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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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萨兰的说法，一行人如果要保证同时进入丰饶遗迹中的同一个空间，就必须在十五秒之内全数通过那座巨大的空间门——这是他们用探测无人机反复实验的结果。
    而现在为了以防万一，于明道也让尼文莉亚投放了几个拥有量子通讯功能的无人机进去。万一这层空间入口有什么猫腻，或者在几十年间改变了活动规律，贸然闯入恐怕会有相当糟的后果。
    “怎么样？”看着尼文莉亚双眼光线流转，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道风景闪现的空间门，于明道最后还是问了起来：“有什么发现没有？”
    “一切正常，空间门和内部空间的接口会以每十五秒一次的频率随机切换，我们刚才发射的无人机有两架落到了同一个地方，另外三架……差不多都跑到了三公里外的遗迹深处，而且因为某种作用于时空结构的干扰，发回来的画面也根本看不清楚。
    “另外我得提醒一句，这恐怕就是遗迹最安全的状态了。如果换在安全周期之外的日子，遗迹内部空间切换的速度会快到根本无法让一个人完整地通过……”
    “所以如果那个人没有完整地通过，ta会变成什么样子？”后面的李晓鸣不禁好奇道。
    “——变成好几截飞到不同的空间去呗。”
    顿时，一股恶寒便在一行人之间弥漫开来。
    “得，大家都准备好，十五秒之内必须全部通过这道门！”眼看那股恶寒就要让大家对遗迹望而却步，于明道便装模作样地嚎了一嗓子。尽管，他可能是最怂的那个。
    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之后众人就一字排开，齐刷刷地冲过了那道闪现着异界风景的“门”，在下一刻，大家便发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感官消失般的体验。当这阵奇妙的体验结束之后，于明道眼前呈现的赫然是一片巨大的，被高处的天光所照亮的封闭空间。
    似乎所有人都为这种不可思议的景色感到惊奇。
    “哇我去……真够大的这地方。”桑妮第一个发出了感叹。
    桑妮的感叹自然很有道理。这个存在于丰饶遗迹内部的，被天花板上无数散发着自然日光般温煦光热的能量栅格照亮的空间，看上去至少能有好几个足球场的大小。
    遗迹内部遍布植物和一些叫不上名字来的哺乳类小生物，在看到于氏团队这群不速之客之后，它们的本能反应便是四散逃窜。
    “我们最好把自己的动静放小点儿，”夏知秋一边下意识地紧了紧大腿上的零点能手枪，一边回头对飘在半空的尼文莉亚说道：“把投影收起来吧，在这里多份警惕比较好。顺便帮我们扫描一下附近的生命反应——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好好好……以为我连这都想不到吗……”尼文莉亚说着，便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绿毛美少女形象收回了工作终端，接着又开始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等到一段时间之后，这位现时只有声音很“漂亮”的超级ai才飘荡到于明道脑袋边上，对众人说道：“知秋小姐和大贤者的推断大概没错，这座遗迹里，就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很可能还有别的闯入者——我能检测到异常的能量反应，而且这些能量反应和生命反应的携带者几乎是伴生的。”
    一瞬间，一个很糟糕的想法立刻闪过了于明道的脑海，但他因为无从确认，所以还是没有回答。
    就在那时，拉克丝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她显然跟之前一样，直到亲眼见证为止，都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走吧，”拉克丝望了眼众人所处的丘陵下的广袤树林——在树林远处有一片非常显眼的，似乎是某种人造物的大型结构：“当年的视界信号至今仍然烙印在我脑海里，只要循着那个坐标的方向移动，我们应该能在不久之后找到那个困扰了我几千万年的东西。“
    其实于明道很想问一句：贤者大人您跟我们处了这么久，好歹也该开口说说那个困扰了您老人家那么多年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可惜这并不现实。
    “走吧。”于明道叹了一口气，便径自从一座不可思议的，不知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年的山道走了下去。
    众人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在长着怪异的异星植被和遍布各种蔓生的机械结构的“自然环境”中穿梭，周围除了昆虫和某些小型动物的窸窸窣窣，就只有遗迹的机械结构传来的嗡鸣声。
    这个气氛实在是有点太安静了，事实上出于对那些“闯入者”的警惕，众人也没多少说话的意思。这么一来，整趟路程便诡异得如同几十年前的科幻恐怖片一般。
    在大概半个小时的旅程之后，远方那座巨大的金属制人造物终于在于氏团队眼里显露出了真容——此时，一阵可以明显感知到的惊叹和下意识的喘息声立刻回荡在一行人之中。
    “这个……”于明道忍不住在脑海中问了出来：“这不就是……”
    “看起来这就是萨兰给我们看的那座雕塑——只是没想到它会这么大。”尼文莉亚给出了回答。
    伫立在树林不远处的，赫然便是那一对威风凛凛的，疑似同胞双子的双人雕塑。这对肩上站着不定型独角生物的少年少女，看上去少说也得有五十米的高度，放在地球上绝对能刷新公共雕塑尺寸的记录。
    到现在，于明道才猛然察觉，这两个人不论是五官、头发的质感还是衣装的风格，都像极了那部老少咸宜的动画《闪光超人》里的那个神秘上古种族。
    只可惜他完全无法解释这其中究竟存在着何种联系。
    然而就在于明道准备继续往雕像的方向前进时，一股突然闪现的危机感迅速地阻滞了他的脚步。
