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你走可好?”
秋夜离凑到夏璃的耳边轻声开口。
夏璃面纱外的眉眼微弯,她抬手搂住了秋夜离的脖子,轻声的应了一声好。
下一瞬,夏璃的身体便被秋夜离横空抱起,手中的宫灯迅速的由一旁侍立的陆德接过。
在一众宫人和禁军的目瞪口呆中,秋夜离抱着夏璃脚步徐徐的走在宫道上。
两人的目光偶尔对上,都仿佛只有彼此,那眼中的情意甜煞众人。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巡逻的禁军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一名禁军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没有看错吧,那……那可是长……长公主和凉国太子?”
“奇怪了,这两人什么时候……这这样了?”
“乖乖,原来宫中前几日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啊!”
……
禁军们讨论的起劲,忽然传来一声呵斥,“闭嘴,长公主也是你们能够妄议的,还不去巡逻!”
容墨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眉眼中带着微微凌厉。
禁军们瞬间噤声,躲在一旁听着禁军们议论的宫人们也纷纷做了鸟兽散。
但是宫中的流言向来飞快,这厢夏璃和秋夜离还没有回到上阳宫,那厢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粮草的事情处理好了?”
秋夜离稍稍低头,看到夏璃的眉眼中虽有倦色,却去了担忧,他微扬了眉眼问。
夏璃搂着他的脖子,这一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瞬间拉近,呼吸相闻。
“哪有那么快,不过进展的倒是顺利而已。”
秋夜离笑了下,语气一顿,他又道,“听说皇上下了旨,明日午时将敏太妃和柳域等乱党在菜市口斩首示众。”
夏璃点点头,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个位置,“这件事早些尘埃落定更好,以防生变。”
秋夜离亦是这样认为。
两人安静了片刻,走到太液池边的时候,秋夜离将夏璃放了下来。
空气中的微风仍旧带着白日里的躁意,迎面拂来,与池中传来的蛙鸣声相映成趣,偶尔有一两点萤火在其中飞跃,虽然大旱让太液池的水消退了不少,池中的荷花更是开始干枯,却还是有不少绽放的绚烂。
夏璃在池边坐了下来,空气中的风夹裹了湖中的些许水意,倒是解了不少暑气。
秋夜离随后在她的身边坐下,“这些日子你忙的很,难得有时间陪我坐上一坐,晚些再回宫可好?”
夏璃一笑,歪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良宵难觅,我陪你坐上一坐。”
秋夜离抬了手将她的肩头搂住,目光落到这微微荡漾的湖面之上。
“只怕像今日这样平静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夏璃本来不想谈这些事情,可是思绪一转,竟又转到了这上头,话一出口,她也深觉无奈。
秋夜离搂着夏璃的肩膀微微一紧,“周云国二皇子被人设计关押了起来,南宫一族的军权旁落,边境这一战只怕是避无可避。”
秋夜离的语气不无担忧,只是他没说的是,只怕这次凉国也会牵扯进来,等战事真正掀起来的时候,他只怕不能陪在夏璃的身边了。
一想,秋夜离的心里便忍不住浮躁起来。
夏璃敏锐的觉察到了秋夜离情绪的变化,她坐直了身体,“怎么了,你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凉国出什么事情了?”
秋夜离的唇瓣微抿,沉吟了片刻,正想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夏璃听,就听到一道脚步声匆匆的往这边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恰好来人已经到了跟前,却不是一个人,而是高庸和方才离开的陆德。
高庸看着行径颇为亲密的两人,不禁苦涩一笑,“长公主、太子殿下,皇上有请。”
陆德这时脸色复杂的走到秋夜离的身边,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最后这满腔的情绪只化做了一声低沉的殿下。
“可是凉国出事了?”
