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身形一顿,偏头迎上珍妃意味深长的目光时,她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什么机会?”
珍妃闻言笑而不语,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眸几乎要望到安宁的心里去。
……
一路从太后的宫里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后,福嬷嬷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敏太妃道,“主子方才为何如此急躁,太后明显已经看出了端倪,这该如何是好啊?”
敏太妃的眼睛落到宫道两旁高高的红商上头,片刻,她慢悠悠的笑了,“哀家方才不过是试探罢了,不愧是太后,即使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的敏锐程度依旧不减半分。”
福嬷嬷一脸不解,“主子就是为了试探太后的敏锐程度?这不是因小……”
失大两个字还卡在喉咙,敏太妃已经出声打断了福嬷嬷的话,“当然不是,哀家不过就是想看看夏璃如今在宫里的地位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而已。”
福嬷嬷微微皱眉,敏太妃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事实证明,夏璃在这后宫中的地位已经非常稳固了,轻易是动摇不了的!”
这话让福嬷嬷的眉头越拧越紧,“那该如何是好呢?”
敏太妃唇边的笑意因为这话笑的更深了。
福嬷嬷撇见那笑,就知道自家主子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便不再追问了。
时间一晃过了二十日。
帝都的天气越来越热,而且这二十日中更是一滴雨水都没有下,城里许多人家的井水隐约已经有了干涸的迹象。
之前的流言蜚语在短短二十天的时间里愈演愈烈。
甚至已经非常明显的将矛头指向夏璃了,哪怕之前夏璃为百姓们做了不少事情,可是在异象跟前,民心开始浮动,甚至开始有学子站了出来,口口声声要讨伐夏璃。
……
这几日段奕和帝都的府衙都忙的不可开交,每天都有大量的学子击鼓告状,偏偏告得还是当今的长公主,段奕和官员们都头疼不已。
若是一个两个便罢了,这些学子一来就是二三十个,轻不得重不得,段奕和官员们上报,皇帝龙颜大怒,本想严惩这些学子,却被权相等人劝阻了。
其中有两个官员惩罚了带头闹事的学子试图平息此事,却没想到事情反而愈演愈烈,帝都城内的上百学子竟然集合起来,跪在宫门口写了万民书恳请皇帝废黜长公主的名号。
历朝历代所有皇帝都对万民书忌讳不已,因为这万民书代表的可是民意,没有哪个睿智的皇帝愿意失去民心。
容墨第一时间将学子们跪在宫门口请愿的事情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大发雷霆,当场就掀翻了勤政殿中的桌案。
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庸头皮发麻的弯腰去收拾地面的残渣,也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容墨皱着眉头,深知此事的棘手,涉及夏璃,他也不敢轻易提出自己的意见,只得沉默的站在一旁。
皇帝发泄一通后,心中平顺了不少,他冷哼一声,“打不得,赶不得,这些学子分明是想逼朕!”
容墨低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还没有上前就被高庸一把薅住,“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小太监做出一个哭脸,“公公,钦天监的大臣们又来了!”
他的声音不小,恰好被皇帝听到了耳朵里,皇帝怒极反笑,“好,很好,一个个都来逼迫朕!真是反了天不成!”
“皇上!”高庸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皇帝的眼睛骤然一眯,“传,给朕传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想说什么!”
高庸颌首,迅速的转身下去通传。
片刻功夫,钦天监的大臣们在监正廖文礼和监副吴明辉的带领下进了大殿。
不同于上一次,廖文礼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回他们一跪下,就齐呼道,“天生异象,请皇上废黜长公主!”
“天生异象,请皇上废黜长公主!”
……
皇帝的脸色瞬间铁青,一根根的青筋在他的额际上暴了起来,狰狞又可怖。
“放肆!”
皇帝眉眼严厉的睨着这一地的大臣,气的浑身发抖。
全场静了一静,为首的廖文礼和吴明辉俯下身子,以额触地,“皇上,如今异象已经生成,微臣以为我们应该在大错铸成前及时止损才是啊!”
