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走了,太上老君也走了,剩下的一众仙班把太白金星围在当中,吵吵嚷嚷地向他请教玉帝为何发怒。太白金星是左右推辞,想要从中间出来,却被那些仙班们拉住不放。
阿傩仍是站在朝堂之上,不知自己该走还是该留,看了又看这乱哄哄的朝堂,好似也没有谁要理会他。还是回灵山吧,阿傩拿定主意,一转身,却正好与身后的李靖四目相对,不由一愣。
李靖瞧出阿傩有离开之意,遂说道:“尊者奉召而来,若无旨意,就这么离去怕是不好吧。”
阿傩自知失礼,便回道:“陛下退朝未与贫僧指示,贫僧也不宜久留朝堂,故而想出殿外看看天庭盛景。”
李靖点头说道:“尊者言之有理,不若就让本王为尊者安排休憩之处,待本王奏与陛下,再恭送尊者如何?”
阿傩合掌施礼:“那就有劳天王殿下了。”
李靖又瞧了瞧被团团围住的太白金星,望他喊道:“在下有要事需与长庚老商议,长庚老有空吗?”
太白金星在那垓心连忙应道:“有空!有空!”而后又与身周各路仙班笑道:“天王殿下有要事商议,还请各位仙家回避,有机会老汉再与各位仙班讲个清楚。”那些仙家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开,陆续退出了灵霄宝殿。
太白金星整整衣冠,走到李靖跟前,与他玩笑道:“若不是天王殿下帮忙解围,老汉这衣袍都叫他们撕碎了去。”
李靖也笑道:“若是如此,在下定当好好瞻仰长庚老的仙风道骨。”说完与太白金星一同开怀大笑。
笑过一阵,太白金星说道:“天王殿下真会开玩笑,不过还是先说要事吧。”
李靖手往阿傩那边比划一下,说道:“阿傩尊者奉召远道而来,方才陛下退朝也未有交代,在下打算先安顿好阿傩尊者,再奏请陛下是否送阿傩尊者回灵山。想与长庚老商议商议,是否妥当。”
太白金星与阿傩交了个礼,又想了想,说道:“不需如此麻烦,天王殿下现在与老汉一道陪阿傩尊者面见陛下即可。”
一听又要见玉帝,阿傩显得有些紧张。
李靖也觉得玉帝才刚刚动了怒火,现在去面圣就是自找苦吃,于是说道:“现在就去面圣怕是不合适吧。”
太白金星笑了笑:“就是现在去才好。”言毕,也不管李靖是否心有余悸,阿傩如何不情不愿,带着他俩一同出了灵霄宝殿。
三位出了灵霄宝殿,与殿外都护一打听,方知玉帝没回通明殿,而是叫了几名护法陪同着去了西天门。三位闻讯,也不迟疑,一同往西天门而去。
玉帝在西天王的陪同之下,站在西天门外的云层上眺望着远方。他面无表情,眉头微微皱起,心有所思。正出神,却听得天兵报说太白金星一众求见,于是宣召接见。
拜过玉帝,太白金星奏道:“禀陛下,阿傩尊者前来奏请回寺。”
玉帝看向阿傩,问道:“尊者急着回去吗?”
阿傩合掌回道:“请陛下恩准。”
“你们佛门究竟有何企图?”显然,依旧问的是朝堂上阿傩没应答的问题,只是经了灵霄宝殿那一出,玉帝也没什么心情兜圈子,或者说顾及阿诺颜面了。
与刚面圣那会儿不同,间隔了这段时间,阿傩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回道:“回禀陛下,只为西天取经万无一失。”
玉帝面无一丝表情,也不给任何回应,只是沉默的看着阿傩。在这沉默之下,阿傩那淡定自若的脸上隐隐有些颤动。
“你走吧。”或许真的心情不好的缘故,沉默一阵之后,玉帝并未深问,却一挥袖,准了阿傩回灵山。
奏请就这么突然被准了,阿傩自是大喜过望。他强按心中喜悦,与玉帝拜别。
玉帝又道:“朕让托塔天王送你。”言毕,与李靖交代:“怎么接来的还怎么送回去,从北天门走。”
李靖应诺,请阿傩与自己一道同往北天门而去。
将阿傩打发以后,玉帝又与太白金星说道:“朕今日想安静地看看西方的风景,爱卿有什么事明天再奏吧。”
太白金星回道:“禀陛下,老臣无事要奏,请陛下准许老臣陪同陛下一起观望风景吧。”
玉帝说道:“朕观一日风景,地上便虚度一载光阴。爱卿若也来观景,地上的事谁来替朕盯着呢?”
太白金星闻言感动,躬身施礼回道:“谢陛下信任,老臣一定不负圣恩。”
“行了,下去吧。”玉帝向太白金星做了个示意他离开的手势,便背上双手,转过身去,继续眺望着那光怪陆离的西方景色……
太白金星离了西天门,刚到自家仙阁门口,却瞧见早有哪吒在门口等候。见着太白金星回来,哪吒连忙上前与太白金星施礼说道:“家父有请长庚老宫中小叙,令晚生前来恭迎长庚老。”
太白金星笑道:“天王殿下客气啦,他不是送阿傩尊者回灵山去了吗?”
