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代理人

    
    那艘小型“货船”在完成了内部不可思议的重新构造之后，便以这种型号的船只不可能拥有速度迅速逼近了于明道他们，而就在桑妮和李晓鸣已经扛着武器准备到车子的后廊上应战时，露西亚的声音突然在车载通讯器里响了起来：
    “尼文莉亚，你能在同时接管两辆车的驾驶系统时又保证我们不被立马打下来吗？”
    “当然没问题，别说两辆，一千辆车交给我都可以——只是因为车里有人，我的车技肯定也会大打折扣。”
    “那就好，你来操作我的车子——接下来我也要加入战斗。”
    “什么？！”于明道当时就懵了。
    车子里完成系统交接的露西亚已经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一边在那辆皮卡型反重力车后部的架子上取下一只巨大的武器箱，一边用闪烁着电弧的手指敲击着上面的虚拟键盘。
    “小子，你别忘了，我族可是寰宇文明物种进化的顶点——为了这个，莫里森长官他们还专门给我造了把定制装备呢！”
    接着，这位画风清奇的舰长便一把从那只武器箱里提溜出了一支比拉克丝还要大的，一抡下去估计能把人脑袋整个砸飞的巨大武器——仿佛大炮一般的武器通体泛着金属质地的白光，在露西亚触及枪柄的一瞬间，这支巨型枪械的接缝处便闪烁起缕缕蓝光——那是雾灵体内蕴含的巨大能量注入武器的标志。
    “贤者大人现在还在你们车上……我算是尽了自己的这份责任，也请你们好好保护她。我有预感，那艘‘货船’就是冲着她去的。”
    于明道看到这个阵仗也没多犹豫什么：“我会的，不过我就是个菜鸡而已，出了什么事的话，您最好也别觉得意外。”
    “那倒也没问题，不过要是贤者大人出了事，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于明道此时的心境已经完全切换到了应对危险的模式，自然对露西亚的威胁产生不了太大反应——不过他很清楚，这位舰长说的大概并不是玩笑话。
    这是他自幼养成的习惯，因为那种奇怪的预感总是会莫名成真，如果不培养一种能够迅速转换的应急心态，他的生活一定会变得被动无比。在青海事件中失去自己的家人之后，他更是把这种应变能力锻炼到了极致。
    以致于一旁的夏知秋和尼文莉亚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明生物一样。
    “呃，这应该还是于先生吧？”尼文莉亚一脸苦笑地望着夏知秋询问道。
    “他的精神模式还是跟原来一样，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我也觉得……这人是有双重人格还是本来就很能演……”
    于明道啪地一巴掌就拍在了额头上：“你们俩省省吧，我还是于明道，那个老菜鸡。你们别看我现在行事利索得多，本质上我还是个连枪都拿不稳的家伙。”
    “哦。”
    “哦。”
    对面那俩同伴的反应立时就正常了。
    于明道也没再说什么，他看着车载雷达上显示的画面——那艘带有敌意的飞船此时已经离自己不远了，而且它的武器系统也开始出现了明显增强的能量反应。
    与此同时，车厢后面的桑妮和李晓鸣已经在车载护盾的开口处展开了密集的火力压制。加上右侧露西亚用那支大得可怕的发射器射出的高能电弧，夜空中霎时间爆发出一阵华丽而致命的烟火表演。
    然而……
    “还不够！”桑妮喊完，接着又将一发足以贯穿任何古旧坦克反应装甲和空天战机机舱的电磁弹丸打了出去。
    尽管德鲁伊的超人感官足以让她做到弹无虚发，桑妮射出去的每一发线圈炮似乎都只是在敌人的护盾上激起了一阵大一点儿的涟漪而已。
    至于一旁只能使用自动步枪的李晓鸣，他所能制造的涟漪简直还要小得多。无数的高速等离子弹丸在击中护盾时，甚至连星星点点的波澜都无法激起。
    “——这孙子的护盾太厉害了……于明道，看你刚才那么自信，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我也想问问，小子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露西亚话语落下，又是一道雷霆霹雳绕过数辆反重力车打在了那艘魔改飞船的护盾上。
    当然，收效甚微。
    在这个时候，于明道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干脆地打开自己收在箱子里的扩展空间，从那一团常人的视觉感官根本无从理解的怪异空间里，将刚刚到手的零点能手枪拿了出来。
    尼文莉亚当即脸色一变：“我可不建议你在古都里用这东西，于先生——你要是搞出个大爆炸，之后汇报工作时就不止是自卫反击这么简单的事了。”
    于明道摇了摇头：“有这玩意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两拨人继续追逐了三分钟左右，要不是警方已经提前知晓了于明道一行人的身份和遭遇，他们估计早就被不明真相的交警给缠上了。
    而就在那艘带有敌意的飞船进入于明道他们的视野时，尼文莉亚很快便嚷嚷了起来：
    “侦测到异常能量反应，敌人的主炮正在充能！”
    “有没有躲过去的可能？”
