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骧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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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吃漕水贼/p
    镖船即将到达杭州，再有两天即可完成走镖脚程。青衣人仍然在底仓沉睡，昏迷不醒，灰衣少年一直不离左右。/p
    “慕神医，此人已昏睡七日，怕是凶多吉少啊？”镖头雷鸣正在内舱里，他有事没事经常过来看看，问一下春来，这次刚好遇到了神医正在号脉换药。/p
    原来老者正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慕洪，他医术神鬼莫测，医德高尚。/p
    “伤势过重，伤口泡水感染化脓，连日高烧不退。”他习惯性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p
    “那他应该是不慎落水。”雷鸣道。/p
    “溺水的人，按压腹部吐完水苏醒后很快即可恢复。目前正值孟秋之际，运河水里多的是泥沙浮萍，溺水之人嘴里鼻腔里肯定都会塞满杂质。我看他鼻腔嘴中干净，倒是身上多处伤口，想必是被仇家追杀打伤，扔到河里漂流至此，高烧昏迷并非溺水所致，而是伤口感染。”慕神医经验丰富，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p
    慕神医继续道：“再看他四指关节厚茧硬实，像是习武之人。掌心柔软，说明不干粗活，尽管衣衫褴褛，青衣配玉，骨骼清奇。有道是穷文富武，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我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p
    慕神医根据他的穿着细节推断他的身份，分析细致入微。/p
    雷鸣道：“神医，我东方镖局向来行侠仗义，不管此人是何来历，此番落难，万望神医慈悲为怀，惠施神手秒术。”雷鸣一向仗义仁慈，恳求神医救治落难之人。/p
    慕神医一声叹息：“哎，德不近佛不可为医，才不近仙不可以医，治病救人乃是我医家天职，非我不救。只是伤势过重，怕是凶多吉少啊。为今之计，也只能尽我所能，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p
    大镖头雷鸣点了点头，皱眉不语。/p
    “不好了，起火了！”忽听见舱外值守的年长郭镖师惊慌大喊。雷鸣闻声立即冲出船舱来到甲板。/p
    嗖嗖嗖的火箭直接射到船舷桅杆和甲板。镖师们抽出盾牌挡箭，还有的用刀枪挡箭，有的用毡布灭火。/p
    火箭全部来自花船！前几日的花船陡然出现在夜色中，果不其然前几日友善示好不过是水贼伪装。/p
    说时迟那时快，从花船方向船头船尾飞来几炳粗绳飞抓，几名蒙面人一手拉绳头脚蹬花船，一个个鱼跃而下，仿佛一群黑色的乌鸦黑压压从天而降。/p
    火箭停止射击，他们是不想让镖船火势过大而被烧毁。登船蒙面人越来越多，一群黑衣蒙面剑客拉开架势，直接开始了进攻。/p
    镖师们个个久经沙场，处变不惊，快速应对，整只镖船上的所有人立即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p
    那群黑衣剑客足有几十人之多，个个身法轻盈身手矫捷，如黑色的燕子掠空袭来，见人就砍，一时刀光剑影，电光火石。/p
    一名身材瘦削的剑客气定神闲,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气锋芒毕露,一招“泉鸣芙蓉”，直逼大胡子雷响前胸而去,大胡子雷响面无惧色，只见他八卦刀刀背变为刀锋，一招“雷电皆至”，半空劈下，刀剑向击，只一招剑客虎口震麻，后退几步。/p
    剑客大惊，持剑凌空跃起五尺多高，回身一招“金雁横空”，大胡子雷响刀沉招猛，刀法大开大阖，步法变幻莫测。十几回合下来，那剑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眼见被逼到船舷。/p
