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让皇帝十分触动,他深深的看了安宁一眼,“羽儿,以前是朕疏忽你了。”
安宁顿时热泪盈眶,转瞬,她又擦去眼泪笑了起来,“父皇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做儿女应该做的,以前轻羽胆小,不敢将自己心中的孝心表达出来,可是被扎了一刀后,儿臣反而豁达起来,这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连命都可以豁的出去,何况还是在父皇和祖母的身边尽孝。”
皇帝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下子柔和起来,和往日看夏璃的眼神颇有些相似。
“以后做了什么好吃的,可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啊。”
说着皇帝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安宁的额头,这便是允许了她日常可以出入勤政殿了。
安宁莞尔一笑,“这是自然的,况且儿臣这方面还颇有心得呢。”她的眉眼间全是自得。
皇帝瞧她模样,眉眼中的愉悦又深了一层。
……
夏澈之急匆匆的跑到勤政殿的时候,恰好安宁被高庸笑眯眯的送出来。
回眸间,安宁看到了夏澈之,她惊喜的叫了一声三哥。
夏澈之站定,他眸色复杂的朝安宁看硅过来,看得一旁的高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三殿下这是怎么了?”
安宁却迅速的伸手挽住了夏澈之的手臂,“啊,是我忘了,三哥,我宫中还有不少冰露,你大人大量,不要生我的气可好?”
夏澈之不言不语,安宁便悄悄的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记。
疼痛让夏澈之紧紧的拧起了眉头,却到底碍于高庸在这里,没有叫出声来。
“别生气了。”
安宁低下头扯了扯夏澈之的衣袖,那副幽怨的小模样看的一旁的高庸都忍不住劝解起来。
“殿下,您就别生四公主的气了。”
夏澈之慢慢的吁了一口气,虽然仍旧没有开口,却已经拉过安宁的手转了身。
被带着走了两步的安宁连忙转身冲高庸挥手,“高公公,你告诉父皇,我明日再送其他的冰露过来。”
高庸笑眯眯的应是。
回过头的安宁迅速的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身边的夏澈之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大步走在了前头。
安宁快步跟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安宁的声音让夏澈之的脚步骤然一顿,他返身,落在安宁身上的眼神有片刻的凌厉,“阿四。”
安宁不闪不避的迎上夏澈之的目光,眉眼间全是凛冽,“三哥,你以为现在还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吗?”
安宁这话瞬间让夏澈之的脑海中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片刻,他的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阿四,我……我不能这样做。”他说着抬起的手猛的攥成了拳头。
安宁却容不得他退缩,她走到夏澈之的跟前,抬起的手用力的握住他的肩膀,“三哥,你不想做的事情,就让我来帮你做,我不怕我的手上沾染上血腥,只要你仍是干净的便好!”
“阿四!”
夏澈之的眉眼一震,唇边扬起的苦笑在对上安宁坚定从容的眉眼时,他咬了咬牙,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
“我的手上怎么可能干净。”
闻言,安宁的眼睛一亮,“三哥。”
夏澈之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的眉眼一片凛冽,“那我们一起。”
安宁用力的点头,两人面对面的站着,那对视着的两双眼睛里似乎盛满了无穷无尽的野心。
安宁的唇瓣扬起轻浅的弧度,三哥,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
又过了两天,全国的施粥赠药正式开展,日渐强大的流民队伍得到安抚,疫病也没有在这次旱灾中发生。
边境的第一战正式打响,牵动着全国百姓的心。
秋夜离的信是在半个月后送到夏璃手上的。
他已经回到凉国,不过凉国的局势有些混乱,信上说凉国皇帝欲下毒致他于死地,好寻一个光明正大出兵大夏的理由,不过秋夜离他说他已经有了对策,信上以念你两个字结尾。
夏璃面纱外的眉眼控制不住的轻轻上扬,可是这笑还没有持续片刻,她的眼睛又很快凌厉的眯了起来。
“这场战争,凉国果然有份!”
流月沉吟片刻,“这两国不好明着联手,便只会在暗中耍这些手段,真是可恶。”
“无妨,秋夜离既然已经回了凉国,我便放心许多了。”夏璃摆摆手。
夜色渐深,夏璃起身准备安寝,就看到绣枝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
“主子,高公公来了。”
“这么晚了?”流月看向夏璃。
夏璃的眸色一沉,高庸是皇帝身边最知晓分寸的,若是没有急事,皇帝断然不会让他这么晚过来。
“让他等会,流月,给本宫更衣。”
绣枝又转身匆匆的出去了,流月则手脚麻利的拿了一套宫装。
片刻后,夏璃脚步匆匆的随高庸去了勤政殿。
已经亥时二刻了,勤政殿中却还灯火通明,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夏璃进殿前,高庸低声提醒了一句,“方才,边境送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
夏璃的眸色顿沉,她忽然记起,前世她之所以挂帅上阵是因为柳琛在战场上遭人算计,阵亡了。
可那场战争却分明是在靖元三十三年啊!
如今战事提早了这么多年,显然随着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夏璃脸色沉重的进了殿。
柳老将军、郑贵阳、上官老侯爷、权云朗等一种肱骨大臣都在。
夏澈元和夏澈之也被宫人急急的唤了过来,夏璃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皇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两分。
夏璃走近,屈膝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摆手,撇了高庸一眼,高庸会意的将龙案上八百里加急的信件拿给夏璃查看。
夏璃抬手展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信上说,主帅柳琛遭人算计,中了毒,现在勉强用汤药吊着命,副帅吴勋却在阵前节节败退,若非柳家军拼死守城,只怕边境早已经被周云国占领。
前线的战事吃紧,军中却暂无可用之帅。
夏璃看罢,面纱外的眉眼越发沉重,只是不等她开口,柳老将军忽然跪了下来。
“皇上,老臣愿意率兵前往支援!”