夏璃一语见的的问高庸。
只是国家大事,高庸一个内侍又怎么会清楚呢,他低头道,“长公主还是先随奴才过去勤政殿吧。”
夏璃也明白自己问错了人,话一出口她就偏头朝身边的秋夜离看了过去。
却不想秋夜离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一双凤眸深沉的望着这夜色。
夏璃的心里忽然便明白了几分,面上并不显露,“那便过去吧!”
她率先迈步,然而她的身子方一动,垂在身侧的手就被秋夜离猝不及防的拽住,她的身子一顿。
秋夜离的手上稍稍用力,霎时间夏璃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秋夜离的怀里撞过去。
秋夜离稳稳的扣住夏璃的腰身,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边上的高庸和陆德迅速的转过身。
“凉国生变,我怕是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秋夜离轻声在夏璃的耳边道,一开口,他的鼻息间全部都是夏璃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他的眼神瞬间一暗。
“猜到了。”
夏璃的眼眸微微的湿润了,心中即使不舍,面上却始终没有将情绪外露。
从秋夜离到大夏为质的那一天起,夏璃便知道两人迟早都会分离。
秋夜离落在她腰上的手又收紧了两分,他一字一句的承诺道,“待我将凉国诸事处理完毕,便是我十里红妆迎娶你之时。”
“好,我在大夏等你,你可莫要负我。”
夏璃微微一笑,眉眼之间全是坚定。
“嗯,绝不负你。”
秋夜离一字一句。
话落,两人手上的力道同时收紧,几乎要将对方生生的嵌入彼此的身体。
直到一旁的高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两人才分开。
却是紧紧的攥住了对方的手,十指紧扣的往勤政殿过去。
——
怡春宫。
安宁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红姑便回了太后的宫中伺候。
此刻安宁的屋子一片漆黑,安宁一个人枯坐在窗台的美人榻上,久久不动。
直到脚步声匆匆进来,安宁才动作缓慢的抬起了头。
银欢刚进屋子,便听到安宁微微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殿下过来了吗?”
银欢点头,“三殿下已经听到了流言,方才奴婢在殿外瞧着三殿下正匆匆的往这边过来了,便迅速的来通知主子。”
安宁嗯了一声,几乎银欢的话音一落,便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进了她的院子。
砰的一声,瞬间在屋子里响起,银欢连忙跪在地上,低声劝诫,“主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这宫中的流言岂能尽信……”
“出去。”
再开口时,安宁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便像是哭了许久。
已经走到门口的夏澈之刚好听到这一声,他的心口顿时一紧,忙快步走了进来,“怎么不点灯?”
听到声音,地上的银欢像是方才发觉夏澈之进了屋里,她连忙道,“三殿下,快劝劝我家主子吧,她一个人坐在这屋中已经许久了!”
声音破碎。
夏澈之顿时沉下了脸色,黑暗中他辨了辨方向,隐约看到窗边坐了一个人影,他连忙跨步走了过去,“阿四。”
安宁缓慢的抬起头,她淡淡一笑,“三哥来了啊。”
一开口,声音就越发的沙哑了。
“你哭了?”
夏澈之的眉眼越发凌厉,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不等安宁回答,他又沉了声音道,“还不点灯!”
银欢应了一声,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屋子里慢慢的亮起了灯火。
这一地的狼藉,和安宁手中沾染了鲜血的瓷片瞬间映入夏澈之的眼眸中。
夏澈之劈手夺过安宁手中的瓷片,难得的冲她动了怒,“你是不是疯了!”
“三哥。”
安宁怔怔的望着夏澈之,眼角眉梢皆是失魂落魄,完全没了往日里的半分神采,看得夏澈之一阵心疼。
弯腰在安宁的身边坐下,他伸手将安宁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道,“阿四,你想哭便哭吧。”
安宁伏在夏澈之的怀中,半眯起来的眼睛快速的掠过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伸手紧紧的攥住夏澈之的衣袖,半天没有开口。
夏澈之以为她难过,抬起的手安抚的在安宁的后背轻拍着。
片刻,安宁咬牙切齿的开口,“三哥,我好恨!”