    好镖头，趁胜追击，一招“震惊百里”，正中剑客肩甲，鲜血喷涌。紧接着一刀撩开剑客面纱——正是那唱曲女艺人。/p
    “好一群狡猾吃飘子钱的老合（水贼），果然是你们！”手起刀落，那女的便重伤躺倒甲板。不到片刻，又有几名剑客倒在大胡子镖头的刀下。/p
    走镖行船即使遇到水贼，一般倡导非战而屈人之兵，即使被动紧急情况，也是防御多于进攻，不到万不得已之伤人不取命。/p
    此时两条船停在野外江心，灯火朦胧，若隐若现，刀剑相击之声划破夜空，镖船变成了战船。/p
    在后舱，一只白鸽如一只离弦的箭射向长空，慕神医在后舱放飞了一只信鸽。/p
    再看那边，一位白发蓝衣剑士，身长八尺，白发飘逸，身法诡异机变，剑法多变。其时正与少镖头雷鸣激战正酣。雷鸣长枪在手，身法标准端正，他身体重心下沉，梨花枪半手右上方微微只一挡，去如箭，扎人面。/p
    一寸长一寸强，雷镖头枪法变幻无穷，忽隐忽现，忽进忽退。只见他眼望手,手望枪,圆神而不滞。枪剑大战，电光石火。那蓝衣剑客七星剑更是非同凡响，疾徐进退，体似飘风。双方缠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p
    梨花枪原本枪头带着火药，不过因为夜晚大战，视线不清，二来敌我混战唯恐伤及自己人。近身巷战，长枪的挥洒空间受限，蓝衣剑客飘忽变幻的重剑破长枪！/p
    雷鸣的节奏慢慢被控制打乱，他渐渐处于下风。/p
    眼见雷镖头落败，大胡子雷响前往助战。那蓝衣剑客手里是一把断头剑，只见他不慌不忙，身若惊鸿莺穿柳, 剑似追魂不离人。三人大战，蓝衣剑客以一抵二，从容应对，力压两大镖师。只消一袋烟的功夫，雷鸣和大胡子双双受伤被擒，胜负立分，战斗停止。/p
    两名镖师重伤于乱剑之下，对手死伤超过十余人。剩余的六名镖师和伙夫、趟子手、伙计都被结实反手连脚捆绑在船尾，只能爬在甲板，嘴巴里全部被塞了黑布，还用黑布蒙上了眼睛。/p
    蓝衣剑客长剑入鞘，像一只战胜了的大公鸡，神气的来回踱着步子，一字一句的说道：/p
    “洛阳小霸王，雷镖头祖传达摩棍法的梨花枪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遇到了克星，梨花枪就是一根烧火棍！”那人不仅剑法超群，眼力更非同一般，对于雷鸣武功派系和传承都了如指掌。/p
    雷鸣被绑的像一条鱼一样蠕动挣扎，他眼睛充血，隔着黑布粗重喘气，嘴里在呐喊着听不清的话，他无比羞愧愤怒，他心里清楚战败意味着丢镖，丢镖意味着一船人丢命，意味着父子苦心经营几十年的镖局要丢信！他的心里的懊悔和着急无法想象。/p
    蓝衣剑客不再理他们，已命舵手调转船头向淮安府驶去，蒙面贼匪已经直接冲进了货舱。/p
    “报告楚左使，发现一个昏迷的人，像是快死了。”/p
    蓝衣剑客看了一眼昏迷的青衣人，思忖片刻：一个快死的人被深藏底仓，身受重伤不离不弃。此人必定与东方镖局有很大关联，说不定有用处。/p
    “先不动他，这人留着有用。赶紧搬货！将这个死人也一并转移到花船上！”。他非常利索的安排人搬货，还指派“马yan子”（报信的）上岸报信去了，前几日江岸边巡回的马队就是他们接应同伙。贼人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得手之后更是皆大欢喜。/p
    吃漕水贼得手之后，一般都不会滥杀无辜，他们目标只为求财，镖行高手林立得罪不起，今后镖局寻仇更是大麻烦，因此他们只想尽快转移镖物，销赃了事。/p
    花船镖船之间，逐渐靠拢在一起，用铁链锁在一起。镖船的货在两个时辰以内被搬运一空，船上食物和兵器也被转移到花船上，镖船被水贼一把大火，残骸沉入江底。/p
    花船被货物和镖局俘虏填满，吃水太深，航速缓慢。所有的俘虏都被结结实实反绑，关押在底仓。蓝衣剑客和生还的几名歌妓又回到船头，饮酒作乐，轻歌曼舞。/p
    不知道船行驶了多久，在一个黄昏，逐渐向一个运河古渡口，岸边一条小路不足三尺宽度，路后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p