“皇上,请您顺应民意!”吴明辉紧随其后道。
几乎他的话音一落,大殿中就再次响起了钦天监大臣的呼声。
“皇上,请您顺应民意!”
皇帝蓦地冷笑,一双眼眸漆黑慎人就这么冷冷的睨着地面的大臣们,“好一个顺应民意,朕今天算是见识了!”
话落,皇帝拂袖回到龙座,“来人,钦天监监正廖文礼,监副吴明辉罔顾圣听,污蔑长公主,即刻……”
斩首两个字刚刚涌上喉咙,就被从门口传来的沉沉一声皇帝给打断了。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当门口的那道身影慢慢的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蓦地从龙座上站了起来。
来人是太后,可是素来衣着简单的太后今日却穿上了皇帝登基之时太后所穿的福禄寿凤袍。
发髻高盘,满头的珠翠和服饰清楚的昭示着太后的尊贵。
“臣等参见太后!”
皇帝一愣过后,迅速的迎了上去,他搀扶住太后的手,轻声问,“母后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太后微微冷哼,描绘的精致的眉毛轻轻上挑,冰凉华丽的护甲落在皇帝的手背,像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哀家这会儿若是不过来,只怕皇帝今日会做了蠢事!”
太后的语声轻轻袅袅,可是语气却是蓦然一重,这还是皇帝继位这么多年来,太后第一次当着大臣的面这样呵斥他。
皇帝的眼睛一沉,脸上明显有些挂不太住,“母后……”
太后却忽然抬了手止住了皇帝接下来的话,她抬起眼睛,眸光落到跟前跪了满地的大臣们身上,轻描淡写的开口,“从今日起,朝堂之上,不许长公主踏足,你们可满意了?”
最后几个字被太后刻意咬重了语气。
皇帝拧了眉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低头看着这一地的大臣们。
大臣们面面相觑,廖文礼却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他唇瓣微动,还要再说,又一道声音从殿外横插进来。
“祖母,孙儿不满意!”
廖文礼冷冷一笑,侧眸看了过去。
一身朝服的夏璃大步迈进大殿,戴着面纱的眉眼是前所未有的冷戾。
钦天监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太后抬眸望过去,眉头轻拧。
便是皇帝也同样皱起了眉头,“璃儿。”
夏璃快步走近,屈膝在太后和皇帝的跟前跪了下来,她抬眸迎着太后略显不悦的目光,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祖母,孙儿不满意这样的处理结果!”
“璃丫头!”太后出声,语气骤然一重。
夏璃面纱外的唇瓣紧紧抿了起来,却不肯妥协半分,“祖母,孙儿没有做错,为何要避让,若此次真的随了他们的心意,日后再有人如此效仿又该如何!所以孙儿不赞成祖母的做法!”
一字一句锵锵有力,却尽是锋芒。
太后的脸色到底沉了下来,她一把拂开皇帝搀扶自己的手,走到夏璃的跟前,“璃丫头,你知不知道你此刻到底在说什么!”
皇帝拧了眉头,不想祖孙两个在这样的场面中将关系闹僵,正要开口,却被夏璃截断了。
“孙儿的话条理清晰,意思分明!”夏璃沉下声音。
太后的脸色蓦然铁青,她冷冷的睨着夏璃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倒是哀家看走了眼,你既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该知道你的父皇现在为了你的事情被宫门外的学子们,跟前的这些大臣们逼迫到了什么地步!”
说到逼迫两个字的时候,太后凌厉的眼锋迅速的从周围的大臣们身上掠过。
大臣们被太后这一眼看的纷纷惶恐的低下了头。
皇帝再度沉了脸。
太后却不给夏璃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若你有丁点孝心,此刻就不该跪在这里质疑哀家的决定!”
夏璃的脸色难看,却仍旧执拗的仰了头,“孙儿以为,儿女的孝心和这些朝堂政事并不冲突!”
这话让太后的身形猛地一震,她被气的不轻,皇帝见状,立即上前,低喝了一声,“璃儿!”
