们多少热情和情亲,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鄙视和冷漠。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儿女的反对刚刚让妈妈打消了走亲访友的念头,谁也没有想到,老家人居然来信了。
这封信,是大舅家的军哥写的,大意是:他们在报纸上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里,看到和听到了有关彭禹的事迹,在经过多方面的证实后,他们非常高兴,希望妈妈和他们全家人,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到唐山老家来走一走、串一串;最后,军哥用拙劣和直白的笔调说什么,小姑妈,我们大家都想您了!
对于这封信,彭禹和姐姐彭薇异口同声地嗤之以鼻,痛斥老家人全是势利眼,虚情假意地令人恶心;但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和浑身发抖的妈妈却不这么看。因为,“小姑妈,我们大家都想您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妈妈止不住泪如雨下,触动之深可想而知。大舅家的来信,虽然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但是妈妈坚持认为,老家的人们还是没有忘记她的,还是有亲情的;尽管这份亲情,可能包含着一些令人不太愉快的水分。
这封信,让思乡情切的妈妈再也坐不住了,连夜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带着小彭芳回老家。
难道,这一劫难真的躲不过去了吗?眼看着事态无法扭转,彭禹的心里一阵哀叹。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假如不出意外,唐山很快就要发生震惊世界的大地震了,妈妈这个时候回去,那不是飞蛾扑火吗?但是,理性告诉彭禹,不能把这种无根无据的事情冒然地讲出去,否则会惹出大麻烦的。再说了,就算他不顾一切地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的话呢?要知道,文艺天才不一定就是预言家,就算是,也很可能会被现在那些死脑筋的人们,当做宣扬封建迷信的坏分子,无情地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彭禹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阻母亲;可是,无论他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甚至都快把嘴皮子都磨破了,妈妈就是不答应,到后来差一点和他急了眼。万般无奈下,彭禹只好退而求其次,劝说妈妈过一段时间再走,因为姐姐彭薇就快放暑假了,到时候全家人一起回老家。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希望妈妈能够避过这场大灾难。
彭禹的反常表现,让爸爸和姐姐都感到很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彭禹为什么会对妈妈回老家这件小小的事情上如此的失态和固执地反对呢?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呢?不过,他们虽然对彭禹着急上火的举止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很同意他后面的提议,表示暑假一放,愿意陪同妈妈一起去唐山探亲。
彭禹他们的提议,让妈妈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她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就是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封家书,对妈妈的触动太大了,她希望尽快回到老家去,化解过去冷漠的坚冰,重温梦寐已久的情亲、团圆和幸福。
眼看着无法让妈妈回心转意,彭禹只能很不甘心地败下阵来;不过,他希望妈妈不要着急,晚走一天,明天到单位请好假后,再上街看看买些什么东西;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空手或者带的东西少了面子上不好看,何况,现在家里并不缺钱。
这一回,妈妈倒是很顺从地听从了彭禹的意见。第二天,妈妈在单位顺利地请好探亲假后,坐上彭禹从劳处长那里搞来的吉普车,由彭禹陪同着,直奔市政府所在地飞恒区而去。
相对而言,那个时候的飞恒区确实比虎山区显得繁华,门市部也多,在商品的选择方面也比虎山区要广。不过,那个时候的商品实在是太匮乏了,食品柜上除了一些烟酒、糖果、桃酥、圆面包和杂七杂八的罐头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入眼的东西的;而且,就算你有钱,买某些东西还得有食品票才行。显然,妈妈是有备而来的;她在食品店买了二十多斤水果糖块和八大包桃酥后,又转到了买布料的柜台,一口气又扯了将近二十块“的确凉”和“卡其布”等时兴面料。为了装东西,好面子的妈妈这回没有买大家常用的网兜,而是一咬牙,买了两只在当时样子看上去还算新颖的大藤箱子,这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
别看买了这么多东西,但彭禹知道,事实上,妈妈并没有花了多少钱;只不过是,这一二百块钱花出去,对当时的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闻者无不咋舌的大手笔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彭禹就出了自己的小屋回到家中,发现妈妈已经和妹妹彭芳穿戴好了。由于彭禹主动提出要和妈妈一起回老家,这让妈妈心里很是高兴;临走的时候,本来,妈妈还想往大藤箱子里塞一些家里存放的肉类罐头的,但是被彭禹制止了。理由是,一、东西太多太沉,路上行走不方便,二、和正阳比起来,唐山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城市,什么东西没有啊?等到了那里,再买什么罐头和烟酒也不迟。
临走的时候,心思缜密的彭薇把上海牌手表从自己白嫩的手腕上摘下来,让彭禹戴上;彭禹本来不想戴的,可是彭薇瞪着眼睛说,老家人都是些不要脸皮的势利眼,戴上手表去装装门面,省得他们狗眼看人低。既然姐姐说的有道理,爸爸和妈妈也点头赞成,没办法,彭禹只好从善如流了。
等彭禹洗漱完毕,劳处长派来的小车也到了,于是,妈妈抱着彭芳,彭禹提着两只大藤箱子,在爸爸和姐姐的送别下,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赶往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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