皇帝皱了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首肯。
柳老将军这一跪,身边的郑贵阳也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将军的年事已高,微臣愿自请出战。”
皇帝抬了眼睛,一双眼眸深沉不定,始终没有下决定。
夏璃在这时候上前,“父皇,儿臣愿意领兵出战!”
这一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柳老将军和郑贵阳拧了眉头,好在他们知晓夏璃的能力,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口反驳。
“不可。”
“不可。”
“皇上,微臣以为让长公主一届女流领兵出战,只怕会让他人以为我大夏无人了!”
异口同声的是夏澈之兄弟俩,反对的是权云朗。
上官老侯爷一脸深思。
皇帝沉了脸色,“你是大夏金娇玉贵的长公主,岂可……”
“父皇,柳老将军年事已高,而郑将军则需要坐阵帝都,以防凉国借机开战,儿臣以为这时候让儿臣领兵前去是最合适的决定了。何况儿臣的身边还是精通医药的下属,说不定还能解了柳少将军身上所中的毒。”夏璃急切的打断了皇帝的话。
她的最后一句成功的让柳老将军陷入深思。
本想反对的郑贵阳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下来,夏璃说的确实没有错,这种时候就怕凉国借机出兵了,而那时候再由夏璃领兵出战的话只怕不太名正言顺,不足以得军心。
而现在只要柳琛未死,军心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散掉,夏璃领兵支援倒也未尝不可。
皇帝素来深谋远虑惯了,郑贵阳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是内心之中有些不太愿意让他最宝贝的女儿去军中受苦罢了。
“父皇,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需要早做决断!”夏璃连忙催促。
夏澈之看了地上的夏璃一眼,不等皇帝开口,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愿跟姐姐一同前去。”
“父皇,儿臣愿跟长姐一同作战!”
夏澈元几乎是同时和夏澈之一起跪到了地上。
皇帝拧了眉头,他撇了夏璃一眼,在她要开口前及时发话,“澈之和你一同去军中磨练磨练也好,不过澈元,你要留在帝都帮朕处理庶务!”
这话等于是定下了两位皇子的名分,众人震惊。
夏璃却并不意外,她确实有心想让夏澈之一同前去军中磨练。
“父皇!”
“父皇。”
夏澈之和夏澈元异口同声,只是前者眉眼复杂,后者眼神震惊。
皇帝大手一挥,“朕意已决,就这么决定吧,明日一早,你们便启程。”
“是。”
从勤政殿出来,夏璃没顾得上去注意夏澈之的情绪,她着手安排一切,明日天一亮便出发。
让海东青给秋夜离带了信后,夏璃告知了皇帝一声,带着夏澈之、流月、绣枝几人连夜去到了柳家军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柳家军的队伍化整为零分散的出了帝都。
——
与此同时,凉国。
秋夜离深夜睡不着,点了一盏纱灯坐在软榻开始看书。
他看得是兵书,事实上,他的处境并没有给夏璃信上所说的那般乐观。
尚在回国路上的时候,就有黑衣人明里暗里的刺杀他,好不容易回到凉国,废太子的呼声日益增多。
下毒暗杀,屡禁不止。
从回来到现在,秋夜离甚至都没有被皇帝宣见过一次。
他的梓晨宫里里外外全是监视的人。
秋夜离蛰伏不动,暗中却开始派人搜罗秋夜风对皇帝不敬的证据,不说让皇帝一下失去对秋夜风的信任,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完全可以的。
看了片刻,秋夜离合上书,他心中有事,这会儿静不下心来,半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作罢。
他起身在寝殿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
笃笃的敲门声断断续续的从门口传过来。
秋夜离的瞳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一柄匕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谁知道刚靠近门边,老人轻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殿下。”
千机先生的声音,也只有他能在宫中宵禁之后还能在宫中来去自如。
千机先生向来孤傲,不屑于插手朝廷中党派之争,所以秋夜离并不担心千机先生会害自己,他迅速的收了手中的匕首,抬手开门。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千机先生冲秋夜离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秋夜离侧身请了千机先生进殿。
已经是半夜,殿中的茶水已经冰凉,秋夜离抬手给千机先生倒了一杯,千机先生也不介意,抬手慢条斯理的饮着茶。
“先生深夜来访,怕不是来找夜离喝茶的吧!”
秋夜离淡淡一笑。
闻言,千机先生将手中的茶杯的搁下,“自然,”说着,他抬头笑吟吟的看着秋夜离,“看来殿下在大夏这段时日过的颇为舒心啊。”
秋夜离唇边的笑意瞬间收敛,落在茶杯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了。
他凤眸沉沉的盯着千机先生。
千机先生也不生气,他笑眯眯的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确实不错,只是殿下有没有想过,您心中的那人是逆天改命之人,我崇尚命理,拨乱反正不过是顺势而为。”
秋夜离豁然站了起来,凌厉的眼神似刀剑一般沉沉的落在对面的千机先生身上。
“先生,这是在威胁本宫?”
“正是。”
千机先生坦然承认了。
秋夜离复又坐了下来,他冷冷的盯着千机先生,“本宫素来听闻千机先生不理俗事,今日却特地避人耳目往本宫的梓晨宫里跑这一趟,只怕是受人之托吧!”
“受人之托,自当要忠人之事。”千机先生淡淡一笑,“如今殿下在朝中的地位尴尬,老朽的要求只会给殿下雪中送炭,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千机先生神色淡淡。
秋夜离蓦地冷笑,“若是本宫不允呢!”
千机先生又笑了,只是那笑却一点一点的渗出寒霜来,“玉碎瓦全还是各自安好全在殿下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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