夏璃迎上皇帝已经开始不悦的目光时,一股委屈莫名的袭上心头,“父皇,儿臣不以为自己有错,前些日子你让儿臣唤清妃娘娘为母妃,儿臣不愿,您也允了,那件事情可以说是儿臣执拗,可是眼下的事情,对于儿臣而言,实在属于无稽之谈啊?难不成历朝历代的亡国都要怪罪到女人身上吗?儿臣何其无辜!”
一番话言辞恳切,可惜夏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皇帝跟前有意无意的用他对先皇后的感情来说事情,皇帝便是对夏璃再宠爱,此刻心中也开始生了怒意。
更别提,皇帝因为之前夏璃的一番话已经足足二十天都没有去清妃的宫里了。
“够了,你给朕退下!”皇帝骤然低喝。
夏璃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父皇!”
“退下,”皇帝拂袖转身,眼角眉梢都是冷漠,“从今日里不许长公主出入朝堂!”
夏璃瞳眸大震,她还想再辩驳,一旁以廖文礼为首的一众钦天监大臣连忙三呼皇上圣明。
夏璃的脸色骤然难看,整个人就这么跌坐在地上。
跟前,皇帝已经搀扶着太后拂袖而去。
钦天监的大臣们也一一离开了勤政殿。
偌大的大殿中除了进来打扰的宫人们,便只剩下了夏璃一人。
很快皇帝在勤政殿斥责夏璃,并收回了她出入朝堂的权力在后宫中不胫而走。
夏璃心中不甘心,在勤政殿中跪了许久,最后被高庸请回了上阳宫。
并宣布了皇帝的口谕,禁了夏璃的足。
夏璃脸色灰败的回上阳宫的画面被许许多多的宫人们瞧在眼中。
夏澈之、安宁、夏澈元、初云甚至元宸都一脸不可置信的去了上阳宫。
他们都不相信素来最看重夏璃的皇帝的就这样恼了夏璃。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皇帝不仅禁了夏璃的足,同时还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夏澈之着急的不行,他看着上阳宫紧闭的宫门,咬了咬牙,蓦然后退了几步,“实在不行,我就爬进去,我一定要见到姐姐才能安心!”
初云没了主意,她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兄长,后者却眉眼沉沉的盯着前面紧闭的宫门。
元宸微微挑眉,眼睛里透露出丝丝冷意。
唯独安宁伸手拉住了夏澈之,“三哥,不要冲动!”
夏澈之却红了眼睛,“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难道那些人说要废黜姐姐,父皇就真的要废黜姐姐吗?我再愚昧也能知道,禁足罢权不过是第一步罢了!”
安宁沉默了。
初云听到,眼睛也红了起来,“哥哥,真的是这样吗?”
夏澈元没答话,夏澈之却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蓦然转身,“我要去找父皇。”
“我也去!”
初云第二个站了出来。
只是两人的身形方一动,夏澈元却骤然沉下了嗓音,“父皇送了祖母回宫后,去了承乾宫,你们也要去吗!”
夏澈之和初云的身子一顿,两人的脸色难看,皇帝有多看重清妃夏澈之回宫之后也听闻了一些,初云更是深有体会。
皇帝在冷落清妃二十日后又去了承乾宫,这说明什么,说明清妃要复宠了。
夏澈之咬牙,“那我就去求清妃!”
几乎他的话音一落,夏澈元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跟前,“去皇子所。”
夏澈之拧了眉头,一旁的安宁已经生拉硬拽的挽住了夏澈之的胳膊。
一行人大步离开了上阳宫外。
被冷落在一旁的元宸轻轻的冷笑,她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他们对自己的防备!
元宸自然不会眼巴巴的跟上去,她拂袖离开,走了另外一条宫道。
要回去这条宫道比夏澈之他们走的那条宫道路程更远,要经过辛者库,不过元宸就是不想走在他们的后面。
她一个人慢慢的走着,从辛者库路过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跌跌撞撞的从辛者库里面跑了出来,撞到了元宸的身上。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