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阵之内,此刻早就乱成了一团,人们哀嚎着,呐喊着,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丐帮弟子纠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表面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人在街头打架斗殴,各自用着最粗鄙的疯狗掌和野狗三窜的招式。
阵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其力断金,聚沙成塔的形式,所谓阵法的所用,就是弱者用配合的方式来战胜强者,降龙阵这样的阵法,一旦乱了阵脚,便就失去了所有的杀伤力。
此刻步梵站在阵中,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威胁,反而还觉得有些失望,他其实并不知道薛青山会做到这般狠诀,当时给与薛青山那些攻法也只不过是想让他防身罢了,不会想到他竟然用到了这种程度。
薛青山是完全舍弃了自己的那些手下,等于是把自己的手下退到了悬崖边缘。
“纵使是有人在其中捣乱,这降龙阵的阵型也有些快了……看来这些丐帮弟子对阵法的研究实在是太过浅显了。”
步梵不觉不去想象前世时看到丐帮那老叫花子摆出降龙阵的场景,那样的恢弘图景,怕是今生他都难以忘怀,百万甲冰在阵中,如同蝼蚁一般被巨龙碾碎,鲜血变成了巨龙奔腾之时挥出的彩云。
现在的丐帮确实有些赢弱了。
换句话说,在薛傲的带领下,丐帮的前路并不光明。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又看了一眼那已经烧成灰黑色的城市之根大楼,那浓郁的烟雾正在缓缓往上冒,吞噬了一层又一层,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烧到顶层的。
所以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看这骆义和李斌浩杂耍了。
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骆长老。”
步梵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看着那有些错动的黑暗,嘴里却深沉的念叨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功力要高于我,但是降龙掌相对你却会输给我吗?”
“咳咳……”骆义捂住胸口,似乎想要骂些什么话,但是却是无从下口,当然也是他不敢开口,生怕会乱了自己的气。
经脉逆转,这个事情实在太过严重,太过可怕了,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然断裂,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心毁身亡,骆义正在聚气疗养,此刻他不敢再动肝火。
“其实我老实告诉你好了,你的这盘棋下的真的很好,就像那烂柯谱一样,本来我并没有胜算。”
步梵像是再跟着骆义对话,又似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声音很轻微,轻微到与周围的冷空气是一个频率。
骆义咬着牙挤出一丝笑容,似乎有些受不了步梵这淡然的语气,那语气似乎是在说明自己已经失败了一般。
“小子,你自己死到临头,没想到还敢在这儿嘴硬,看来你还真是心大啊。”
“骆长老啊,骆长老,你知道做事情最忌讳的是什么吗?那就是贪得无厌,你都想要谋取丐帮了,心思就不应该放在那一本内功心法上面……”
骆义起初还在冷笑,但一提到内功心法,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瞬间一股奇怪的念头突然撬动了他的心。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不敢去多想,生怕一瞬间那念头吞噬了他的心,吞噬了他的神经。
内功心法,御龙诀。
对啊,那御龙诀最早就是从这小子的手中推演出来的啊……
步梵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长长舒了口气。“骆长老,你既然如此轻视我,觉得我就是是个毛头小子,那为何又这么相信一个毛头小子的手笔呢?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想过,这所谓的秘籍我也有可能推演错吗?”
“你!你那本御龙诀是假的!你故意写了假的御龙诀!!!”
其实在刚刚骆义就想到了这个事实,只是他不敢去承认,现在步梵把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他不能再站在原地掩耳盗铃了。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御龙诀……或者说御龙诀本就在那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推演一说,御龙诀是最高深的内功之一,我一个没有接触过丐帮武功的人,凭空推演出来,这是不是有些天方夜谈了呢?你修炼的那份御龙诀本来就是一个镜像的功法,那只盘龙的观想图前半部分还好,但到了后半部分就全错了……”
御龙诀是狗系武功中狗吠诀的逆转,它一直都在每个丐帮弟子的手中,只是没人理会,也没人想到罢了。
“你是故意让那薛家的傻丫头拿给薛一冰,再让薛一冰拿给我,只是为了让这一切显得更真实一些!”
步梵暗暗点了点头。
“若是我直接拿给你,想必你是一定不会信的,但是若是让你看着长大的薛一冰拿给你,你相信的可能就大了几分,御龙诀是假的,那你靠着御龙诀才突破的先天境自然也是假的,所以一切在你开始修炼御龙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了定局。”
在步梵说完最后一个字的一瞬间,骆义突然木然了,那张黑灿灿的脸突然失去了光彩,好像一个最精湛的演员在某一瞬间失去了表情。
“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啊!”
骆义突然笑了,他苍白的头发突然迎风被吹得零散,一直冷峻的脸上突然流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
“我骆义一生只会算计别人,没想到最后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你说这难道不可笑啊。”
那笑声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懊悔,就在那笑声由清亮变得沙哑的瞬间,一口滚烫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吐了出来。
步梵抬起了手,也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攻势。“我劝你不要动气了,刚刚我一直在用老狐狸来挑衅你,就是想让你经脉流动加快,就是想让你疯狂地使用御龙诀,现在你的经脉已经完全逆转,再强行有力的话只会更快地送命。”
他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那双眼眸倒映着一份静谧的月光色。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刚刚那嚣张的语气和样子也只是做给骆义看罢了。
只有到这一刻,那才是真正的步梵,是那个有着盟主阅历的步梵,只有这一刻他才会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狡猾的老狐狸其实只剩下可怜而已。
“小子,别以为我会这般放弃,我这场棋局还没有输呢。”
“骆长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能好好地说几句话吗?趁着这降龙阵的嘈杂,我们的话可以不被任何一个人听到。”
骆义眉头皱了皱眉,然后又干笑了两声。
“你要说什么?”
“骆长老,其实我觉得若不是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若不是你的行为有些极端。你确实更适合做一个帮主,一个奸诈的帮主比一个只会仗义的帮主,要更有利于一个帮派的发展。”
“哈哈哈。你这是在嘲弄我吗?小子你可要小心了,我虽然现在经脉断了,但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我依旧可以杀死你。”
“我不是在说笑,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因为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做事不会是为了荣华富贵,你所追求的不过是皇图霸业而已,你的野心并不是错的。
骆义突然又笑起来,这次笑得更加癫狂,更加地歇斯底里。
“我是没想到啊,这种话会从你这个和我没见过几面的毛头小子口中说出来,这可是我半辈子听过最入耳的奉承,只是可笑啊!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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