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江湖

    
    黄凉一拉千机盒，侧立于身前，忽然一拍，同时喊道：“看暗器！”
    唰唰唰！！
    寒光从远处竹林之中激射而来，撕裂了正在缓缓飘落的竹叶，尽显锐利，但却也有几道寒光直接刺透了竹节，留在了竹节之上，显露出暗器的形状。
    显然，发出暗器之人完全没用什么巧妙的暗器手法，甚至是否会用暗器都尤未可知，所以这数道暗器除了气势不俗、本身所携声势不弱外，就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了。
    不过，这一蓬暗器终究达到了目的。
    “呃啊！”
    华发老者哀嚎一声，一道不长眼的暗器精准的插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种情况自然不是黄凉所愿，这是意外，但叶长老见此却十分诧异。
    她挥舞长杖，叮叮当当的几声轻鸣后，笼罩向她的数枚暗器被轻易地一一击落。
    这种事情她都能够做到，华发老者虽然受了创，但以刚才他如数迎击下她的进攻来看，他怎么会被一发暗器打在身上。
    难道刚才他只是在强撑？她觉得不太像。
    她并未细响，虽然心中有所疑虑和犹豫，此时都是她除去华发老者这个对手的好时机，而且不管对方有何算计，她都需要去试探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分析。
    她脚下一踏陡然前奔，喝道：“碎身冰旋！”
    流云杖法搅动，一个寒气流云旋涡霎时成形，其内昏暗之色涌动，有冰寒气流搅动，拉扯着周围空气填充其内，于是旋涡愈演愈烈，渐有细碎声音响起，显然是冰晶在其内凝结。
    长杖快速搅动，流云旋涡向着华发老者罩去，若是被这旋涡罩住，便是不死也会脱身皮，旋涡之内的细碎冰晶完全能够将人的肌肤瞬间撕碎，进而消磨肌骨，更不要说同时而来的寒意真气侵入体内，就更是惊险了。
    对待如此攻势，华发老者不敢掉以轻心，此时情形虽然与他的计划有些出入，但该来的人都来了，该做的事也在做着，此刻他自然不能因己身而出现纰漏。
    他忽然面露狰狞，咬牙怒哼，声音从牙齿缝间钻出，道：“该死！”
    话音未落，面色陡然铁青，青筋直冒，似乎激发了什么搏命爆发的法门。
    他紧握的长戟月牙锋芒之上，溢出了一股阴冷的意蕴，外人观之便觉精神为之所摄，思绪如若冻结。
    叶长老身躯一颤，恍然间有种面对自家门主的感觉，她猛地瞪起眼睛，心中惊道：这是，武道真意！
    不怪她震惊，因为武道真意至少也是外化之境才能拥有的力量。
    外化之境已经凝结精神，以精神统合自身气血、真气、肌骨，实力较之先天境界自是两个境界，与此同时，凡是外化境武者，皆是明悟了自身武道的存在，他们的精神，便是武道意志的延伸。
    所谓的武道真意，便是各种武学的升华，达到那般境界，都是对武道有着独特见解之辈，是能够开宗立派的宗师人物。
    而华发老者显然并未达到那般境界，在此阵内，达到这般境界的只有两人，那便是霜星门门主华久秋与白家庄白老夫人，这两位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外化境强者。
    霜星门与白家庄的纷争恩怨已持续三百余年，若是此阵内还有第三位外化境，不管其偏向哪一方，此地的局势都早已经改变，因此华发老者显然只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这手段叶长老隐隐能够猜到，不提那在霜星门中少有人知的隐秘，且说白家庄寒煞二老的鼎鼎大名，便已经能知悉一二。
    寒煞二老之名乃是白老夫人亲自所取，取名之故是她的独门武学——寒煞之毒，寒煞之毒乃是白老夫人自创的一门阴狠毒功，虽是自创，却威能不凡，其中种毒之法更是巧妙。
    寒煞二老体内便有着白老夫人所种下的寒煞之毒，这种蕴含了白老夫人武道真意的奇异毒功，让她能够完全控制寒煞二老的生死，反之，寒煞二老将寒煞之毒引入丹田气海，又能作为危急关头的搏命手段，只是虽有白老夫人传授的缓和之法，每次触发寒煞之毒后，体内之毒便会与其本身更加融合一分，可谓是饮鸩止渴，徒享一时之快。
    只是，叶长老此刻便是猜到却也无用，长戟已经扫到了身前，她依旧要与之相抗。
    不过与此同时，她心中的疑虑不解，随着华发老者使出这种伤敌伤己的手段，却是更加强盛了，她隐隐感觉，对方自从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在为某件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做铺垫。
    长戟撕裂空气，发出尖啸之声，冷厉寒意附着其上，有着仿佛冻结一切的奇异威能。
    叶长老只有提前爆发长杖前端所搅动的寒流冰晶旋涡，借此，转攻为守。
