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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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艾芙涅谈完任务的事之后，于氏团队便直接从那个晦气的案发现场打道回府了。一行人回到丰饶假日度假村，不出意外地发现被撂下的三个同伴正坐在热闹的食堂里敲着碗嗷嗷待哺。
    于明道心想今天既然舟车劳顿了这么一圈，加上后面没事，不如也好好犒劳一下这群同伴——人多，加上可以直接找安全局报销，他干脆直接叫来正在餐厅里忙东忙西的芬莉布曼，问她这里最好吃的大份硬菜是什么。
    “哦，我们这儿最近有时令价的本地海域大斑鱼，你们点一份加上天然米饭，保证各位客官赞不绝口爽翻天哦。”
    于明道随便晃了眼菜单上的价格：“哦，那正好，咱也不用打折了，就按你说的，一份大斑鱼，每人一碗饭吧。”
    塔迪安人不论如何改变过自己的生理特性，本质上也是很纯粹的人类分支，他们从审美到口味都跟于明道这帮子土生土长的地球人差不了多少——这至少能保证他们厨师的手艺。
    拉克丝现在被困在人类形态，基本上也就是个会放高压电的萝莉索尔，食欲甚至更胜于普通人类；而露西亚变成人之后味觉也是完全一样的，只是她吃下去的东西大部分都会被百分之百转化成能量罢了。
    至于桑妮，于明道至今也没发现德鲁伊跟人类的食谱有多么巨大的偏差，何况她到现在还算是个猫娘来着……
    “就这么定了，各位用餐愉快～”
    然后芬莉就甩着裙摆和银色双马尾跑掉了。她离开后二十分钟，一只由两个塔迪安壮汉扛过来的，足有一个拉克丝那么大的红烧斑鱼就被端上了餐桌。
    “请慢用。”
    两人整齐划一地说完就走开了。
    看着眼前两眼放光的战友二人组、流明舰长和一直试图压制眼中光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拉克丝，于明道想到的却是这里上菜的方式居然如此质朴。出于好奇，他便在夹起一块香气四溢的鱼肉时随便问了露西亚一句：
    “这家店不用机器人上菜么？”
    露西亚狂嚼一大口斑鱼之后，才哈着气说道：“哦，我上回把莫里森长官发来的地球美食纪录片给他们看了一下，之后这家人就拒绝使用机器人上菜了——当然，洗碗刷锅那种看不到的肯定还是让机器人做了，不然要不是他们的员工大部分是自家亲戚，最初几个月的经营就会弄垮这家旅馆。
    “顺带一提，那个纪录片好像就是小子你的国家出的，好像叫《舌尖上的华夏》来着。”
    听到露西亚那句话的夏知秋不禁扶了一把额，于明道也忍不住一阵苦笑。还好桑妮和李晓鸣已经忙着吃自己的东西去了，不然这俩要是也听到了，指不定得出多大的乐子。
    “你们俩怎么了？”连拉克丝都纳闷了。
    “吃饭，吃饭。”于明道摆了摆手。
    夏知秋也接了一句：“一些很令人怀念的，无关紧要的事罢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于明道最后只在脑海中跟尼文莉亚吐槽了一句：“我真心觉得地联高层应该给总监姐姐颁一个杰出文化贡献奖，表彰她为弘扬传播地球文明圈的优秀传统文化做出了积极贡献。”
    尼文莉亚的缩小版幻影在于明道肩上吐了吐舌头：“可惜这个奖根本不存在啊……”
    于明道一阵无语，他摇头晃脑地看了圈周围一圈同伴，突然因为一个奇怪的想法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在这间被露西亚坑蒙拐骗带过来的旅馆里，所有人都在一段惊险之旅之后得到了难得的安宁，而在这难得的安宁之中，于明道发觉自己之前强烈的，想要撕毁合同回归正常人生的冲动已经消失了。
    也许，更多的冒险本身就比平凡且碌碌无为的一生要有价值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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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艾芙涅本来是打算让于明道一行人在查看完罪案现场的情况之后，就直接拐到丰饶之岛的另一边去找她推荐的那位“老鸟”询问事情的。只是，于明道后来才了解到，自然观察站那个时候正在忙着一次对遗迹磁场和空间效应的例行监测，因此她引荐的那位也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所以一行人只好等到今天了。
