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之征

    
    追逐，永无止境的追逐。
    凌云与花翎每日每夜地逃命，那些水鬼似得怪物像是妖魅，不吃不喝，不知疲倦不分昼夜，总能追上凌云二人。
    几天下来，凌云跑得双腿发软，还得扶着花翎，头晕得厉害，眼睛也困得睁不开。没碰到水源时嗓子冒火，饿了只能找鸟雀河鱼充饥，两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碰到怪物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些怪物数量众多，铺散着追逐凌云二人，犹如一场游戏，要凌云命的游戏。若是甩了花翎，凌云自然能逃脱，但他已经答应与花翎去寻找古刀。虽然花翎没说，凌云也察觉到这对同门兄弟应该是和解了。
    花翎却害怕凌云趁自己睡熟时逃走，便不断教授凌云新的技法。凌云哪有力气去练新技能，只是一顿一顿地听着。花翎随口便教了他好几个技法的招式心诀，甚至连“旋风碎石拳”的部分招式也讲解了。凌云从小就善于从他人吸取战斗技巧，对心诀招式的记忆奇佳，花翎没想到自己只说一次的技法凌云竟然都记住了，只是凌云现在无力练习，一心逃命罢了。
    这天入夜，凌云与花翎逃到一处坡地，方歇息了半个时辰，又看到不远处树林间冒出了白点。两人急忙藏在一丛乔木后面，虽然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但好歹能歇息一会。连日疲于奔命，却不见古刀的半点影子，凌云不禁有些气馁。
    “你说，古二副是不是掉进那些洞穴去了。”
    “我还真想去那些洞穴看看。”花翎玩味得笑了笑。凌云不解，问道：“里面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
    “你看那些怪物，就是活人而成，有一些被我们杀掉的东西，里面可有些名堂。”
    凌云想起那些怪物死去的样子，不禁恶心，那翻滚的白色粘稠物，里面如同有无数蛆虫蠕动、暴裂，骨骼裸露，各种粘稠异物难以辨认。
    “别提了，我刚吃的骨舌鱼都要吐出来了。”
    “你瞧瞧，这两日追过来的东西是不是少了很多，而且看它们行动，越来越困难了。”花翎指着一个水生怪物说道。
    “你的意思是，它们在慢慢死去？”
    花翎点点头：“小鬼很聪明。”
    “那和洞穴有什么关系？”
    花翎换了一个更舒服的方式，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一咧嘴，幸好路上二人采集了一些草药，才没让伤口恶化。再过两天，应该就能扔掉树枝拐杖了。
    “在我们出来埋伏翔龙号前，八当家孙相驰就被派往黑木岛，这些怪物，应该就是他带过去的人了。”
    “那他们还活着吗？”凌云问道。
    “活着，还不如死了。但凡被源力异化，大都活不长，少有生物能因祸得福。”花翎眯起眼，细细思索，“这洞穴下面，应该是四处相通，最里头有一个能把他们折磨成这样的怪物，搞不好，就是梦魇。”
    “梦魇到底是什么东西？”
    花翎摇摇头：“孙相驰就是要去弄明白这个。”
    “你们海盗吃饱了撑的？来这野人岛找梦魇的麻烦？”凌云想起水手们的传说，“听说梦魇最爱吃人的脑髓，怎么他们的头还在？”
    “头颅是在。”花翎悠悠道，“脑子里东西，可就不好说了。”
    “那你还想进洞穴？我可不去！”凌云一想到自己死后要变成这个样子，宁愿跳海喂鱼。花翎声音渐小：“大当家的可是对这黑木岛，对这岛里面的东西很有兴趣。”
    “那是你们当家的事，我只想找到二副，找到船离开这。”凌云见一个怪物逼近，掷出一柄风刃，风刃精准地斩去它头颅，白色的粘稠液体喷了一地。
    “得走了。”凌云见怪物们围拢过来，正要起身，远处一阵骚动，花翎急忙按住凌云。
    “有人！”凌云顺着花翎所指看去，一个深色身影在怪物中间往来穿梭，形如旋风，凌云根本看不清她的身法。
    “是臻皮族，有意思。”花翎却瞧得明白，那身影是个女子，使着一根手臂长的短木棍，不过身上涂了绿色油彩，埋伏在远处，竟躲过了花翎的眼睛。
    “臻皮族？”凌云不解，难道他们还有名字？
    “不是都野人吗？”
    “他们可不是人们想的那样茹毛饮血，吃人倒是会吃人，但只吃俘虏，内部就是一个小社会，听从首领号令，狩猎采集，操练武艺，还学习我们的语言。”铁鲨团这段时间没少与臻皮族打交道，花翎也是慢慢了解到噬骨群岛的真实情况。
    “他们原来没有语言吗？”
    “应该是有的，不知多少代以前的酋长立下族规，要通过一些俘虏学习通用语，到现在他们说的话和我们差不多，就是音调有些怪。”花翎现在也才开始思索这么问题：为什么一个与世隔绝的群族还要学习别的语言？而且只接受语言？是为了留下一个沟通方式吗？可他们除了外来人的语言什么都不接受，还生吞活剐，让人避而远之。
    很快，那个绿色的身影从怪物的包围中冲出，奔向西北方的山坡。花翎慢慢道：“黑木岛可是臻皮族的禁地，你觉得，她会不会就是梦魇？”
    “梦魇不是怪物吗？”凌云听说过梦魇的传说——一条船，搁浅在黑木岛海滩，在水手们修补好漏洞出发前，每一天夜晚都有人死去，脑袋被捣鼓成肉酱，上岛的水手全部失踪，无声无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越远的传说，越不可信。”花翎说道，“什么无头船长，魔海鬼域，都是老太太哄小孩子的故事。要我说，梦魇就是一个人，顶多会玩点臻皮邪术罢了。”
    花翎顿了一顿，心有余悸道：“翔龙号是海上最强船只倒是真的，没想到张船长能有这般毁天灭地的力量，还有那个剑客，真是可怕至极。”
    “你说船长毁天灭地？那天的水柱是他弄起来的？”凌云不信。
    “除非你们船上还会隐藏的高人，但他为何早不参战？所有人的实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唯有张船长，在那会消失了。”
    “不对。”凌云发现了一个问题，“船长要是有这么厉害，怎么不早把你们收拾了。”
    花翎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他的力量，应该是被黑鳞水母的毒素压制了。”
    说话间，深色身影已经跃上了山坡，往远处奔去。花翎起身道：“我们追过去。”凌云吓了一跳：“你不要命了？万一真是梦魇怎么办？”
    “你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花翎反问道。
    “不想。”凌云想起远方的亲人，自己不论如何不能让她们失望。
    “这黑木岛的秘密可不少，多的是人有兴趣，要是我们真能拿下梦魇，不怕搞不来一条船。”花翎心道大当家被那两个“上使”忽悠得鬼迷心窍，自己杀了李零的事情不知败露没有，眼下不如拿下梦魇，将来才有筹码。
    “那古二副呢？”
    “我们现在跟瞎子一样乱撞就能找到我师兄了？”
    众多水生怪物跟随着那个身影过去，树影之间人头攒动，犹如百鬼夜行。花翎将凌云有些犹豫，心道毕竟是半大的孩子。
    “你害怕吗？”
    “怕。”
    “你敢去吗？”
    “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