    ——不出意外，那种近乎超自然的危机反射本能又开始运作了。于明道很清楚，如果他能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那么前方多半也有危险在等着自己。
    “你怎么了？”桑妮有些不解地问道。
    “嘘，”于明道悄声向一旁的树林内侧走去，一边对身后的队友们说：“你们接下来最好跟着我走，现在我的危机感又开始发作了……上次被飞船袭击时我没骗你们，这回我一样也不会骗人。”
    说着，他自己在犹豫了几下之后，也从自己的扩展空间箱子里抽出了一把裂解射线手枪——之所以没用上代理人配枪，实在是因为那玩意的威力太不好把控，万一一不小心炸穿了遗迹或者破坏了这里的结构，到时候所有人的命都可能会搭进去。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于明道已经有所预料，自己要对付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了。
    夏知秋和拉克丝似乎都能察觉到引发于明道预感的具体目标存在于何处，两个女孩相继向他点了点头，接着众人便转而用尼文莉亚的精神直连频道交流，不再发出不必要的动静。
    “贤者大人，我也发觉有些不对，那难不成……”
    “是雾灵的气息，绝对不会错。”拉克丝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翻过灌木丛的露西亚答道：“而且那个味道，八成就是复国战线的人了。”
    “卧槽，当时一听到尼文莉亚说闯入者的能量反应和生命反应是伴生的，我就觉得不对，没想到……”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紧随于明道行动的夏知秋轻轻叹了口气：“作为个体的雾灵拥有极其强大的能力，若非是魔术师和身体强韧的种族，一般人很难跟雾灵正面对抗——我们只能碰碰运气，如果能够出其不意地用裂解射线和能量束缚装置发起攻击，应该还是能有些胜算的。”
    “唔……我还是喜欢刚正面啊。”
    “快别说了桑妮，如果你想被炸成毛球回去，要去刚正面吸引仇恨我也不会拦你——只是李叔没了你估计生活都不能自理……”
    “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哎哎，抱歉。”
    一群人就这么在脑海中插科打诨着潜行到了那尊巨大的雕像平台附近，在危机感到达临界点之时，于明道果断地打了个手势，让整支队伍停下脚步。
    眼下他们正好位于那尊双子雕塑所处平台的上方，因而能够很清楚地窥见下面的景象。
    这是一座像极了古老祭坛的，直径一百米有余的环形平台，其上用一种不知所云的上古文字写就了一长串巨大的，花纹一般的标语。夏知秋伏在于明道一旁，眼中红光闪烁，似乎正在用自己独具的能力解析那些文字。
    “那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于明道忍不住在脑海里问了一句。
    “‘证明力量之人’……如果非要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夏知秋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那座祭坛般的合金平台，随后又语气一转，道：“小心，那群‘闯入者’已经过来了。”
    于明道当然很清楚这点，在危险来临时，他最不缺的就是判断其方向的能力。他身子一缩，整个人藏到了一颗大树之后，而就在那时，五道仿佛稀薄的球状闪电一样的蓝色闪光从不远处迅速地跃动到了祭坛上。
    随后，那五道闪光便在原地缓缓地褪去光芒，其上的一圈放电云雾般的结构也在一阵阵电弧闪烁之间分解重组——很快，那些蕴含着破坏性能量的深空流体细胞便如同半液体半气体的纳米机器群一样，迅速地重组成了一个个以假乱真的人类形体。
    这帮雾灵变身之后，个个都是俊男美女，而且连衣服都是靠着流体细胞变出来的……
    “卧槽有这能力，我连买衣服的钱都省了。”
    “说的好像买衣服的钱省下来我们的生活就很好过了一样——”露西亚不满道：“小子你是不知道，我们要是不买同位素电池这种天价产品当粮食，一个月就能吃光一座公寓的电。我原来穷的时候住的小区里，邻居们因为无法忍受我隔三差五嘬电力系统让他们家跳闸，直接联名把我赶出来了。”
    虽然这其实是一件挺悲伤的事，但于明道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还好他在精神直联频道里笑笑也就行了。
    然而，意外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正当底下的雾灵们开始用自己身上凭空构建出的“扫描仪”分析祭坛上的物质时，于明道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听起来颇为可爱的喷嚏声。
    “阿嚏！！！”
    是桑妮，这家伙不知为什么居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连回声都震出来的喷嚏。
    于明道和众人回过头去时，才看到德鲁伊少女正一边搓着鼻子，一边在脑海里对自己人急吼吼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这片草丛里肯定有薄荷，我从刚才就一直忍着了，结果还是没有……”
    “哎我去，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卵用——”
    于明道再往祭坛上看时，发现那几个雾灵已经迅速地从工作状态转换成了战斗状态。超人的感知能力使得他们迅速地定位了桑妮和于氏团队所在的方向，并即刻伸出渐渐变形成一种不可名状的长矛型器官的手，其上凝结出的高能电弧在下一刻就会迎头劈来！
    “哎不管了——既然是我的锅，就让我来硬刚这帮家伙得了！”
    说着，桑妮便站起身来，抬起自己背着的那把由榴弹发射器和重型等离子机枪组成的疯魔武器，对着底下的雾灵倾泻出了炮火。
    同一时间，闯入者们的电弧也呼啸而至，这片广袤空间的宁静登时便被巨大的爆炸和火光破坏殆尽。
    于明道寻思起这件事，就有一种给它起个《一场薄荷过敏的猫娘引发的血案》写到三流小说杂志上的冲动。可惜，那个念头很快便也随着于氏团队全体加入战斗而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