    约莫二十多台的骡车队开了开来，车上有民夫若干。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一帮马队，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个个带刀。/p
    “到了，鱼进仓吧（搬货的意思）”所有民夫手脚麻利开始搬货。这伙人只干活不说话，彼此不招呼，行动迅速麻利。/p
    忽然，只听见啪啪啪的声音，一阵飞石似疾风劲雨般袭来！霎那间，几个人应声倒地。/p
    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震飞蝗子似冰雹一样横飞。相继二十多人倒地，个个鼻青脸肿、血流不止。他们个个抱头捂脸，倒地不起，痛苦不已。/p
    白眉无胡须的蓝衣剑客惊慌失措，剩余的十几个人背靠背围城一圈，一致对外，惊慌的朝着林子里张望。/p
    或是同道黑吃黑，或是货主寻镖。在不清楚对方来头情况下，按照道上规矩，双方开始春点（黑话）喊话以打探对手来意。  /p
    “合吾，并肩子（兄弟），山前满山后有路，大路朝天走一边！”蓝衣人开口了。/p
    “吃飘子钱的老合（你们这群水贼），留下红货（银子现金），不然小心暗青子没长眼。”林子里的声音浑厚苍老，内力十足，震得树叶纷纷落下，马匹也被惊得四蹄乱窜。/p
    “荒地不能收成，?小心片子咬（刀杀），管杀不管埋！”那蓝衣左使不甘示弱，他见和平谈判不能了事，就撂了一句狠话威胁。/p
    只听得“呼”的一声，两只飞石同时砸到蓝衣剑客的脸上，鼻子破裂鲜血喷涌而出！/p
    看来双方春点对话谈判失败，只能刀枪见死活了。/p
    “朋友！踩宽着点！山水有相逢，我们过不着，留货留命，拿货摘瓢（砍头的意思）！”/p
    “看暗器手法和力道，定是那洛阳镇河东雷一诺。楚左使，咱们还是走吧，以后再收拾他！”一名年纪大的黑衣妇人建议。/p
    蓝衣左使皱了邹眉头，沉思片刻。“合吾，新上跳板（我是新手），得罪了！让道扯呼（撤走）”说完，蓝衣左使带着剩余的十几个人快马落荒而逃。/p
    蓝衣剑客大名楚天宦，他天生白头发无眉毛，成年之后更无男子胡须，正是他名万绰号的来历。/p
    他是江湖第一大反派玄圭门教主麾下三大护法之一，贵为“蓝衣左使”。/p
    林子人正是洛阳东方镖局总镖头雷一诺。出道走镖三十年来，少林散花掌、达摩棍、雷震飞蝗子三绝技威震江湖。/p
    东方镖局开张二十多年，是江湖四大名镖。其业务遍及河东和华东一带，尤其是德州、淮安、镇江、苏州、杭州一带。/p
    按照江湖规矩，名门正派一般不会用暗器伤人。今天之所以不现身不报名号， 是因为镖局开门揽活，以和为贵。而打镖伤人亦是迫于无奈，是因为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并出手伤人截镖。/p
    雷一诺走镖几十年，行程上万里，与水陆两股盗匪大战数不胜数。丢镖也不是头一回，这一次的丢镖很是惊险和蹊跷，回程路上雷一诺一直思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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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迷雾重重/p
    洛阳，东方镖局。/p
    雷一诺长子雷鸣被反绑，跪在祖师爷张黑五（镖行祖师爷）灵位之前。雷响以及其他负责镖师垂手站立，个个低头不语。/p
    “水路走镖规矩背一遍！”总镖头雷一诺一脸肃杀，儿子因为犯了忌而丢镖，必须要严厉惩罚。/p
    “第一条昼寝夜醒；第二条人不离船；第三条远离妇人。”雷鸣跪地，腰身直挺，声调不高。/p
    “对着祖师爷，大声点，再来一遍！”雷一诺脸色铁青，横眉竖眼。/p
    雷鸣提高了声调，逐字逐句的重复背诵一遍。/p
    “亏你还知道？你身为大镖头，跟随为父行船走镖跑江湖十六年，一向细致谨慎，这次镖物东家乃是苏州大户沈掌柜，不成想你屡犯禁忌，大意失荆州，不过自己独撑门面几天，你就是癞蛤蟆爬进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p