哪吒回道:“家父临行有交代,先请长庚老宫中就座,家父办完差事即刻就回。”
太白金星心底知道李靖想找自己谈论什么,遂笑了笑,说道:“不必啦,劳烦三太子殿下与天王殿下说一声,老汉就在家中恭候天王殿下便是。”言毕,笑呵呵地走入自己仙阁。
哪吒无奈,只得一踏风火轮,顺着李靖出行的路径匆匆赶去……
李靖归朝途中正巧遇着哪吒,听了他的转述,一回天庭先是在西天门与玉帝复命,而后令哪吒带兵归营,自己则紧忙赶往太白金星仙阁。
太白金星果在家中等候,迎了李靖阁中就座,彼此客套一番,便聊入了正题。
太白金星:“天王殿下约见老汉,可是为了陛下今日当朝动怒一事?”
李靖:“实不相瞒,正为此事。在下始终没有想明白道祖所言何意,为何让陛下如此大怒。”
太白金星:“是啊,老汉也不明白啊。”
李靖:“长庚老就别装糊涂了,道祖念那些词时,在下看见长庚老脸色极差,应是在为陛下担忧。此处就只你我,在下诚心向长庚老请教。”
太白金星:“天王殿下也是敏锐啊。”
李靖:“惭愧、惭愧,还请长庚老不吝赐教。”
太白金星:“天王殿下是出于好奇吗?”
李靖:“非也,在下手握天庭重兵,今番又有奉旨耀武灵山之举,今后恐怕还会奉旨行差。兵者,大事也,一胜一负皆在主帅一念之间。在下是担心不明圣意,在大事上掌握不准尺度,徒增陛下烦恼啊。”
太白金星听李靖如此一说,想了一会儿,说道:“天王殿下忠心耿耿,既然如此,老汉就不与天王陛下隐瞒了,只是天王殿下切莫再言与他者。”
李靖:“定当如此。”
太白金星抚了抚自己那把白胡子,嘴角微微扬起,方才缓缓说道:“陛下今日朝堂动怒,只因道祖言下之意直指陛下痛处。”
李靖闻言一惊,紧忙说道:“还请长庚老详述。”
太白金星:“天王殿下是武将封神,听不懂道祖说的那词也是当然,那些词所表的基本上是修仙的各个阶段,但又有所不同。”
“哦?”李靖不禁发出一声感到意外的声音。
“修仙之道,从一草一木开始,层级逐渐高升,但一般也只到一风一云伴身为止,就如老汉这样的。”说到这里,太白金星望李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但道祖念词并没在这里止住,接下来又是一日一月,想必老汉不说天王殿下也知道,这天庭之上能掌控日月的是谁。”
“唯有陛下。”李靖应道。
太白金星:“没错,唯有陛下,论能力或许还有三清,但论权力却唯有陛下。”
“这么说,道祖是在劝谏陛下勿忘在莒?或者追本溯源?”李靖插话问道。
“若是这般就好了。”太白金星笑了笑,接着说道:“若是道祖话到这里就完,其意确实就如天王殿下猜测一般,也就没有龙颜大怒了,真正让陛下动怒是在一日一月之后的那几个词:一朝、一暮、一岁、一旬、一人间。”
“这是何故?”李靖费解。
“一日一月成就一朝一暮,一朝一暮成就一岁一旬,岁岁旬旬成就人间界。”说到这里,太白金星又顿住了,而且这次停顿比他说话习惯中的要略长,仿佛此刻他也需平和下心情。半晌,又才接着说道:“但是这几个词可都是人间的用语啊,将它们放在一日一月的后面,那便是在说,陛下的修为还没突破人间界啊!”言毕,太白金星又倍显无奈地叹了叹气。
李靖闻言惊愕不已,张大嘴巴,不能言语,他终于明白玉帝为何会龙颜大怒了。惊愕之下,当时灵霄宝殿上的画面一个接一个,杂乱无章地从李靖脑海闪过。猛地,他想起了太上老君念词之前那恭恭敬敬三拜玉帝的情景,于是问道:“道祖就不担心激怒陛下吗?”
太白金星:“道祖若是不知道会激怒陛下,就不会说话前先拜三拜了。不过道祖也知道他所指责的陛下缺失,是陛下自知但却不敢表露的。陛下最不愿让外界知道的事,如今却被道祖当面指责,无疑是在陛下胸口捅了一刀。所幸,道祖语境高深,说话隐晦,在场应是没谁再能明白其中隐意了吧。”
李靖问道:“道祖虽为帝师,但是戳了陛下痛处,不怕陛下降罪于他吗?”
太白金星摇了摇头,回道:“不会。陛下圣明,明白道祖言下所指的丢失之物为何物。若想找回,便不能降罪道祖;若是降罪,反而叫道祖说中了。”
“道祖所说的陛下丢失之物到底是何物?”李靖又问道。
“格局!”两个干脆的落音只叫托塔天王李靖再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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