闻言,夏澈之落在她背上的手微微一顿,手指蜷缩起来,他方才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四,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凉国太子那种背信弃义的负心人不值得你如此,你……也莫怪姐姐,她肯定也是受了那人的蒙骗!”
这样笃定的语气,却让安宁沉冷的眼眸倏然变色,她没有接过话,只是攥住夏澈之衣袖的手越收越紧。
——
勤政殿。
夏璃和秋夜离携手一进来,皇帝就转身将手中的密信递过去,谁知却是一怔。
皇帝的眸光落到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眉头一挑,他重重的咳嗽出声。
“真是女大不中留。”
夏璃不好意思的松开秋夜离的手,目光随之落到皇帝手中的密信上。
秋夜离伸手接过,当着几人的面将信件展开,看完后,知道夏璃好奇,直接将信交到她的手里。
皇帝看到这一幕还是非常满意的,深沉的眼眸中无声无息的掠过一丝赞许,他转身朝龙座上走过去,“今日朕收到你们凉国的来信,信上说你父皇缠绵病榻,你身为长子需得回去侍疾,你如何看啊?”
秋夜离淡淡一笑,“还能如何看,只怕我的父皇已经和周云国串通一气了,此番回去怕是还有不少波折。”
皇帝掀了眼皮,将刚刚拿到手里的奏折随手一扔,“朕且问你,若这场仗真的打了起来,你待如何啊?”
闻言,秋夜离弯了下唇角,他二话不说直接牵起夏璃的手,“皇上,我待阿璃之心,日月可鉴。”
这话夏璃是相信的,她冲秋夜离回眸一笑。
皇帝:“……”
“父皇,我相信他,他方才说……”
夏璃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秋夜离忽然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的话顿时停顿——
眼帘中,秋夜离放开她的手,就这么毕恭毕敬的在皇帝的跟前跪了下去,夏璃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秋夜离。”
秋夜离回眸看她一眼,那一刻,素来淡漠的眉眼中温柔似水,目光只是一瞬,再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眸时,他倏然正了脸色。
“皇上,秋夜离可以在此承诺,一旦凉国的事了,便是我十里红妆迎娶阿璃之时,”说着,秋夜离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双手递到皇帝的跟前,“这块和田暖血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今日我将它送给阿璃,权当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
“哦。”
皇帝伸手接过那血玉,刚要仔细打量一番,一旁的夏璃便急急的从他的手里抢了过去。
“我很喜欢。”夏璃一脸羞涩。
皇帝一愣,随后失笑,他抬手指了指夏璃,“你啊你啊,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
“若不霸道一点,怎么成就这朝野上下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呢。”
得了信物,夏璃心中的离别愁绪瞬间被冲淡了几分,她一脸的笑眯眯。
看到夏璃这番少女情窦初开的小女儿模样,皇帝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同意她和秋夜离在一起是正确的决定。
只是皇帝即便心中欢喜,在秋夜离跟前却还是端正了脸色,“希望太子殿下能够谨记今日之诺!”
“秋夜离铭记于心!”
皇帝沉沉的盯了秋夜离半晌,“既如此,你便连夜出城吧,万事小心。”
秋夜离点了头,起身后又冲皇帝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这份恭敬,即便秋夜离对着自己的父皇都不曾有过。
夏璃连忙道,“我送你。”
秋夜离返身看向皇帝,得了他的首肯才拉着夏璃的手大步出了殿门。
皇帝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但愿,朕没有看错人。”
一旁的高庸躬身低下了头。
……
夏璃将秋夜离送到宫门口便没有继续送了。
即便心中不舍,她却还是很快理智下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我便送到这里,你切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秋夜离好笑的捏了捏夏璃的脸颊,“小傻瓜,这种事情,应该由我这个男的说出口的,难怪你父皇说你不矜持!”
夏璃抬眼瞪他,身子却被秋夜离骤然拉到了怀中,紧紧的抱着。
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
“等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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