    “牺牲一名镖师和趟子手，还丢镖失信，贻误交货时机。要不是慕神医飞鸽传书，为父即使赶到，你小命难保！”雷一诺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涨红了脸，越发火气大。/p
    “我看你死了干净！”雷镖头飞起一脚踹了雷鸣的后背，雷鸣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头磕到供桌腿上，鲜血直流。/p
    “爹，您老消消气，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少镖头救那个人的。哥哥义气，一直关心照顾那个人，所以就大意提防水贼。都怪我，要责罚您老就责罚我好了！”/p
    为雷鸣求情的正是那个大胡子镖头，名唤雷响，是雷一诺收养的义子，亦是雷鸣的师弟。看到跟自己出生入死一起长大的师哥兼义兄被父亲体罚，忍不住替他求情。/p
    “住嘴！还有脸说，正要惩罚你呢！你也是一样，断了背的椅子—靠不住！”雷一诺瞪了雷响一眼，狠狠的训斥他。/p
    接着又转身对站在后面戴圆框眼镜的老者说道：“大先生，镖局歇业十日，准备五百两银票，汇寄苏州昌盛洋行沈老板，退还镖利，赔偿延期交货的损失”。/p
    又指着儿子骂道：“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罚跪一日，禁足一月，闭门思过。”/p
    “是，总镖头！”宗启文微微欠身，低头应诺。/p
    他就是镖局的账房大先生宗启文。/p
    雷一诺威严的声音飘荡：“都给我听好了，镖局是古老的营生，也是公平的买卖。镖局能兴旺凭的不是关系，不是嘴子，不是上下打点斡旋公关的本事，而是青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的真功夫！以后遇到再强的盗贼，都不要怕，猪八戒进了高老庄，还冒充几天好汉呢！东方镖局就是宁散财，不失镖，宁丢命，不丢信！”/p
    雷一诺有两个亲儿子一个养子，大儿子雷鸣，二儿子雷默，养子雷响。大儿子从小热爱武术，练就一身好功夫，梨花枪使的风雨不透，也跟随他学过少林散花掌，但是悟性不佳，造化不大。/p
    雷鸣十四岁就跟随父亲走镖跑江湖，一直是他的好帮手。他一向做事细致严谨，这一次致命的失误令他格外震惊和意外。/p
    二儿子雷默从小机灵聪慧，却不爱武功，专喜下棋和养狗、驯养鸽子，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行医算命，美食造园感兴趣，被雷镖头美其名曰杂学家。/p
    雷默到了十六岁以后，又跟街上的几个花花公子打成一片，一身纨绔子弟做派，专事赌博看戏和狎妓，出了名的游手好闲。/p
    雷默原名叫做雷成，只因他不干实事却好争辩，口若悬河。父亲嫌他言过其实、耍嘴皮子，便改了名字叫做雷默，希望他踏实沉默、安静做事。/p
    是夜，雷一诺召集了大先生和他的结拜兄弟慕神医，在镖局后堂屋议事。/p
    雷一诺坐在上首，宗启文与慕洪分坐下首两侧。/p
    他目光炯炯有神，看了一眼慕神医问道：“慕贤弟，河面所救之人可有苏醒？”/p
    慕洪道：“大哥，目前尚未清醒，不过脉息平稳，脱离危险期，无性命之忧。”/p
    “伤者什么来头，可有头绪？”雷一诺吸了一大口烟锅的旱烟，接着问道。/p
    “看此人伤势严重，定是被仇家追杀，逃亡多日。观其骨骼体型，亦是习武之人。”/p
    “头几天救下伤者，第三天就来了水贼，难道此人跟水贼有何关联？”宗启文皱眉沉思，说完端起手心里的紫砂壶吸了一口茶水。/p
    这也是他的疑惑，雷一诺双眉紧皱，神色凝重，看了看慕神医。似乎被宗先生提醒了，更希望在经历事情的慕神医那里得到答案。/p
    “看伤者衣着相貌，非寻常人家子弟，年龄在二十出头也是初出江湖。我观并无江湖悍匪之彪悍气息。”/p
    慕神医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分析。顿了顿他又说道：“再想水贼通过三次试探，傍晚才出手。水贼劫镖得手之后，并未询问打探此人下落，也并未上船搜查伤者，仅仅转移镖货而已。”慕神医站了起来，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佛尘，来回踱步。/p