    于氏团队这回算是全员起了个大早，之后甚至连早餐也没怎么吃就出发了。依然是搭乘当地警方无偿提供的车子，众人穿过丰饶之岛的平原，远离城镇，直到飞抵附近山脉的一座山间高地，才看到那片在高地上铺陈开的组装房屋。
    ——那就是“老鸟”任职的地方。此地空气清新，风景宜人，于明道甫一下车便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在他离开停车场之后，便不时有忙忙乎乎的科学家向自己致意——看来安全局已经提前通知过这里的人了。
    他一边好声好气地给科研工作者们一一回应过去，一边带着自己人向一道建在悬崖边的三层组装小屋走去。此地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群山在蓝天白云的映称下显得生机勃勃，而山脉上空日以继夜飘浮了千万年的丰饶遗迹，似乎也显现出了与平时的压迫感不一样的，令人安心的一面。
    然而当一行人来到离那座小屋很近的地方时，桑妮和李晓鸣都是一惊。他们看过去的方向，正是那座崖边小屋的门廊，门廊边则靠着一个高大的女性身影。
    直到走近了以后，李晓鸣才忍不住开口道：“萨兰？你是当年第十五维和团的萨兰康尼尔吧？”
    名叫萨兰康尼尔的人正是于明道今天要见的那位科学家。她是个有着浅蓝皮肤，长着羽毛状头发的中年伊姆人。此人半截袖衬衫下露出的双臂上布满了看起来很有年头的伤痕，一道白色的蛇形纹身一直从她的侧脸延伸到那双紫红色的眼睛附近。
    “那你们俩肯定就是团里的地球人和德鲁伊小丫头了吧？”
    “不要叫我小丫头，天知道我比你大多少岁。”桑妮有些不爽地说，不过她很快就切换到了一副旧识重逢的欢愉面孔：“当年打完仗我们俩就联系不上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
    “哼，搞了半天我还以为你们俩都各回各家了呢，结果到头来我们居然还在同一个世界上呆了这么多年……我昨天看了眼代理人先生发过来的资料，当时看到你们俩也在我就是一惊，不过细细想了一下，寰宇之大何其不有，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呐。”
    眼看着这帮子老战友就要无休无止地叙旧下去，于明道便很干脆地咳嗽了几声，道：“那啥，咱们先谈谈正事吧——总之，很高兴认识你，康尼尔女士，我是负责这次任务的代理人，叫我于明道就行了。”
    说完他便很熟练地上去握了握手，而这位伊姆人科学家也用自己在女性中显得相当粗犷豪爽的声音对自己道：
    “那么叫我萨兰就好。我是这个观测站的主任科学家，原先跟你的朋友们在猎户座文明圈参与过维和任务——我当年正好在自家文明的海军服役，上级有令，也就跟着一帮子人没头没脑地奔赴灾区了。”
    于明道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位高大且身材火辣的伊姆人大姐，退伍军人和年长者的老辣在她英气勃发的脸上和她干练的动作里清晰可见。
    “如你所见，我就是莫里森发言人提到的‘老鸟’，字面意思”萨兰指着自己那束羽毛状的长发自嘲道：“总之，山上挺冷的，各位要是不嫌弃就跟我到里面简陋的会客室喝杯咖啡吧。我们这儿都是群过惯了农夫日子的自然科学家，组装房屋里没啥好招待各位的东西，请多多包涵。”
    于明道赶紧摆了摆手：“哪里的话，您这么忙还抽空见我们，本来就够意思了。”
    众人走进组装房屋内部布满了实用主义家具和各类仪器的大厅，随后穿过一道由金属版拼接出来的黄色走廊，来到里面一间相当大的，由数不清的盆栽、咖啡机和暖色照明组成的会客室。
    萨兰自己给一行人弄了几杯咖啡，随后便坐了下来。于明道发现她一路上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队伍里最显眼的拉克丝身上，而萨兰坐下来之后，第一个谈话对象果然就是一直闭口不言的大贤者。
    “您就是这回想去丰饶遗迹探个究竟的雾灵贤者吗？”
    “正是，不过鄙人的贤者头衔早已随着文明圈作古——我在碳基世界使用的名字是拉克丝安娜梅西耶，叫我拉克丝就好。”
    萨兰摸着下巴打量了一番这个说话老气横秋的金发萝莉，似乎因为想通了雾灵不定型的外貌是什么原理，她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后正色道：“我是二十年前打破探索深入记录的探险队的一员，虽然不一定能保证每一个经验都有用，但我想对丰饶遗迹里需要注意的东西，我应该也是有发言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