    “小于百分之四十……不过也不是不能尝试一下，只是因为这辆车不是全引力驱动，惯性可能会把你们压成汉堡包的。”
    于明道想了想正站在外面蓄势待发的桑妮和李晓鸣，突然意识到眼下躲避也不是个很好的办法——此时追逐双方依然位于古都的交通要道，大量的飞行器在空中不断来来往往，加上周围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塔楼丛林，在此做高速机动根本就不现实。
    何况这辆破车除了安全局必要的强化，几乎也没什么军用功能，躲避那种舰炮时，不被尼文莉亚不小心玩散架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拉克丝突然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车子前舱，并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声喊道：“我有个办法应该能帮你们扛住一波攻击！”
    “啥？啥？”于明道在巨大的引擎轰鸣之下，根本就听不清楚拉克丝那个小嗓门喊出来的话。
    “来不及了！你们只管看着就好！”
    接着，尼文莉亚也喊了出来：“炮击来袭！”
    后方的“货船”撑开了前部纯属累赘的巨大挡板，露出下方一直处于蓄势待发状态的粒子束舰炮——炮口很快便充溢起一阵隐隐的蓝光，周围的空气也随着热量扭曲起来。
    与此同时，拉克丝突然双臂张开，娇小的身体上闪烁起一道又一道吓人的电弧——那些电弧全数避开了车内的乘客，并逐渐穿过车窗向外汇集成一道泛着蓝光的薄膜。
    拉克丝的双眼中蓝光大盛，瞳孔仿佛两颗微缩的蓝色恒星一般熠熠生辉。
    接着，电光火石之间，那口舰炮便在一道剧烈的蓝光闪烁之后喷射出了致命的粒子束。一道细长的，大部分光谱都处于可见光之外的紫蓝色喷流立刻从下方穿过湍急的车流向于明道他们直击而来！
    而就在这时，拉克丝张开的那道蓝色护盾也达到了最坚固的状态。
    霎时间，两道色彩相近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粒子束在反重力车外凭空形成的护盾上炸出一道巨大而灼热的闪光，而护盾则在不断中和着那束狂暴的炮击。
    整整十秒之后，对方的粒子束武器才因为过热而停止照射。在此期间，至少有三辆无辜的车子被炮击波及，其中一辆因为损伤严重，已经带着火焰向下方的城市坠去。
    令人欣慰的是，尼文莉亚居然通过强制接管底下运送建筑材料的货运飞船，硬生生地用后者的牵引力场接住了那辆掉下去的车子。
    “干得好尼文莉亚……”于明道下意识地抓了把头发：“我说这家伙是真的不顾他人死活吗？！桑妮、李叔还有对面的流明舰长，趁这个机会赶紧开火！大贤者，喂，你没事吧？”
    于明道喊完一大长串，才看到拉克丝很明显地打了个踉跄，双腿不时颤抖起来。她额头上流下的细汗也一样让人焦心。
    “我没事……好吧，我张开的护盾最多还能坚持三次同样的炮击，在那之后我很可能会直接休克过去。对方的力量太强了，凭着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和此人正面对抗。”拉克丝蹭了蹭自己额头上不时迸发出星星电光的“汗水”，此时外面被削弱的护盾也在随着她的努力逐渐复原。
    “露西亚，”拉克丝随后又对通讯器对面的雾灵舰长喊道：“刚才你感受到那股力量里的气息没有？”
    “是……那很明显是我们同族的气息。”
    于明道当时就为之一怔，良久之后他才向正准备用自己的配枪对那艘飞船开火的夏知秋说：“夏同学，你能感知到什么吗？”
    “我的答案跟大贤者他们一样，驾驶员体内有明显的高密度能量循环，对方的精神活动也十分接近深空流体细胞生物的特征——那肯定也是个雾灵。”
    “啧，这下好玩了……”于明道即刻就想起了87复国战线对拉克丝的追杀。
    而不等他想太多，两辆车后面的三个打手已经接连倾泻出了自己的炮火——露西亚和桑妮手中的大威力武器不仅仗势吓人，精准度也是让人叹为观止。在此期间，李晓鸣也干脆将手中的等离子步枪切换到了连续大功率发射的模式，立时夜空中便出现了一片小型的大气层内舰队战战场。
    然而那艘“货船”的诡异护盾似乎完全中和掉了这些火力，根据尼文莉亚的计算，那艘船的护盾刚才也就掉了百分之五不到，并且复原速度也十分吓人。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事实上，于明道不是没有考虑过在市区用自己的零点能手枪将对方击落，然而脑海中飞速闪过的幻觉告诉他，哪怕自己的零点能射线没有击中城市建筑，这艘飞船爆炸时从战斗部释放出的巨大能量也会对这片市区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最奇怪的是，他似乎对如何摆脱这种绝境胸有成竹，仿佛在很遥远的某个时空里，他确实经历过这场战斗一般：
    “尼文莉亚，把我们的车子拉到高空，尽量找一片没有车也没有建筑结构的空旷地带。把那家伙引过去之后，我需要你做一次高速机动，把我们降到它的下方。”
    “于先生你难不成……”尼文莉亚瞄了一眼于明道紧握在手中零点能配枪，突然露出了一个默契满满的微笑。
    “嗬，你大概也猜到我想干什么了是不是？事到如今，还是得来一发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