    宗启文插了一句：“神医言下之意，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并不是劫镖抢船吃漕的江洋大盗？”/p
    慕神医坚定回答：“可以断定，水贼为财不为人，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p
    “贤弟所言极是。只是本次出镖，鸣儿丢镖丢的蹊跷。那贼首狡猾，武功远在鸣儿响儿之上，他们联手也不敌，幸亏贤弟飞鸽传书，老夫及时赶到。不然的话那真是吹灯拔蜡砸锅台——彻底玩完儿。”回想这次失镖夺镖的过程，他这个老江湖都心有余悸。/p
    “这帮水贼的作案手法老道，分工合作布置严密，武功高强。那匪首面纱遮面，头戴斗笠，辨不清面孔来历。不过他们肯定是江湖惯犯，今后行船走镖，定要加强戒备，以防不测。”慕神医是唯一经历这次惊心动魄的失镖事件，所以说的非常全面，分析入理。/p
    他的观点雷一诺和宗启文深以为然。/p
    “会不会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大先生宗启文突然提高了嗓门。/p
    雷镖头摇摇头：“青龙顶金獾寨一向简单粗暴，心狠手辣。十年来，镖船一旦被青龙顶金獾寨所劫，基本船毁人亡，很少留活口。要是青龙顶金獾寨，这回两小子只怕连尸体都找不到。”雷一诺说完，将纯铜旱烟管在桌子腿上磕了几下，横放在八仙桌子上，拿起鸡缸杯喝了一口茶。/p
    “哦，对！老镖头跟青龙顶金獾寨多次过招，对他们的武功套路和打劫手法应该再熟悉不过，青龙顶金獾寨即使再狠毒再厉害，遇到老镖头的威名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宗启文的语气并不是恭维。/p
    “五年前一艘驶往京城的商船，被青龙顶金獾寨劫杀，船上五十人无一活口，六百多匹丝绸，两百多担茶叶全部被劫；三年前，淮安府兴茂古董行连同隔壁的天诚商号惨遭灭门，货物被劫；就在去年，洛阳城之外的胡员外，全家老小四十余口横尸大街，又过了半年，传出洛阳府和新安县四名捕快失踪的消息。”慕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江湖中事也是如数家珍。/p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作风。怪不得江湖人称司马啸林是封门屠夫。青龙顶金獾寨杀手离开之后会留下一个杀人印记，就是一根带血的雕羽毛，好像等着官府去抓他，就连运河上其他分舵吃漕水贼的都怕他。”雷一诺补充道。/p
    “这么说，这回咱们的镖船被劫怕是流窜江洋大盗，作案一起换个地方？”宗先生的总结颇有深度，说完他给自己的紫砂壶蓄了一点水，又回坐到椅子上。/p
    “先生所言极是！”慕神医佛尘又是一挥，右手三根指头向右捋了一把花白山羊胡，投来赞赏的目光。/p
    “不过，大哥，本次丢镖失船，请您不要过于难过。国逢乱世，官枯民竭，强盗多劫匪多，与其说是盗贼的错，不如说是钱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少镖头年轻，尚需要历练打磨。此番救人，实乃侠肝义胆，颇有老镖头之风范。”慕神医及时安慰了一下雷一诺。/p
    “哎，也就这点事略慰我心。算是积德行善了，损兵折财都是小事，能有这份侠义，我也算欣慰一分吧。不过近期责罚不可免除，两位更不可当面抬举，以免滋长傲气。”雷一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口气。/p
    “大先生，吩咐下去，明日惠和居摆酒压惊，给巫大人、陈掌柜和汪掌柜的，还有各大商行、财东下帖子。本次失镖之事不可声张。留心打探水贼来路，以后行船确保万无一失。”/p
    “明天去捎个口信去他舅舅家，通默儿和璞儿，还有他娘回家。这娘儿三，玩疯了！”雷总镖头一向雷厉风行，思维清晰，连续几件事安排的井井有条。/p
    “是”慕神医和宗先生几乎异口同声，三人商议完毕已是半夜子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