    卡拉拉！——
    旋涡寒云陡然化作一片昏黑弥蒙，其间冰晶撞击的细碎声响不断，自是杀机隐伏。
    然而这般充满危机的寒雾，却是有一点光辉如星辰之芒绽放，星辰随即化作流星，将这寒雾割成了两半。
    当！——
    较之华发老者，叶长老终究弱了一筹，她本欲退去的身形只撤了半步，长戟已经割裂寒云，骤然挥至，她只来得及举起长杖，稍作抵抗。
    长戟落在长杖之上，一股强横力道猛然爆发，叶长老手中长杖完全抵抗不下，长杖顿时不再是保护她的兵器，而是成为了伤害她的兵器。
    与此同时，长戟锋芒之上所携的阴冷煞气陡然释放而出，被长戟的巨力砸得面色潮红的叶长老双眼一瞪，露出一丝绝望之色。
    在这一戟下，她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就在这时，那长戟之上的凌厉陡然紊乱，随即忽的一下化作一团凌乱的劲气，四散开来。
    四散开的劲气虽然依旧有些威力，但却也仅此而已罢了，那真正致命的寒意已经完全消散。
    嗤嗤！
    叶长老倒飞而出，落地的瞬间连退数十步，这才勉强定住身形，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衫只留下数道裂口。
    那惊骇的一击之下，到头来她竟然除了衣衫上撕开几个口子，自身气血微微受创外，再没有什么伤势。
    叶长老惊魂渐定，之前的疑虑不解更加增添了许多，望向华发老者的目光也微微异样。
    竹叶晃动，那道竹林远处的身影终究来到，停在华发老者的面前。
    叶长老看向来人，眼眸之中神色一转，微微沉定。
    来人竟是那关乎生门的外来之人。
    黄凉问道：“你怎么样？”
    华发老者却并未作答，他双手紧握长戟，垂着头单膝跪地，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一股阴冷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显然处于异状。
    黄凉眉毛微蹙，稍作犹豫后，上前伸手牵过对方手腕，真气探进经脉，很快收回，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着华发老者，道：“经脉内虽有寒气淤积，但疏散就好，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脏腑受创倒是须要一些时间修养。”
    华发老者面色青白地抬起头来，颤声道：“多谢！”
    黄凉一笑，道：“不必，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你都是来护卫我的。”
    华发老者双眸严肃地看了看他，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叶长老安静独立，眯着眼睛，看向黄凉，幽幽叹道：“呵呵！本以为到嘴的鸭子飞了，却未曾想到飞了的鸭子还会飞回来。”
    黄凉直起身看向叶长老，笑了一下，道：“被当成鸭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长老嘿然冷笑，眼眸中亮起灼灼精光，道：“不管你怎么抵抗，坏事终究会临头的。”
    黄凉摇摇头，冷然道：“我从不信宿命。”
    叶长老闻言微微一怔，却是不禁想到了自家门主，曾经笃信命运之说的华久秋，在最终终究起了一丝拂逆命运的念头，并且做出了举措。
    于是，她点点头，道：“不错，宿命绝不存在！”
    这话她显然不止是对黄凉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看着黄凉，眼中露出赞许神色，道：“若是非有人要你信奉宿命呢？”
    黄凉嘴角一扯，冷冷道：“没有人可以做到。”
    叶长老道：“为什么？难道你以为你举世无敌不成？”
    黄凉沉声道：“我自然不是举世无敌，这种狂妄之言便是天榜之上的强者，怕也没有自信说出来。”
    叶长老点点头，传说真武境界之上仍有阶梯，只是如今天下真武强者都鲜少露面，就更不要说更在其上的了。
    她却更加好奇，问道：“那你怎么可以确定你不会为势所屈？”
    黄凉淡淡道：“因为我的手里还有剑。”
    叶长老皱起眉毛，不解道：“有剑又如何？面对真正的强者，手中握着剑，与手无寸铁并无不同。”
    黄凉摇摇头，否定道：“还是有不同的。”
    叶长老哦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同？”
    黄凉平静却坚决地看着她，答道：“只要我手中还握着剑，我的剑所指向，就是我选择的道路。”
    叶长老闻言，整个人都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